第二十一章 斜倚朱唇皓齿间(下)(1 / 1)
犹似虫蝇啮咬一般的痛痒之感倏然入心,飞琼抬起眼,几近愤恨地瞪着身边那仍旧一派浩然风姿的轩辕夏卿。
他却紧握着她的手,不急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鹦哥绿的翡翠小瓶,将一些细微的白色粉末洒在她的手腕伤口处。
“这株赤色月季的勾刺能够化解你身上的‘逝香’之毒,再加上轩辕家世传的金创药粉,不出三日,你便能痊愈。”轩辕夏卿浅淡地说着,却并未放开与她相握的手。
“多谢公子美意,小女子感激不尽。”飞琼用力地将手从他的掌心挣出,正欲转身离开,却未料轩辕夏卿竟从身后将她紧紧环住,凝神的一刹那,猛然只觉心跳剧烈,呼吸急促。
那略带磁性的声音从耳畔徐徐传入,不知不觉中已激起身上的颗粒点点:“飞琼姑娘回去之后,定要好生调养着,在下还指望倚靠姑娘做大事呢。”
缠绕身边的浓稠雾气早已散开,恬然的黑幕中升起一轮白月,沁凉的露气滴落花梢,漾起丝丝涟漪。
“我……我知道了。”
望着飞琼猝然逃离的背影,轩辕夏卿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身后传来佩蓉甜香袭人的声音:“公子,这株培育多年的血毒月季该如何处置?”
“拿去烧了。”那带着玉釉面具的男子不带任何感情地说着,“哦,对了,还有我身上这件纱衣,也一并处理了。”
飞琼随着佩蓉走进轩辕府邸内院的时候,院内正一片的妍歌艳舞。穿着薄凉华衣的舞姬挥袖轻盈,有翩若惊鸿之姿。扭动纤腰之时,那一瞬的眼波回盼,芳艳流水,百媚顿生。
那和歌的女子亦不是等闲之辈,容态虽纯然天真,但嗓音却似莺声流转,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绮丽之美。
飞琼只冷然跟在佩蓉的身后,慢慢踱步在内院豪奢的玉石大道上。却不想她的出现却招来几丝带着莫名敌意的目光,正在习练歌舞的众女子皆用那般刺骨寒冽的眼神打量着她,她只有无奈地低下头,加快了行走的速度。
这几日细微的变化,飞琼不是未感觉到的。原本她只是被轩辕夏卿“请”来伪造赝品的鉴定之人,待烧制出成功的仿造品便可以功成身退;但近几日却频频见到轩辕夏卿的贴身侍女佩蓉,邀请她参加主人或大或小的筵宴酒席,心中略感不快。
今次佩蓉前来,竟是要她从外院的客房搬到内院的翠雨楼中。她生硬地拒绝了佩蓉,但那穿着粉色羽毛缎长裙的姣好女子并未理会她的冷言冷语,径直从房中搬出了她的行李,转身便走。飞琼一时情急,只拉住她的裙角直言道:“我不愿住进内院,烦请姑娘通报主人一声。”
“姑娘既在我家做客,便是要懂得为客之道。这件客房我家公子要拿来招待别的客人,还请姑娘见谅。”佩蓉只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既得如此言语,飞琼也不便再纠缠下去,只好硬着头皮随佩蓉进入内院。
“这件厢房多年未有人居住,简陋之处还请姑娘多担待些。”佩蓉大咧咧地推开门,随手把飞琼的包裹放在近门的桌上,便转身移步而出。
飞琼只轻叹一声,便有些恍惚地打量四周。这件厢房处在翠雨楼最偏僻的位置,倒也遂了她的心意,不会与旁人有过多接触。屋内器物虽看起来陈旧,但整体的布置亦算简单整洁,她便不甚挑剔地直接躺在早已铺好软被的床铺上,沉入梦中。
并未休息多久,便到了前去地下瓷窑的时辰。待鉴别归来之时,飞琼白色素衣上早已沾染泥斑点点,神色也甚是疲累,待正要回房休息之时,忽闻得院外弦歌阵阵,乐声撩人。
那瑰姿艳逸的曲调轻落耳畔,直拂得心中相思欲然。她情难自禁地迈开脚步,缓缓朝那里走去。
彼时日暮将近,天有云霞粲然成锦。红光澄清影,一池的白色花朵掩映金塘。三两的舞姬歌女侧立一旁,缓凝丝竹,慢吟古曲。虽看不清她们的样貌,但那罗衣飘飘,轻裾飞扬的模样仍是让人心神荡漾,艳慕不已。
湖心正中空放一张白玉圆桌,纸帛长卷倚落在地,随意而疏慢。
那只用一簇发拢束起乌亮黑丝的男子着一身玄色衣衫,玉手持笔蘸墨,挥毫落书,一派的傲然不羁。那不胶不涩的墨汁在昏聩的湖光掩映下,竟晃出点点的金色来。须臾中,一股沉香扑面袭来,不似花香,亦不似茗香,浑然之中只觉沁然于鼻,周身舒畅。
那写字的男子抬起脸来望着她,若明若暗的脸孔上眸色清炯,那好似海市蜃楼一般迷魅的气息,竟让她在一刹那间觉得自己的灵魂亦被吸引住了,面上再也难掩惶乱的神色,连忙咬唇低下头去。
“飞琼姑娘,不知今日的仿制品可有合你心意,能够拿来一用的?”轩辕夏卿只低首平静无波地问道。
“没有。”不知为何,自己的声音轻若蚊蝇,甚至还有些微的颤抖,全无平日的淡定安然。
“公子,佩蓉有一事禀告。”身边传来一个熟稔的女子声音,抬头的一瞬,那娇丽明秀的女子已站立一旁,不自觉地与飞琼的目光接触。
“但说不妨。”轩辕夏卿依旧埋首纸卷之中,波澜不兴地言着。
“坊间查出几个从司瑶国来的密探,被我们的人识破。现下正拘役在客房,不知公子准备如何处置?”
“灭口,以绝后患。“说话的当口,轩辕夏卿缓缓地抬起头,那单眸里的淡漠目光让飞琼不由得浑身一颤,只觉一种从未有过的寒惧感觉从心底慢慢地升起。
“轩辕公子,告辞。”未等轩辕夏卿回答,飞琼便转身大步离开。那戴着玉釉面具的男子望着飞琼离去的背影,眼里隐隐闪出几道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