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十五章：梦（1 / 1）
第二十五章
“蓝歌。”
“蓝歌姐。”
“林林，林然，怎么了，有事吗？”
林林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我们约好要一起去训练的啊？”
“厄……”想想的确是，不过怎么林然也会一起过来？“他也去？”
“蓝歌姐你忘了？我要帮你们看衣服啊！”
“我弟很棒对吧！免费的小弟。”眉毛一扬林林得意的挤眼睛。
“……”费蓝歌眨眼，自己怎么会有林林和林然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姐友弟恭的想法？明明她们感情一直都很好的啊。刚才自己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怎么会事？
满十岁的孩子经过考核入采花组后再进行的训练不再只是体能和攀岩。现在的他们需要学习防御和基本的采花技巧，一切都只为了一个月后就要到来的采花期。
费蓝歌表现的很好，同龄新手里她的表现总是第一。
今天她获得了很多人的表扬，这还是自己在村子里生活的这几年里首次受到大家的肯定。奶奶听说后很高兴还特意给辛苦训练完回来的她煮了个荷包蛋。
蓝歌好开心，她一边吃一边向奶奶汇报大人们对自己的种种表扬。我不是废物了奶奶！凌霄村是不养废物的，若是今天之前还有人认为奶奶养她这个外人是在浪费村子里的资源的话，今天之后她们祖孙俩就可以昂首挺胸理直气壮的以正式的凌霄村人的身份正大光明的活下去。
洗漱完上床打算睡觉的蓝歌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般，“体温蛋！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它了。”
厄……呆住，怎么会这样说？
奶奶摸了摸她的头，“傻孩子。”
费蓝歌抱着开始回暖的体温蛋心满意足的呵呵笑，“奶奶，你们都还在我身边真好。”
奶奶也开心的笑了。看来小丫头今天是高兴坏了，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时光改变了黑白的色彩，费蓝歌觉得自己的日子从来没有这样顺遂过。那一天后的蓝歌真正是心想事成。曾经潜伏在心里的梦想和奢望开始通通变为现实。尊重、被喜爱、受欢迎、受宠……她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有一天能当上村里小孩的头儿，蓝歌看着身后跟随着自己的林林，怎么心里会觉得那里才是自己应该站的位置，可又记得好象自己从来就没在第二的位置上待过。真的……是没有……吧。
蓝歌开始喜欢上照镜子，每次看都发现自己变的不同。她看见自己越来越美越来越强，越来越不像自己。那么真正的自己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现在的我不是我，那是谁呢？原来的我……头疼，她想不起来，真的想不起来。
总觉得自己的生活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扬眉吐气过，一切都美好的不真实。蓝歌看着水面倒影出来的那个自己，为什么我会觉得里面的那个人不是我？太……完美了。好到极致总觉得有什么会变坏。
“蓝歌，这么多蘑菇够了不？”
“恩，差不多，多采点吧，到时候每个人家里都还可以再多分点。”
“好，我们听你的。”异口同声。
看着四散出去到处寻找蘑菇的孩子们她笑笑，还是觉得不真实。
活动完了回屋吃饭，奶奶有些咳嗽。费蓝歌没怎么在意，继续训练睡觉。两天后奶奶咳的更厉害了些，费蓝歌这才开始着急。
请了假陪奶奶去到镇上看病，药太贵了两人空手而归。
回到家里按照村里老人们留下来的土方子熬了汤，服侍着奶奶喝完睡下。十岁的小孩子头顶上还是家长们顶着天，费蓝歌本应该还没成熟到会未雨绸缪展望未来，可是今夜的她心里很是不安。总觉得没去买药很不妥，总觉得应该为奶奶多做些什么，总觉得心里有什么在隐隐做痛。我是不是也病了？一直都是怪怪的。
收拾完家中的一切已到夜深，明天还要上学，她洗漱后睡着。
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做了个梦。梦里的林林和林然有很彪悍的姐弟关系，她居然梦见林林把林然揍出了鼻血，林然还向林林扔石头和板凳；她梦见自己入组后其实表现的很一般，至少在大家眼里很一般；她梦见被众星捧月的人其实是林林，所有人表扬的也是她，自己只是跟在她这个孩子王身后的不起眼的一员。
蓝歌的梦做的很长，梦里的自己活的小心翼翼敏感脆弱，为了得到别人的喜欢她经常做些内心里并不怎么情愿的事情。她对林林姐弟两边讨好，她在孩子群里尽量低调，她帮村里大人们的小忙就为了得到一句‘蓝歌真乖真懂事’的称赞。每一天在大家面前她都带着面具做人，明明她还只是个孩子，可似乎她天生就擅长做这样的事情。在没有思考清楚前她身体已经会本能的自然而然的向着别人的期望改变自己，就如同渴了要喝水饿了想吃饭那么简单。
勉强自己成为别人期望的样子是很累人的，蓝歌只有在自己奶奶的面前才是最真实的蓝歌。也许是因为奶奶会无条件的喜欢她吧。无论自己是好是坏，无论自己可不可爱，奶奶对她的爱是完全的包容，所有好的和坏的通通都接受，关于她的一切奶奶全部都愿意接纳和喜欢。也或许是因为奶奶最初捡到自己的时候她就是全身赤/裸，从最初她就是坦承相待没有任何伪装所以自己才会一直在她的面前都保持了最初的真实吧！
梦越来越让人哀伤，蓝歌梦见奶奶病了，病情一日一日的加重直至卧床不起。在梦里村里人帮着还是孩子的她理家，帮着奶奶求医，只是为时已晚。蓝歌梦见奶奶死了，在自己十岁半的时候。
这些年来村里也有过其他的村民死亡，十岁的蓝歌当然知道死亡是什么。奶奶的离开却让十岁半的她真正的体会到了死亡会带来什么。
大多数死亡不过是一个人的结束，其他人痛苦的开始。
在邻人的帮助下，日子开始一个人过。蓝歌越来越习惯带着面具的生活，她甚至表现的比从前更好。大概是时间的作用，面具带久了本性掩饰久了，外表的假象竟然替代了真实的自己。真正的蓝歌是个什么样的人连她自己也不太清楚！假货已经成功到了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她从内心里已经把那个因为需要爱而对人温柔的假象当成了真实的自己。真正的费蓝歌在别人的期望和自己的伪装下创造了一个‘三好姑娘’，你好我好大家好！
这样的梦让她觉得悲伤。
费蓝歌梦见自己过了四年那样的生活，梦见自己经历了四年的孤独，梦见了自己四年里一直装做他人喜欢的样子也梦见了自己心灵最深处一直都那么渴望还会有人能像奶奶那样无条件爱她关心她包容她这个小小的心愿，她还梦见这心愿从未实现。
费蓝歌梦见自己订了婚，对方是她不认识也不喜欢的人。梦里的她知道这是村里解决１５岁后就没用的自己的一种两全其美的方式，她梦见自己不喜欢却点了头。不拒绝别人要求的人怎么可能把自己的不愿意说出口？
无论怎么努力都会被抛弃，就像无论如何都不能避免死亡一样令她感到绝望和痛苦。费蓝歌不得不转而期待在另一个家庭也许会有自己新的快乐和日子。
她比任何时候都更爱抱着体温蛋了。人心太难以讨好现在的她更愿意去喜欢死的永远不会改变的东西。就算石头不会喜欢我，至少它永远不会离开我！
爱不了人的人总喜欢寄情于物。人心里有很多必须放上东西才能感到充实的空格，放不了活的蓝歌就放上‘死’的，只因为它们永远都不会再改变了。
可惜‘死’的也很靠不住，那么多年从来不参改变的体温蛋居然爆炸了。
亏的是那时捡到了一个小孩子，空格里可以放上新的东西替代。
费蓝歌梦见他对自己很依赖，梦见自己对他的宠爱。
如果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爱，那么就换成我来爱人好了。没有人愿意那么包容的爱我，我可以完全包容的去爱他。因为我可以做到，所以不会为了这世上不存在那样的感情而绝望。
她在这个孩子身上得到了重生。爱与被爱都是成长。
曾经那个以讨好别人来得到喜爱为目标的她，不知不觉发生改变。这个小孩对她没有听话乖巧的期望，蓝歌一直是在用最真实的自己面对他。她不知道，一切就那样默默的慢慢的悄无声息的发生着。
她看着他高兴就笑，不高兴就哭竟然学会了真实和无掩饰。费蓝歌自己都觉得可笑，１４岁的自己竟然在一个一两岁的孩子身上学到她最需要的东西。
她梦见他还救过她，这个小孩一直都如此神奇。蓝歌好庆幸自己能够遇到他，即使他的背上有一对不应该有的翅膀。
她梦见自己像奶奶一样为了爱想要给他更好的生活，也梦见自己冒着巨大的风险要让他的翅膀悄悄消失。只是那是一次失败的尝试，也许命运从来在她身上都是残酷的，她和孩子并不能轻易得到幸福。
她们失望回家，在梦里可爱的孩子走进了清溪河边的兽王雾里。
到这里费蓝歌的梦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