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生死搏杀（1 / 1）

深深的水底，泛着发光的莲花。

水的气流果然在下潜之后有了微微的浮动，借着那样的水的波声，树月引领着静雁仿佛是滑进了连接术法和真实世界的通道。

她游动在前面，拉着静雁，防护罩与水纹接触，两旁那些漂亮的发着光的花朵一直延伸到通道的尽头。那并不是清澈透亮的水，而是，暗红的血。

这是连光也映照不了的黑暗的事实。虽然防护壁很好的隔绝了这些，但，仍然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通道的尽头，树月仿佛感觉到了那个自然连接的出口扩散的微微的气息。她在水中给静雁打手势，露出了松一口气的笑容。静雁仿佛明白了她的意思，转而对她微微一笑，握紧她的手，二人朝着扩大的通道口出去。

只感觉到静雁的手突然用力，然后猛然放开树月，树月的身体本来已经游出了通道，几乎是进入了真实世界的水下，但，静雁的放手让树月猛然回头。

防护罩受到了四面八方一种游动海藻物质的攻击————————

树月猛然抓住静雁的一只手，只感觉到自己的手间一阵吃痛，静雁的那只手已经是被那种仿佛有生命的海藻缠绕，而那种海藻上长满了倒刺。

静雁张大嘴巴，防护罩还没有破，但是在水中，他的话语完全没有声音。他的整个人都仿佛是被原来通道里的这些黑色生物紧紧的包裹着，那是一种禁止他离开这里的力量。

那种力量，还在将树月往里面拖。

但是，树月没有放手。她抽出另一只手的手光，照亮了周围，水下的世界更加明亮了，她和静雁的位置，就仿佛是在一个水下的洞穴口，但静雁的半身，被那些海藻缠绕，还算是在真实与意念世界的交错口。

静雁身体的防护罩不断受到某种力量的压迫。那是一种空间的扭曲，一旦树月放弃了防护罩的力量，那么静雁此时就很危险，因为——————意念造成的空间已经感受到了内部的突破，会自然的做出反抗，一旦不赶紧把静雁拖出来，那么其结果就是————他会被活生生的扯成两段。

但是若是放手，或许静雁就必须永远的回到那个不知名的时空里。而那个世界，或许再也无法打开。

树月紧紧的握住了静雁的手。

另一只手朝真实世界的洞穴上方抛出了一道红光，那道光的质感很软，几乎是深深的埋进洞穴的土壤里。借着那股力量，树月在将静雁往那个黑暗的海藻漩涡拔出。

但，失败了——————

水的味道是浑浊的。树月感觉到静雁的防护罩受到了攻击。但是一旦破裂，那么其危险可想而知。谁也不知道她带着静雁潜伏了多深，防护罩破裂的结果便是，无法呼吸，无法抵御攻击，还有，静雁怕光，无法接触光——————————

静雁的眼神有变，树月一只手扣着柔软的手剑，以防静雁被拉进黑暗深处，一只手握着静雁的手，她分明是看到静雁吃惊的表情，同时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什么异常的水流声，但她无法放手，也不能放手，只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刷刷的穿过。

树月自己的防护罩破裂了一些，肩膀受伤了。同一时刻，异常的水流带来更多的什么动物，光中出现的鱼怪就和三日月湖里看到的鱼怪相同。

静雁的另一只手原本是被长满倒刺的海藻紧紧相扣，现在他疯狂的用那只手撕扯着身上的海藻。那些物质在用最大的力量突破防护罩。树月知道静雁的心思，就好像静雁也知道此刻的危机。他用眼神示意树月解放他身上的防护壁，让他自生自灭，但，树月摇头。并且，她坚定不移。

那一滴心血相连，静雁知道，树月不会放弃他的生命。

原来这就是被守护的感觉。但是他，何尝需要这样有情有义的女子舍命相救？他，只是一个怪物，他不值得！即使——————即使自己沉默在这深海，即使他永远也没有离开青石殿的机会，即使他永远在那黑暗。

他不会死。

他是怪物，他是不会死的。

他会记得她的样貌，会记得她的好……………………他只要她活着就好了，活着，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决绝的眼神刺痛了树月。

树月仿佛知道了他的决定，而避而不看他的眼睛。他的手，发现对那些海藻的撕扯是徒劳的。在这水下的力量本就削弱了一半，鱼怪越来越多，发狠的攻击树月，树月的防护罩几乎就是破绽百出，每受一次攻击，她就心血逆流，但她隐忍着将血咽下去。

静雁被树月握着的那一只手，开始拼命挣脱树月的桎梏。

鲜血从二人相握的手间泛出，滑腻的海藻，树月几乎是握着那些刺，才能把静雁的手握得牢实。但静雁这一动，树月的心就更慌了。

二人身边的世界有了轻微的爆鸣声，那是从树月身上释放在周围空气中的火焰对鱼怪的无差别攻击。

静雁在挣脱树月的手。

他缓缓的说了一句话，只有唇动了。但是声音却并没有发出，他在说，谢谢。

树月惊惧，下一刻，滑腻的海藻完全的从黑暗里涌出来，将静雁整个人包围着，那股大力，将树月和静雁活生生的拉开，静雁整个被黑色的物质包裹着，树月迅速的将另一道手光从洞穴的土里抽离，她紧随着斩向包裹静雁的那团黑暗。

海藻被斩开，又快速的复合生长，蓝色的海藻血融入红色里。静雁全身都是伤口，防御罩几乎就是破了。树月猛然扑向他，因为她知道他害怕那些水中的睡莲发出的光点。她只知道自己因为大量的施放防御罩也要精疲力竭了，静雁仿佛是在某种痛楚中恢复的神志，只感觉到树月的身体和他紧密的贴合，随即，那些疯狂的海藻，向树月猛然的袭来——————————

犹如无数的利剑。

他听到了树月心里的声音。

一定要，一起。

不能再回到那黑暗，绝对不放手。

何种坚韧？即使生死攸关，她宁愿选择与他重回黑暗，但，这怎么可以？？？？？

这——————————决不允许！

因为他的软弱………………因为他的放弃，才让树月失去了重回光明的机会………………她因他而回来，但是，怎么可以——————

有什么东西顷刻改变——————————有什么感觉在自己的身体里急欲破茧而出——————不不不——————那是怪物的力量——————不想让树月看到自己怪物一般的样子——————没有办法控制，无法控制————但是这样一来，树月可能会死在这里——————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静止之后的疯狂爆发————————————

什么力量？？？仿佛连洞穴口都在炸裂，顷刻之间从这个人身上发出的气流，几乎将树月整个的弹到深水里。

那些海藻原本可怕的力量被这股力量纷纷弹开，从静雁的脚下开始炸裂。

树月吃惊的看着静雁，静雁的头发开始暴长，就连目光也发生了变化，一瞬间不是那个清冷温和的静雁，而是另外一个人，静雁的目光没有了温度，他的身体脱离了意念世界的控制，完全的浮动在这个真实空间的水下。他的眼睛在水中泛出一种可惧的光，长出尖尖的耳朵和獠牙，他的衣服竟然是碎了，挂在奇特的身体上，那身体，就好像某种动物一般————————黑黑的，长满了鳞片，原本的肩膀上骨骼也发生了变化，变为那种翅膀那样的东西………………

水的味道，突然从那种腥味的鲜血，突变。

腐烂的味道，融在水中。

树月勉强张开的防护壁，为自己所见而，整个的停顿。

那个人是静雁……………………？？？她不敢相信！！

那种镇压一切的可怕和力量的绝对，让她感觉到恐惧，这不同于与火龙对持，不同于以往的任何战争，那种撕裂一切的感觉，让她感到恐惧……………………

一条鱼怪呼啸而过。

还未看清动作，鱼怪已经被某种东西扯成了碎片。

鱼怪的尸体分裂在水里，树月看清了那撕裂鱼怪的武器………………静雁的手………………那已经不是人类的手。

那是…………………………可怕的动物的爪……………………

不知道是何种可怕的力量和速度，下一刻，只见那利爪将撕裂的鱼怪身体勾去，下一刻——————他在吃………………

狼吞虎咽，那种在水中蚕食的声音，鲜血四溢，如同野兽一般………………那是静雁？？？

树月呆然——————

他在吃鱼怪的尸体。以一种可怖的姿态和速度。就仿佛是对那种东西的饥渴…………

因为可怕，因为不可置信，她明白那个人现在已经完完全全没有了人类的意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鱼怪倾巢而动，毫无理智的扑向那边的静雁，但只听到一声爆鸣，那些鱼怪也纷纷炸碎，那种可怕而绝对的力量，就好像是能力者的ap自爆一样………………

但，不知道为什么，既可怕，又悲伤。

自己也不想这样，但，却会变成这样………………

不知何时，吞噬完鱼怪尸体的静雁，猛然抬头看着不远的树月。

视线交接，已经没有了人的意识和情感。即使心血相连，但，静雁此时完全的，不是树月认识的静雁。

被犹如野兽一般的视线虎视眈眈的注视，本能，树月举起了手剑。

所剩无几的力量。但，向这个人挥剑？何其可笑………………

逃脱？树月凝视着水上，这里暗红浑浊，看不到上面的世界，但可以确定，的确是离开了原来那个意念建造的地方。

但那里，所谓的青石殿的可怕，是………………变身后的静雁的可怕吗？青石殿最可怕的黑暗，并非是黑暗本身，而是这样的静雁吗？？？？

已经无可想了。

因为，下一刻，静雁已经在水中以绝对迅速之力，朝树月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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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月掌握了手剑的力量。

这原本是致命的。她自己也明白。

但速度太快，在她心中还没有一个决定是，保全自己攻击静雁………………或是，真实的厮杀。

犹豫的瞬间，静雁的利爪已经发狠的从树月侧避的肩膀滑过。

火辣辣的疼痛，与防护壁发出的摩擦已经到达了极限。

树月向上游动，身下水波荡漾，变身后的静雁在水中的活动速度犹豫鱼怪一般轻盈自然，仿佛也不畏惧光，畏惧无法呼吸。怪物的本能仿佛是觉察了树月逃跑的意图，此时的静雁只将树月视为另一种踏入领域的猎物。

一股可怕的力量，静雁的一只手很快的滑上来，扣住了树月的一只脚，那只手的利刃瞬间就割破了树月脚腕的血管。鲜血的味道泛开，静雁喉咙发出一种可怕的声音，仿佛一种欲望的难以控制，他的獠牙狠狠的朝树月的脚腕伤口咬去。

树月疼痛异常，咬牙集聚一道手光，打向静雁，此时，变身后的静雁周身腐臭异常，他没有抵挡，只是如同生物本能一般啃噬树月的伤口，手光的力量将静雁弹开一段距离，树月又很快的朝上游，但那手光显然有树月的犹豫，并未对静雁造成巨大的伤害，凶猛的静雁这次直接扑上来，咬向树月的颈部动脉————————

阴森而可怕，那是绝对的野兽凶性，树月只觉得脖子一凉，防护罩直接被攻破了——————

獠牙刺进树月的皮肤，还未感觉到那种全然的疼痛，水面直至水底这个方位的一道又快有狠的白光————————————

白光以迅雷掩耳之势击中了静雁的身体。

下一刻，静雁与树月的身体有了片刻的隔离，有一个人影迅速的滑进了水底，那个人捞住了树月的身体，一只手扣住她的腰，几乎以分开水压的力量将她往上面的水面带。

越来越近的白光就在她的上面，但水底下还在紧随的某种力量，她急欲开口说话，她紧紧的抱住来人，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

他的脖子上还有那块吊坠，那里面有他与她来自同一个母亲的记忆。

阿缘……………………

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在模糊，那一刻，好像有很多影像进入了她的脑海。

很奇特的一些影像，来自于能力者突然的感知，但是那些影像仿佛就是她的眼睛所能看到，她看到了……………一片红色的莲花，如同海一般的延伸…………看到了纱鸦和十雨在某颗树下跳脚的等待…………看到了尔弥坐在燃烧的香炉前冥想…………她的视线仿佛变得很高，看到了重重的宫殿外面的世界，她感觉到意识仿佛已经在空气中飘离，悠远………………她看到她心里挂念的那个人在绿袖的船坊上和蓝庭玉秘密的交谈什么，身边有一干人神色凝重………………但她无法久留，身体继续飘荡着，她看到三日月湖的全景，那湖一直延伸，延伸，在一片大海上，有一座小岛………………岛上，有一片被树木和杂草包围的建筑………………研究所————————

她仿佛化为了风，钻进研究所，熟悉的研究所，没有一个人，设施都长满了青苔，她的意识飘进研究所的地底，不知道有多深，那里的一个容器里，有个孩子睁开眼睛，瞬间那种力量，将她的意识弹得烟消云散…………………………

她看到一个山洞，洞里，有一把剑，在火焰里熊熊燃烧…………她想伸手去拿，但那瞬间，又被弹得灰飞烟灭。

她看到了另一个景象，白花………………散落的白花和血。

她看到自己倒在地上，胸口流出鲜血，阿缘抱着她，叫着她的名字，愤怒而悲伤，眼中全是眼泪…………但那个阿缘，已经犹如常人一般哭泣，就仿佛很久之前…………

她在沉沉里合眼。

那些，是她窥见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