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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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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姿态像是深植进她的脑中,随手画下,就是那么自然。

她自己都不相信可以画得这么好,鸟的比例那么真实,像是解剖过无数的鸟才掌握了数据一样,心中有数,胸有成竹。这都是那三个月在湖边和树屋里观察仔细后才有的功底。

就像她对孙经理说的,任何一个工作都是一种历练,没有那三个月一天十多个小时的观察,就没有现在这样的得心应手。她的程度让授课老师十分欣赏,这让她更是信心百倍,有这样的精气神,生活自然十分愉快。

蒲瑞安一如他保证的那样,一有时间就来看她陪她,两个人玩遍杭州的大小景点,人多的地方是不去的,专挑连杭州人都少去的地方。秋天的中天竺多了些色彩,走在落满松针的山路上,踩着松软的地面,两个人手拉着手,一路慢慢看山看景,说着话,相互凝视,停下来拥抱亲吻,做一切恋人们会做的亲密举动。景天总想他什么时候会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他如果想和她亲热,她不会反对。而他表现出的对她的喜爱,也令她心神荡漾。早在江西的时候,在铁道边上的那一次亲吻,就让她感觉到了他的热情,而这些时候的热恋,更是让他的手在她身上留恋不去。但他就是可以克制得住自己,每次都在最后关头停止,松松地搂着她,让激情退却。景天想,他难道真的要等到结婚吗?

每次他来,都是在她住的小区附近找一间酒店房间,两人玩得再晚,也会把她送回她的住所,然后再回酒店过夜。两人有时会在西湖边上坐到夜深人散,冷了就坐在车里说话。两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有时等他走了她再回想这两天都说过什么,她又想不起有什么大的内容。

她总是在想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他说要订婚,说有了名份做什么都名正言顺了,她以为他会在情绪和时机都恰当的时候让事情自然发生,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开车来看她,在酒店订房间,那么多的独处的时光,她偶尔撩拨他一下,取笑他一下,跟他撒娇发嗲,爬山走平路的时候挂在他背上让他背她。有时吊在他胸前,吻她可以碰得到他的任何的地方。

她的耳朵眼已经长好了,如她所说,很快就长成一个小小的耳洞,她在学校陶艺课的同学那里买了好些软陶烧制的耳环,珠子的花朵的花蕾的,色彩鲜艳千奇百巧的,变着花样戴。有时就揣在口袋里,拿给他看,让他给她戴上。她侧着头,伸着长长的脖子,露出白晰的耳朵根。她的脸和脖子也就这一小块地方比较白。她不白,长期的户外工作让她的皮肤有着蜜蜡一样的颜色。但是她的皮肤紧致细洁,几乎看不到毛孔。她知道她是美的,当她软绵绵靠在他肩头跟他胡缠的时候,她想她是有点在引诱他。她伏在他的膝上让他把耳钉穿过耳洞,那景像可以算得上魅惑。每次戴好,他都会把头埋在她耳后和长发里好久,久得足以让她的热潮退去,而他会用极平静的口气问起她最新的画作的内容。

后来她想明白了,他是在吊她的胃口,他不能让她得逞。如果两人突破了那最后一道界线,那她就尽可以反过来吊他的胃口,说一声不结婚,他就没有一点办法。男女间的游戏就是这样,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就看谁的道行深,定力高,算计远。而现在是他拿出一副“除非结婚,否则免谈”的姿态来,她还真的就只能乖乖就范。

景天想明白这一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人得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做到这一点,她任他搓圆摁扁,而他也笑纳她的献媚,但就是不投降。这一场持久拉锯仗一直在两人间暗潮汹涌地翻滚着,两人表面都不露声色,却在较着劲。她都有点后劲不足了,而他却依然谈笑风生,好像诸葛亮坐在城楼上,手挥五弦,谈笑退敌。她对他只有五体投地的份。

但这样一来,也让她看清了蒲瑞安是怎么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在这样的人面前,她自惭形秽,开始考虑两个人的未来。在画画的时候,她可以一心两用,把她的未来和他的事业联系在一起来考虑,考虑得成熟了,等下一次他来杭州看她的时候,她说:“安先生,我打算一月份去考我原来学校的研究生,还学原来的专业。”

蒲瑞安赞许地说:“很好,这正是我希望你能去做的事。我那边正在起步,还不需要你来加入,等你学成毕业,就差不多了。你有了更进一步的专业知识,可以更好地帮助我。这半学期的学习果然没有白费,它让你厘清了你的思路,这里学制一完,明年下半年正好可以接上,一点都不浪费。画画是个很好的修养方式,你掌握了这门技艺,一辈子受益无究。”

景天说这正是她的想法,下个星期让他别来了,她回趟家,看看爸妈,顺便把从前的书带回杭州,她要复习功课,准备一月份的考试。

她回家,他就不去杭州了,约好时间直接上她家去见面。景至琛和傅和晴这次准备了很多菜,烧了一大桌,招待准女婿。景天说了她的打算,蒲瑞安在一旁附合,景至琛和傅和晴自然没意见,对蒲瑞安更加喜爱,说他爱人以德,眼光长远,佳儿佳婿也。

圣诞和元旦景天回上海来过,一边温习着功课。蒲瑞安在厂里和工人开过迎新会后连夜开车回上海,夜里十点来钟去接了景天和景至琛傅和晴去龙华寺撞新年钟。

撞新年钟的人多得排了老长的人,在夜里冻得直跳脚。人一多就挤,挤得景天差点被掏了钱包。她一转眼看见一只手已经伸进了她的包里,暴喝一声说,侬敢偷我皮夹子?抡起皮包就往小偷头上砸。小偷本来看她一个年轻女孩子又生得好看,以为是个羊祜,哪知遇上个暴脾气的,差点被打。周围全部是烧香的人,被她这么一叫破,都转过头来看他,摸摸自己袋袋,确定钱包还在,便对着小偷指指戳戳,骂骂咧咧,说新年新势,触啥霉头?阿拉要叫警察来了。小偷一看这么多人惹不起,赶紧溜了。景天还在朝着小偷的背影说,你有手有脚,为什么不去找工作?肯德基门口天天招人,去哪里好了。说得旁边的爷叔阿姨们都笑,景天挽了傅和晴的胳膊,趾高气扬的,像得胜的将军。

撞完了钟在龙华寺对面的一家广式茶楼吃点心,要了味粥虾饺云吞汤还有糖不甩。傅和晴还在提心吊胆,说:“女儿侬胆子真大,一般人看看钱包还在,就不响了,哪里会像你这样,也不怕人家认得你的面孔,下次寻着侬要来报复的。”

景天不以为然,说:“上海那么多人,怎么就这么巧下次还能碰上?那可真是烧着高香了。”

景至琛说:“去年春节我们就来烧过香,我觉得这个人面熟得很,也许这里是他的地盘?他们不是有个丐帮组织的。”说得一家人都笑。

蒲瑞安笑问:“当时你许什么愿了?”

景天笑嘻嘻说一句:“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停一下,轻声哼起来:“第二愿,再告老苍天。华文休捣乱,华武少纠缠。”唱着就朝他得意地一笑。

她唱的是老电影《三笑》里秋香在虎丘云岩寺上香的一段调子,祷告华文华武不要纠缠她。原来的剧情就是在烧香许愿时唱的,用在这里还正合适。听得连景至琛都笑了,说这丫头,怎么好拿小安子乱开玩笑的。大独二刁不是拿小安子来比的,小安子要比也比康宣。

景天一听,噗嗤一声,连含在嘴里的一块糖不甩都喷了出来。惹得傅和晴老大白眼看她,又抽了纸巾去擦,说:“这丫头一点教养都没有,怎么乱来?”

景天也抽了一张纸来拭嘴唇,掩口笑道:“不是的,妈妈,是爸爸先说的康宣。这康宣就是唐伯虎的化名,唐伯虎就是华安。他又叫小安子,又住苏州,几个巧合凑在一起,我就忍不住笑了。”

那三个人想想,全都笑了。景天按着肚子直叫哎哟,还不忘取笑他说:“这下你又多了几个名字了:康宣,华安。周星星……”说到周星星,更是笑得话都说不出来。

蒲瑞安也觉得好笑,不过一向老成持重惯了,又是在未来的岳父母面前,还要维持一下形象,无可奈何地看着景天,只有任她欺负的份儿。景天也知道如果这会儿是他们两个人在,他不定要说出什么话来反击,有时是会让她都接不上来,但这下他只好装老实,想想这个就让她开心。能够捉弄捉弄他,是她最愿意做的事。

吃完夜宵蒲瑞安再把他们送回家去,傅和晴说:“你快回去休息吧,熬这一夜了,看看,黑眼圈都有了。”景至琛问:“小安子你元旦节在家过?什么时候我们两家见个面吧,我们带景儿去给你父母拜个年。”

景天给他倒了杯热茶,坐在他坐的那张沙发的扶手上,托着下巴看着他,忽然叫起来,“哎呀,小安子,你这里有一根白头发了。”

蒲瑞安喝一口热茶,朝她笑笑说:“早就有了,你给我拔了吧。”

景天就理着他的头发,把旁边一根一根的黑头发拨开,找到那根白头发,轻轻一扥,连根拔了出来,举在眼前给他看,“你看你看,你连白头发都有了。”放在嘴边吹了,对傅和晴说:“小安子的妈妈是个贵妇,在家穿得像演三十年代的电影,一副宋美龄的派头。”

傅和晴叱道:“别胡说。”

景天指指蒲瑞安,“你问他。”

蒲瑞安把茶杯放下,笑说:“小景见过我妈一次,那次她人不太舒服,小景有点怕。是这样,爸,妈,我父亲这几年都在深圳主持一家公司,家里只有我母亲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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