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曲 庭院深深深几许(下)(1 / 1)
睁眼的刹那,满园芳草萋萋,繁花盈目。
飞琼独卧在一张宽大精致的美人榻上,抬首便见身侧的一棵高耸桐树。那金黄色的桐叶飘落在她浅绿色的衣裙上,更觉金香繁醉,耀目光彩。
彼时偌大的庭院静谧安然,只闻几声若有似无的虫吟鸟鸣。那一洗的澄空流碧,透过枝叶的间隙浅浅落在身上。她缓缓地起身平坐,轻按住被温软日光晒得有些发烫的额头,朦胧中只觉浑然无绪。
依稀只记得昨夜似是被人从身后偷袭,霎时间便没了知觉。细细想来,能令自己这般无所防备的,便只有……
正思索的片刻,不远处传来一阵断续的琴音。弦声泠泠,好似清露晨流。飞琼犹疑着循声而去,竟是见到了另一番胜景。
一个身着湖色衣衫的年轻女子绕廊端坐,仪度虽是娴婉,却有一种月夜肃清的冷寂之感。她玉手轻捻古琴,神思专注,全无杂念。
那流溢而出的琴音好似小楼明窗外的一轮新月,又好似茫茫大漠里的一弯甘泉,不由得便觉畅怀爽心。
“高霞孤映,明月独举,青松落阴,白云谁侣?”忽闻得一个恍若熟谙的男子声音传来,定睛一看,竟是那有过一面之缘的神秘男子。
“不知夏卿是否猜到了筠卉姑娘的心声?”那用面具遮掩着半边脸孔的尊贵男子展扇笑若春风,只不动声色地问道。
那名唤筠卉的女子低眼垂眉,微敛笑靥,羞涩不语。
既见此状,那男子竟愈发大胆,旁若无人地执了筠卉的纤纤柔荑,只低声言道:“劳烦姑娘弹奏琴曲,在下真是过意不去。”
“不惜乐者苦,但伤知音稀。”那女子的悦耳嗓音含情三分,脸际更是色若桃瓣,潋滟不已,“若轩辕公子能解琴音,筠卉便不算白弹一曲。”
一时两人含笑凝望,情意绵绵。
倚着廊柱暗立一旁的飞琼蓦然只觉脸孔灼热,仿若是听了别人壁角般局促难安,正欲转身的片刻,却闻得一个甜腻温软的声音从耳边匀开:“这位姑娘,你可是迷路了?”
说话的女子一身粉黛,鹅蛋脸孔,曲秀双眉,丽色里带着几分柔媚。
不远处廊间的二人亦闻得这边声响,那被称作筠卉的女子只娇嗔地瞪了那玉衣公子一眼,便拾起古琴,飞也似地逃开了。
“佩蓉啊佩蓉,你可知你又搅了你家公子的好事。”身后带着玉釉面具的轩辕夏卿无奈地坐于那女子曾卧的榻边,似笑非笑地说道。
“公子的好事何其多,我搅了一桩,公子便再招惹一桩不就得了。”佩蓉只轻描淡写地说着,浑不放在心上。
“只可惜了那张冠誉天下的千年古琴,只差一点便可收入囊中了。”轩辕夏卿一脸的惋惜,漫不经心地叹道。
佩蓉用略有些嘲讽的口气说着:“公子的算盘奴婢又岂会不知,站在我身边的这位姑娘,想必也是公子的座上之宾吧,如若不是,公子又怎会花了如此大的周章将她‘请’进园来。”
“虽不是用正大光明的法子,”那玉衣公子的横波目直直向飞琼望来,眸光流转,眼若点漆,“但在下求贤心切,只好贸然让我的两个丫鬟假扮你身边的侍女,用了一些非常的手段将姑娘你带入园中,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不知姑娘你……睡得可安好?”轩辕夏卿只侧身换了一个更加惬意的卧姿,有些疏漫地笑着问道。
飞琼斜眼瞥过身边盈盈而立,面有嘲弄神色的佩蓉,便瞬时明白了一切的始末。她轻勾嘴角,一点瞳仁怒中含笑:“承蒙公子照拂,小女子没有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