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是梦非幻(1 / 1)
水珠坠地的声音……………………
是下雨吗??
“嘀嗒…………………………嘀嗒…………………………”
延绵不绝的雨,瞬间打湿了世界。
她望着楼阁外面的世界出神,伸出手来接那一滴一滴的雨水,总觉得很喜欢雨水打在身上的感觉。
放眼望去,她所在的整个世界,亭台楼阁,一片无的雪白。就仿佛雪山上终年的皑皑白雪,不曾退化。若是不曾到人间,她也会以为这样的世界存在得理所当然。但,神界之中无人知道,每次大战之后她退避自己的行宫之中,封锁宫门,只是偷偷去到人间游玩。她事实早已无法理解,神界到底有何高贵,一层不变的风景,拘谨的生活,这一切在她的心中都不及看似浑浊的人间。或许,在她内心,也并不反感魔族,至少在战场之上,倨傲的魔族看起来更有血性,他们会团结一致的抗拒神族,而并非神族单方面的将某个任务强加于某人身上。魔族在她绯琰眼中虽然不弱也不强大,但他们的兄弟情谊却远比神族更深,神族,不过是利益勾结。但,只是为了谁来掌控着这空无一物的世界至高吗??那个大神所在的位子,就这么让人心生向往吗?她,丝毫没有向往。
若是有转生,身为自由无拘无束的人类该有多好?
或许是嘲讽她这个连神族也不是,却为神界奋战的所谓的神人。她出生自神之卵,说起来和再造的机器没什么两样。其他的神族却也是族类通婚,但她自生下来,没有父母兄弟,没有爱人,勉强算得上家人的,或许是那个她称之为大神的,“父亲”。但,因为这个人,她手染鲜血,尽管心中不情愿,却也是义无反顾。那人以为她在蒙昧之中,却不知道她早已懂得该懂的一切,就连那人微笑着赐给她的萤是什么,她心中也是清楚无比。
萤是控制她的毒。
没有萤,或许她不会死,但是,却很痛苦,如同吸食了上瘾的□□,毒瘾犯了便会身不由已,这,是不是她这样生存形态的讥讽?在神界,萤的存在早已不是秘密,但,大家却都为了让她战斗,而对这个秘密视而不见。她仍然在战斗,但,早已不愿想战斗的理由,杀人的理由。
抚摸着手中的神剑,自她出生起,就拥有的,神剑苍讶。总觉得这神剑能感觉到她的心思,这是一把开天辟地的神器,与大神带给她那种疏离冷漠不同,每当一个人静坐的时候,抚摸着神器,总能感觉到心中的安全踏实。每每去到人间,她隐藏了自己神族之息,以魔力掩去自己的本来面目,乔装成人界的普通女子,混于市井之间,想象着自己是那其间的一员,那已经成为她习惯的幸福。那时候,神剑苍讶不过是吊在她耳旁的一个小小的耳坠,就是如此亲密的关系。她生来无法掌控自己身边的一草一木,就连自己也是身不由己,她身边或许早已因她的关系死了神界无数的教习巫女,但惟独神剑苍讶还陪伴在她的身边,或许,这就是她此生的知己。
若生为人类有多好。
她每每这样的感叹。神界的人,拥有永远的寿命,人类才有生老病死的折磨,但,她却惟愿生为人类。
想象着自己如同人间市井的女孩,把玩芳草,谈论心爱的男子,回家与父母相聚,不论平凡贵贱。那是一种幸福,有完结的生命,也才是种幸福。
她微微抚摸着挂在神剑上的一枚玉珠,抿唇看着天,那面具下的眼脸都有了微微的笑意。
这枚玉珠,是几日之前从人界月湖一名受伤的男子腰间取下的。
那算不算是一见倾心?
那人长得十分漂亮。虽是人类,但身上却若有若无透露着魔之息,是步入魔道正在变化的人类,还是魔界力量薄弱的人??不在战场,就没有杀生的必要,这是她一贯坚持的原则,或许战场只是她的职责,而没有她的杀性。但,那人的容貌,她竟然觉得比大神还要好看几分。人界也有这样的人么?
她将失去意识的他缠好伤口,便安置在月湖的树林旁,返回神界的时候,她拿走了这枚玉珠,算是她小小的心性。
她不由自主的抚摸着自己的唇,她记得那时候,他仿佛笑了。
想到那个笑容,她心里,也竟然觉得十分的快乐。那便是,人界女子所说的“初吻”么?
她把玩着玉珠,惟愿那一刻,她只是个人界平凡的女子,而不是什么天界的战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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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确从未曾遭遇过如此嚣张的顺手牵羊。
不是光天化日,或许他还是应当庆幸自己没有被完全的剥光晾在月湖树丛之中,否则他的魔界部署们找到他之时,将留下一生都难以洗刷的污名。
然而他腰间的玉珠被拿走那却是个事实。虽然那东西无关紧要,算得上是开启他私人花园的一把魔力钥匙,被拿走之后,他恐怕要想出很多有点偏激的方法进入那花园,但不算什么影响。
他是否还应该庆幸自己终于有了一段难能可贵的化身成人并且体验当弱者的其中滋味?
天明未到,他的属下们找到他的时候都面面相觑,那是因为他们高贵无比的君王一副人类的姿态重伤的躺在月湖某棵树下也就罢了,浑身还被缠成可笑的粽子,那种稀里糊涂的包扎方法,在伤口上大量的洒下人界疗伤药的猛劲,着实让人心中寒了一下。
吻也被吻了,东西被拿走了,算是占了便宜,虽然那女子并未食言,但,若他真的是个人类,那么她就此可怕的“治疗”,可能活生生的将小命除了吧………………
如此粗劣的包扎技巧,那些由他的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料不规整的排列的他的伤口,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做这些事的,竟然是一个女人。至少,不是他所见的女人,在魔界之中,无论哪一个女人,似乎神经都不会如此的……………………
粗糙无谓。
那女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竟然,如此大胆的…………………………
他微微抚摸自己的唇,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
仿佛闭上眼睛就能想起那样的夜,一个人的时候或许也能回忆起那双眼睛。没有神族的气息,但,却也不是魔界之人,那样脸在人界比比皆是,但为何总能记得那双眼?无暇纯粹,不带寰转的笔直视线,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出其不意,不过十五六岁,有些天然呆,竟然,想吻就吻了上来………………
从未遇见过这样的生物,或许……………………也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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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的究极魔法修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的确,究极魔法是一种能够在最终强行对抗神族的巨大魔法,在魔界,除了统领魔界之王能够修行之外,其他的魔族都不可能获得这样的力量。他的确算得上是魔界最近一千年来最年轻最强大而最有潜质的魔王,修行究极魔法义无反顾。
但,没有人告诉他修行这种禁忌力量的窍门,于是,他一次次在最后突破的那一层徘徊。
于是,他再一次,悲剧的被自己修行的魔力反噬,魔力全失的抛到异时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感觉自己被那股巨大的白光击中,然后世界云里雾里,转眼之间,感觉身体被各种疼痛侵袭,而被重重摔进了水里。
世界一片朦胧,或许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不如上次一般狼狈,水的力量缓解了冲击,他全力的在水中保持着意识,而他将头终于移出水面的时候,看到了明晃晃的白光。
熟悉的景象,熟悉的气息,让他天旋地转。
这不就是月湖的那个湖吗????他不过只是换了一个方位,却仍然被摔了进来。谁来告诉他究竟魔法失败以后会被抛到同样的空间……………………
而那又是什么?
他全身泡在冰冷的泉水里,还无暇顾忌这失去了魔力保护的身躯的寒冷,而他对视着的岸边,有一人,瞪大了眼睛看他。
那人明显对这个天外来客的出其不意吃了一惊。
或许该瞪眼的人是他才是!
点点烟雾蒸腾空气之中,那竟然是…………鱼腥味吗……………………
被溅了一身水的女子,披头散发的站在火架前,穿着粗布的衣服,手里还拿着一块微微熏黑的鱼,愣愣的看着他。
这是什么古怪的状况?
与他过去在魔界之中的美学大相径庭的………………他从未见到任何一个女人,有这么乖张的姿态,而自己眼前这女子,手中的鱼犹如焦炭,那真的能果腹??他竟然注意到,她的脸还有些黑黑的痕迹,是因为不雅的吃鱼而将烟灰沾染到脸上。
火架冒出一股股黑烟,她也被他砸到水面而淋了个彻底的湿透。
她愣愣的看着他,他在水中一时仿佛也失去了反应。
“啊——————”
先出声的是她,仿佛是终于记起自己拿走了某人的什么东西。
从未想到能够再见面,却在数月后的人间界,上一次的地点,不同的方位,再度相遇。
他不知道,自己也能够如此自然随性的,扮演着一个落魄的人类。
但,他记得那时候犹然的奇怪的好心情。仿佛自己那些黑暗中的杀性被那水淋了个透,洗刷干净。
或许数千年后,他也曾记得那时候的自己,是何反映。
如同青涩的少年,在她的注视之中不甚雅观的上岸,时间过了许久许久,地面上再度升起了青烟,原本的篝火架旁支撑起另一个架子,架子上,是他的湿衣。
“你的衣服也湿了,不烤吗?”
他记得自己这么问她。
对方摇头,仿佛心中毫无芥蒂:“我先吃鱼。”
若是没有那样的后来,那么,数千年后想起那样的记忆,却还是会会心一笑吧。
为何感觉到头上湿漉漉的??
“嘀嗒…………………………嘀嗒…………………………”
他微微仰头,她伸手,仰着头看着天说:“啊,下雨了!”
雨水打在她的手心里,她的唇抿起来,看上去有些高兴,有些人界女子的迷糊可爱,不似魔界女子那般洋溢光彩华丽动人。
这两种,不同。
“你叫什么?”
他倏然开口,这么问她。
————————“………………绯琰。”
他的神情微顿,但转眼之间又失笑起来:“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是讽刺吗?人类的女子,也有和那天界的肃杀战将一般的名字,是同样的字吗?
“我也不喜欢这个名字。”她一边吃鱼一边说,细密的雨滑在她的发间。
“那叫你什么?”他认真思索起来:“小猫…………小狗………………”
她怔怔的看他。
一块鱼骨头向他飞去。
再笨也知道被人调侃了。
天下第一的魔界君王,也会被人砸鱼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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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细密的雨散落在魔界的亭台。
三千年后重新苏醒的魔界的草木,都沐浴在这朦胧的水汽之中。魔界的都城月城,罩上了一层薄雾。但,因重整了千年的繁华,与地上的混乱不同,地底一片欢欣的气氛。
魔族有各种各样的形态衍生,有天生的魔族,那便是血统延续,也有人类进入魔道而成为的魔族,三千年前魔王的力量受封,整个魔界也一度沉睡,而今的更醒,让他们雀跃不已,而谁能相信他们更醒过来,地上近在咫尺,千年前与神族的地盘争斗已经足以让人厌倦。而今,他们既可以遵循古老的规律生活,却又多了自由,如何不是一件乐事?
相较于都城的繁华,都城深处的王宫内便没有那么轻松的气氛。虽然魔族没有过于乖张的戒律,但他们却还是知道,自己的君王把一个什么人带入了魔界,千年前,魔族几乎因为那女人而覆灭,而千年后重生,那个女人又再次出现,虽然无权干涉君王的决议,但,他们却仿佛是在等待一个结果。
观棋,也在暗自等待。
魔界的雨,下了三个日夜,犹如更换天日洗刷过去的阴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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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香的味道,仿佛之间混杂了情与欲的气息。
观棋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一室的凌乱,其间飘散的某种气氛不言而明。
他懒懒的站在半敞的窗前,窗外是一个琥珀一般的大湖,水的颜色湛蓝无比,天仿佛刚晴朗,但光线却不是太明媚,始终是因为魔界没有真实的阳光的缘故。黑色的纱衣穿在他的身上,纱衣及地,微微半敞,露出他有些魅惑的曲线,映衬那银发更加截然的辉光。观棋微微仰头,看着他毫无情绪的侧脸,但,在光线的照耀下,他仍然对她有十成的吸引力。无论何时何地,即使跨越千年。
或许对于她的心思,他懂的。
但,他从未迎合过丝毫。
内宫紧闭的三日,观棋忐忑不安,但如今看到的场景,却让观棋更加的混乱。
他在那里站了许久。
观棋只好心中有些惶恐的跪着。
她的脑子也极为纷乱。只是因为这空气中熏香夹杂的异样气场,还有,那在软榻之上,分明已有呼吸的昏睡女子。这一刻之间,观棋自己也觉得奇怪,她竟然,没有恨了。
自从三千年前的那天这个女子出现在魔界,观棋就心生戒备。她曾以为,自己是满心怨恨着这剥夺她至高君王的女子,怨恨着这女子背叛了魔界最伟大君王的热恋,但现在,观棋心中有的,却是混乱与,伤悲。或许她之前对那个叫绯琰的女人有嫉妒,有憎恨,或许她会以为,理所当然的应该得到报复。但是这一刻,她却觉得自己的心很沉。
连对那个女人的恨,也没有了。
他果然是,让她复活。一如他计划的报复,但那究竟是情感还是报复??他若心中对一个人无所谓,那生死如何他不会有所执迷,但,他若恨一个人,又该如何??
观棋为自己所见所感的吃惊。
她在这里,已经跪了许久。
她抬眼,便能看到那女子被白绳缚手,白绳绑于那软榻的上方,手腕之间显露着绳子勒进皮肉的血痕。那女子静静的卧着,凌乱的发散开,白布掩着她背脊以下的身躯,那背上,全是青紫的瘀痕。软榻点点血迹,滑过那女子露出的赤足,看上去却触目惊心。
冷汗从观棋额上滑落。
她服侍此人已久,却从未见过他在床第之间如此的过激。这,完全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凌虐不是吗?观棋杀人不眨眼,这冷酷传承了他几分作风,但,却从未见到他对哪个人如此的下狠手折磨………………无论魔界还是人间,爱他的女人很多,自愿献身的女人很多,有时他会在床第之间吸食对方的精气,完事之后直接杀了的也很多,但这般折磨,却不致死,想象着那残酷无比的激爱,观棋陡然觉得背部一片发寒。
微微的风涌了进来。
观棋终究是回过神来,发现那人正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那人缓缓开口,道:“她没有恢复记忆。”
呃????
观棋倏然的抬头。
但那视线转而看向一旁桌案上的瓶子。
的确,那瓶中还有水。那些记忆,他迫切的想要让记忆重回巫女的身体。但是,为什么最后却没有????
一时之间,观棋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答话。怎么处置她?这不是观棋能问的。
“王,魔界的直属十三魔导师借助魔界复苏的力量,都已经从沉眠之中苏醒过来了。他们还在月城外等待您的召见。”观棋聪明的转移话题:“之后他们便会回到自己的管辖,魔界这次大概会迎来真正的全盛和太平。”
他眼眸微动,转向观棋。观棋看着他,被他的目光直视,观棋匆匆埋头,便知道他看破了自己的心思。
他微微冷笑,问道:“掌管月城魔界树的悠渲在哪里?”
观棋微微一愣,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想起她来,答道:“悠渲侍者自从在人界被焚毁了寄生体,元神便一直在魔界沉睡,魔界力量复苏之后,她也便醒来了,现在也在月城外等候王的召见,赐给新的使命。”
他淡淡的看着窗外的大湖,“你将悠渲招来,从今往后跟在她的身边。”
观棋暗暗吃了一惊。
这个“她”,不言而明。但,这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让悠渲呆在树月的身旁???作为随身的侍卫还是……………………他真的在认真考虑将树月留在魔界吗????但,没有绯琰记忆的树月,留在魔界有什么意义!?真的只是纯粹的报复??观棋并不以为会这么简单直观。
“观棋知道了,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魔界捕猎大地的神族,有什么收获?”他又问道。
观棋不明白他为何现在又想起这件事来。才不过开展了三日而已。虽是三日,但复苏的魔族不可一世,捕获的神族倒也不在少数。但纯种的神族几乎已经在大陆上绝迹了。
“月城外的囚笼中大约捕获了各地大约三四百神族的后裔。”观棋答道。仰头:“全部血祭吗?”
他优雅的抿唇微笑,眼神里却有了别样的残酷:“全部打上烙印,就当做魔界最下等的奴隶为魔界的贵族们效力吧。”他仍然是面对着湖水,仿佛在看那里的风景,又缓缓说道:“她醒来之后,也将她带到那群人中去。”
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
观棋倏然禁不住看向他的背影。
他的意思是……………………将树月作为奴隶放逐到魔界底层,而不是留在自己的身边??魔界的底层,那是比人间更为混乱放纵的疯狂场所————————他为什么………………
观棋额上的冷汗微微滴在地上。只因为空气中那种,掠夺一切的压迫感与窒闷的气息。
她没有看到他的神情,或许,她不敢去看,她只觉得现在的他极为可怕,仿佛变成自己不熟知的那样子。现在的他,才是最残酷的。
她一直跪着,他便没有和她说半句话,仿佛刻意避开了那软榻上的女子,他径自越过观棋,到侧房着衣,他敞开大门,那站在门外的魔界宫中无数女人纷然上前随侍他更衣,观棋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自己竟要一直这么跪着,她仿佛在思考,仿佛有想不通的问题,或许也震洌于他的果决和残忍,她以为这一刻起他的暴虐应该是到达了极致,只因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空气中赤薄的寒芒在刺,他对她并不理睬,三千年之后,他仍然是魔界最强大的君王,他的一言一行仍然有举足轻重的震撼作用,他仍然记得并且理所当然的履行着魔王的职责,他虽然对王位权力不甚执着,但也会顾全大局顺手打理,他束上高贵的银甲黑袍,去月城外部署陈旧了三千年的魔界旧军。但,那里面不再有他的挚友,也难有人再带给他三千年前无拘无束的欢乐。
一切都变了。即使魔界复苏,回不来的也回不来。他或许,是最明白这个道理的。
月城地底微微的震动,隐隐听到那湖外,魔界的欢呼。但这月城内宫,却是截然的寂静与僵冷。
观棋不由得望了那软榻上尚在沉睡的人。内宫中已经有了几个随侍的女子进来,对观棋行礼,道:“大人,王的寝殿现在需要打理吗?”
观棋微微侧目,道:“去城外将悠渲找来。”
随即,她便在靠窗的位置,静静的一人坐着。
外面呼声震天。那是与人界此刻的惨淡截然不同的场景,但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十分期待这一刻的观棋,此刻却没有一点心情。
她冷淡的眼睛就静静地注视着软榻上的女子,心想,若是能一劳永逸的杀了她,或许才是最好的方法。
可她没有动。她觉得自己的心情竟然是有些沉重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挥之不去。
她终归是微微的叹息。而门再度敞开的时候,空气里有了一丝冷香。观棋抬眼看着那身着蓝衣的女子,道:“悠渲,很久不见了。”
那蓝衣女子若在人界,算得上是偏上姿色,但若是在魔界,这张脸便算得上是长得普通,无甚特别,但右边脸颊有个小小的印记,她走进这房间,环顾四周,最后目光停留在软榻上,道:“王让我侍奉的人就是她?”
没有不屑,倒像是一种骨子里出来的冷淡。
“原以为你投身到人界走一遭,会改改性子。没想到最后死了一次回来,倒还是原来这般。”观棋叹息:“明知道你在人间与她的纠葛,王却下了这般使令。我真的不太明白。”
“人界的种种不过是过眼烟云。我毕竟是魔界的人。”悠渲不甚在意的说道,“你可以走了。”
观棋看了她半响,也不恼怒。知道悠渲就是这样的性格,倒是与在人界为人的她大相径庭。三千年前自己还会因为与这样的人相处而时时大发雷霆,但此刻心中却有了奇异的感觉,或许,悠渲这性格,其实是很好的。
至少,她不多话也做多余的事,待在这个人身边,也是最合适的。
于是,观棋点点头,径自退去。
悠渲站在软榻旁,静静的看着那沉睡着的人的脸。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俯下身去,手轻轻挥动,那束缚着树月手腕的白绳,应声而断。分明也算是不小的动静,那软榻间的人竟然睡得全无知觉。悠渲伸出手去,触摸对方的额头,全是热度。
她转身出去,回来的时候抬了一盆水进来,用湿巾一点点的擦拭那人的额头,她动作极轻,目光瞥见那软榻之间的血迹,又移回视线,不做多想。
悠渲冰凉的手仿佛也染上了那人的高热,不知是否是她的触碰终于让对方醒来,软榻那女子睁了一双朦胧迷离的眼微微的看着悠渲,又握住了她的手。
那人朦朦胧胧对她说道:“是你吗…………………………”
悠渲皱眉,想将手缩回去。
“猫理…………………………你是………………猫理……………………”
那人或许以为自己在做梦,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是微微舒展。
悠渲微微怔然,手却被那人无意识的握得更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