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1 / 1)
天边寒月,皎然独斜,悲冷无声。
她孤身闲坐在窗前,望着肃清的月光在面前筛下一地白雾。
头上的宝髻只是用一束绣着并蒂莲的丝缨松松挽就,几丝浅淡的灯光映照着,只觉着眉峰翠减,腕玉香消,却仍是不失仪度的清逸出尘。
早已记不清他离去有多久了。只是无数露浓被冷的日子照进来的寂寞将她紧紧地包裹住,不留一丝的空隙。
她将素白衣袖里的信笺缓缓地抚平。雪白的纸上浸着黄褐斑驳,酽黑的墨色被湿漉地晕染开,却依稀可见他字迹的苍傲俊朗。
那每一个字都深深地刻在心里,早已在胸口绽出细密的凹纹来。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这一世能与他相恋已是知足,不憾此生。
无论何时,只要念起他穿帘而过的那一双横波目,心里便被浓稠的甜蜜占满,再容不下其他。
曾经订钗钿之约,共结兰襟。而此时,却惟有她一人,坐在这阴冷晦黯的宫殿里,清泪难尽。
她无瑕端庄的的脸上浮出浅淡的笑容。想起与他临别的前一晚,他温柔地将她圈入怀中,指尖绕过她的浓墨青丝,耳语呢喃:“飞琼,待我战胜归来,嫁我可好?”
她的脸恍然熏红,羞晕渐染,樱唇欲动。却未曾言语,只是低垂粉颈,轻拈绣带。
他轻笑着拿过一束红底金线,绣着并蒂莲的丝缨替她绾上了长发,双手握住她的纤纤柔荑,直望着她的脸若芙蓉,眉目如画,笑颜深醉。
那样的温言软语,却仍只是回忆惊梦。
梦久应醒了。
无奈这纷乱的人生,终究是逃不过生离于前,死别于后的命运。她缓缓地敛袖而起,嘴边仍残留着氤氲的笑意。
月依旧冷凝无声,风依旧梳骨寒冽。
她穿着白色素服,上面绣着的,是他最爱的清竹。赤脚踩在夜晚冰凉的青石甬道上,她竟浑然不觉冷意难当,兀自不急不缓地走着。
远方飘来几丝零星的乐声,轻拂耳畔,吹的竟是名曲《相忆深》。哀恸悲凉,心字欲碎。
她笑了。直牵得浅黛双弯,梨涡红透。
清寒月光下,隐隐看见一个女子振袖微垂,舞作凌波。
衿袖袜履间,滴出的尽是血色的殷艳,刺目无比。
愿得化为松上鹤,一双飞去入行云。
柔肠寸裂,曲尽魂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