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心有千千结（上）（1 / 1）

萨莲月满与紫胥英刚一回到西罗，便惊闻了乌瑟玛被下狱的消息。西罗城一时间，谣言满天飞，整个乌氏家族也似乎瞬间就陷入了无光的黑日，他们的命运，与乌瑟玛悬于一线。

慕兰凝倚在书案边，看着案头堆积的那些奏折，秀眉便渐渐深锁。

顾西楼将刚熬好的蔘汤摆放在她手边，忽地听到她发出轻轻的一声叹息。

“陛下，是在想国相的事？”他抬眼看着她绝丽的脸庞，低声问道。

她微微一努下颔，“这些，是乌瑟玛被下狱之后这两天来朝臣们送上来的奏折。你猜猜，都说了些什么？”

顾西楼沉吟道，“臣想，这些大臣不外乎分为两派，要么，是为国相力证清白，要么，就是请陛下对她早日作出决断。”

她淡淡一笑，转眼看向他，“可这些为她说话的，偏偏没有一个姓乌的。”

顾西楼闻言也不禁一怔，正如慕兰凝所说，就连他那个忠正无比的老师储关涯也不顾外间评论上疏为乌瑟玛说话，而与乌瑟玛利益相连的乌氏宗亲里，却至今无一人表明态度。

沉默之间，却忽然传来了乌宗佑在殿外等候觐见的消息。

慕兰凝知道，这个男人此刻的到来，带来的便不仅仅是他个人的意见，而是整个乌氏宗族所作出的抉择。她很有兴趣想知道他会说些什么，但好像也并不那么难猜。

只是，她想起乌瑟玛回来的那天她们之间的对话，这个女人，似乎是脑子不清醒，明明知道自己就踩在死亡的边界线上，却还是对她有所隐瞒。她想要冷寒渊的下落，她却避而不答，好像早就做好了回来送死的准备，看到她不紧不慢的样子，真是足以让人气结。

果然，乌宗佑是为了乌瑟玛的事而来。

“乌卿，”慕兰凝淡淡笑道，“你可看见这些奏折，也都是为了国相的事。本王也正想听听你们乌家对这件事的看法。”

乌宗佑微移目光，暗暗忖思着看了看案头上的那几本奏折。

“陛下，乌氏一族一向对西罗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做不忠陛下之事。国相她为人正直不阿，臣等更相信国相不会做有损西罗有损陛下之事，只是——”他顿了顿，却将话锋一转，“倘若国相真的做了叛国之事，乌氏宗亲便第一个会为陛下扫清障碍，清理叛逆之臣。”

顾西楼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看见慕兰凝的唇边也泛起了一丝莫测的笑意，是的，这一笑，是代替乌瑟玛，是代替她，笑这官场之上□□裸的游戏规则，乌氏族长，那又如何？只要乌氏一脉尚存，便没有人是不可被替代的，何况，他心想，族长之位是那么地让某些人眼红。

“卿家的忠心，本王并不怀疑，”慕兰凝面色平静地说，“至于国相的事，本王自有决断。有什么事，明日早朝再说吧。”

“西楼，”等到乌宗佑退下，她又再轻声唤道，“有件事，本王要你去办。”

牢房里有一股潮湿的草味，混杂着淡淡发霉的味道让人极不舒服。乌瑟玛站在窗前，低低地咳嗽了两声，然后抬起头看着那扇小小的窗户，看着看着，那片天便似乎真的就变成了只有这方框大小。

门上的锁链忽然被人拉动出了声响，她转过头，看见顾西楼一低首从外面走了进来。

“是陛下让你来的？”她知道，除非有慕兰凝的手谕，否则谁也无法进来见到自己。

他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自从那年之后，他就变得很沉默。想到这儿，乌瑟玛觉得胸口有些难受，回想起来，好像这几年他们彼此都不大习惯去仔细看看对方，以前他们可以有用眼神交流的默契，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很怕去发现他的变化，或许，一直在逃避现实的人，根本就是她自己。

她决定仔细地看看这个对自己而言亲如兄长的男人。然后她发现，他瘦了很多，眼眶也有些凹陷，眉宇间尽是些沉重的气息，眼睛里藏着很深很深的东西。

“瑟玛。”他叫她的名字，那一瞬间，她忽然很想扑到他怀中大哭一场，在自己觉得就快被困死在这个方框里时，她多么希望有一个人能来把她拉出去。

可是她只是泛红着眼眶，静静地看着他，等他说明此行的来意。

“你当真不知道冷寒渊在哪里吗？”

冷寒渊……又是这个名字，可是她已经决定了把这个名字从此从生命中抛开的。

“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陛下。我从被软禁至今都没有见过他，或许……”她挤出一丝笑

意，“他已经不在了。”

“可是根据国侯得到的消息，冷寒渊根本就是冰邪派来西罗的细作，”顾西楼叹道，“明日早

朝，国侯一派必然会拿此事做文章，瑟玛，此刻或许只有你自己才能救自己了。你当真，没有隐

情瞒着陛下吗？”

她抬眼看向他，或者是刹那的错觉，在与顾西楼真正四目相对的时候，她竟好像感到了一种浓烈的忧伤。

“我说没有，陛下会信吗？”她的心被揪了揪，“西楼，该来的终究会来，其实能这样和你说说话，我觉得很开心。”

良久的沉默，顾西楼咬了咬牙，沉声问道：“瑟玛，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该为自己想想了吗？你想要什么，是不必等别人来给你机会的。你为什么不能为自己争取一下，何必要活得那么累！”

她微微一怔，和顾西楼相识以来，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神情，似乎是痛惜，似乎是遗憾，似乎……是一种奇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