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魔性大发（1 / 1）
如同无名所说的那样，这圣山越是靠近洞穴的地方，越是感觉到漆黑。凰羽给树月的那颗红绳上的珠子似乎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按理说在这一切力量均被禁止的圣山神氏沉睡之地，不会有什么东西还能保持原本的力量，就连树月的超能力也被一同封印，但是这珠子的色泽反而比平时戴在手上的时候倍加的绽放出淡淡的光泽，不是非常明亮，但是却足够照亮二人的身影。
不知道从那片盘古木往山上飞跑了多久，直到身后的声音再也听不见，反倒是离那火龙的咆哮声更加近了一些，听到了一些水流声，似乎还有未被冻结的河水，二人似乎是走在一个水岸旁边才停留下来。
树月走到水边，俯身，那是一条极其细小的未冻结的小溪，掩盖在雪下，她将雪扒开，水拍打在自己的脸上。
抬头，仿佛洞穴就在离二人再也不远的地方了。她定然的站着，仿佛在努力的倾听后面的声音。凰羽就站在她的旁边，但是许久，二人都未发一语。
凰羽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但是他一个字也没有说。在那种情形下，没有谁能说，无名会来，无名不会有事的。
二人站了许久。
树月反反复复的握着无名的剑，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重复了几次这样的动作。她的神色中，有那么一闪而逝的痛苦，随着黑暗又很快的隐去。
“凰羽，我们去找神剑吧。”最后，树月轻声说道。
紧紧握着无名的剑。
“好。”他回答，声音非常平静，就仿佛，他一开始就在等待着她的这个决定，这句话。事实上，这让树月觉得，即使她现在说，回去救无名，或者，不找神剑了，下山去吧，他也会说，好。
可是不行。
因为树月知道，自己通过了何种努力到达这里，到达这里的意义为何。要是在这里结束的话，有的东西就真的无法守护了。
可是在那么一些时刻，她真的不希望凰羽和无名到这里来。她想，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在尸骨焚毁之前，都会努力的爬上圣山寻找神剑的下落，而她真的希望，方才那个被妖魔围攻的人并不是无名。
她知道无名对她有一些情谊，尽管并不知道那种复杂的感情是从何而来。但是那情谊并不足以为为她而死。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一种直觉，那就是，她可以肯定无名来到这里的理由，并非是为了那把剑，而是因为她。
没有谁告诉她，但是她就是这么感觉到的。无名的眼睛，其实一直在看着她。
前方竟然是有了亮光。
发光的是一排蜿蜒的冰石。
穿过白雪覆盖的丛林，展现在二人面前的的确是一个巨大的洞穴，火龙的吼声就从洞穴深处传来。洞穴顶部布满了一些五彩斑斓的石头，看起来放在任何国都都算得上是价值连城的宝石，莫怪于有心人士即使是罔顾性命也要来此一搏，只为了换得财富名利。那些昂贵华美的石头照亮了洞穴前方，而洞穴口的温度要比外面高出好几倍。那应当是栖息着火龙的缘故。
听声音火龙应该就是一只，但是没人敢说绝对只有一只。来到这里的树月跟普通人无异，或许只是比普通人敏捷一些罢了。当初护卫游冉之知道雪山的危险，但是应该是没料到是如此的危险。若是料到了，必定会强烈的阻止主上到这里涉险。如今看来，是进退两难。若要拿到神剑，必须通过火龙的关卡，单单凭借现在的二人，与送死实在没有什么区别。
但，凰羽心中有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尽管他知道现在的一切，没有一件事是感觉正确的决策，但是，他无法去反驳。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在阻止他的反驳，将他带到这里。那种声音甚至在呼唤着他前进。
要向弄清楚一些事情，就只能前进。
他知道在自己身上，或许在发生一些难以解释的事情，那些事情一件件的累积起来，就仿佛是从遇到树月开始。和树月有关，或许现在唯一可以赌注的就是，他和树月，两个和某种事件相关的人，相遇，然后来到这个危险的地方，或许，可以找到什么线索？？？并非决然是为了神剑………………
“树月，我们一同涉险仿佛已经很多次了。”站在洞穴前，凰羽停下来，淡淡的说道：“每一次都很危险，但是每一次的结果都还强差人意。但是这一次，或许和前面是不同的。”
他也说不上来，但是凰羽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事，并非人力可以控制。他甚至觉得在来到这里之前，有很多事的结果都已经被设定好了。
“我知道如果我说，我们回去，凰羽也会说，回去。”树月抬眼，看着他，轻声说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自己觉得不甘心…………或许是因为…………”
“因为想得到神剑力量的树月，有自己的愿望。”他缓缓的接过她的话。“虽然我不知道那个愿望是什么，但是那个愿望对树月来说非常重要，胜过树月自己的生命。所以，树月才会站在这里。即使没有能力，也为了保护某样东西站在这里。”
他当然是知道。
树月不同于他这样的生物，树月的眼睛很笔直也很纯粹，前进还是后退，一眼便知道答案，所以，犹豫的心也能感觉到。为何会犹豫，大概是因为，身边还跟着一个他。
如果是树月自己一人，应该就果断的走进洞穴去，前面大概即使是刀山火海，她也会果断的走。她并非不怕伤痛，但是她总是，忠实自己的思想。
树月不眨眼的看着凰羽，他说的，全部，都是她的所想。她想，他是懂她的。她知道他很聪明，总是知道别人的很多心思。
“凰羽，我想————”
“我不能留在这里，我也有涉险的理由。”凰羽淡淡的说：“若是久远的以往，或许无名的猜疑不无道理，没有与你的情谊，我便会在取得神剑之后找机会杀了你，毕竟神剑与我关系重大。那东西到底有多大的力量可以扭转乾坤，我也很想知道。树月，有愿望的人不止是你。是人类就有欲念。树月，这一次，我不是为你涉险，你无须担心，如有了万一，那也不是你的过错，你明白吗？”
树月看着凰羽，这个人，总是残酷而温柔。可他的眼睛，总是可以笔直的看着她。
树月知道，这一次不同以往。
就好像，她有自己的信念，就容易知道，他也有自己的理想。
各自有自己的理由，所以，来到这里，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也会前进的那种信念。
可是，或许从前的一些东西会被打破…………因为，愿望只能实现一个…………
凰羽的愿望会是什么呢？
他没有拉住她的手，凰羽走进洞穴，将那潮湿的外套脱下，他卷起自己的衣角，让行走方便一些，他拔出了长剑，走在了她的前面。
这一刻，毫不温柔的举止，或许才是他真实的温柔。他说，他不是为她而来，他是为了自己的愿望而来，但是他却，义无反顾的，站在前方。
这一切都被某人的水镜暗暗的窥视着。
那名窥视者，就躺在软榻上，吃着暗红的果实。
这是一个地下庞大的宫殿，那宫殿的圆柱装饰的宝石美轮美奂，丝毫不逊色于人界的任何一个皇宫的规模。这是一处深殿，黑色宽厚的布幕里，软榻上，仿佛卧着一个人，看不见他的脸，只有微微银色的长发几缕坠在地上。
这房间充斥着淡淡的麝香，芬芳奇异，又引人入迷，软榻上女子的身姿隐隐在布幕之中浮动，软香软语，淫靡之极，女子细白的手腕，从案前扣了红色的果实，浦到男人口中，果实的汁液滴落他的唇角，仿佛嗜血的妖魔饱食之时的景象，又因那男人颠倒众生的样貌而显得入魔三分。
软榻前立着一个水镜，水镜下跪着一个黑袍的人，并不抬头，仿佛对这房间软榻的情景视若无睹。
“紫糜失败了。他终究没有苍伢的决心。苍伢的确不愧为巫女从不离身的神剑。”水镜下跪着的女人缓缓说道。那女人正是观棋。“苍伢往洞穴的方向去了。”
“神剑的力量早已不全，不如就让他乖乖的当一把放在桌上的道具就好了。”软榻上的男人微语，声音无比魅惑，又仿佛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我造的这个容器，倒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差点坏事。既然取来了那女人的血，也是时候收回本体了。虽说只是个没有力量的躯壳，但对我却还是有点用处。”
“王不必忧虑，一切布局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观棋说道：“只是巫女的转生…………”届时若是毁灭了七皇子体内的至情至性，将那具躯体变成只剩下绝望的空壳，王的力量便能顺利接纳融合那个身体。本应该很顺利，但是，却偏偏出现了那个女人………………不知道如今的暗皇对那个女人是否仍然……………………
“那个女人的转生？？”软榻上的女体娇珑的声音陡然拔高，“是三千年来将王封印对王犯下不可饶恕罪孽的那个贱人！！？她竟然还活着吗？？若是我得到那个女人，必定将她的身体挫骨扬灰——————————呃…………………………………………”
尖细的声音在下一刻突然噤声了。
观棋抬头，只见那软榻发出一声落地之声，暗红色的血迹从白色的软榻下缓缓的流出，显然方才那女子已经被无声息的杀了。
软榻之间有人起身，今日的他不同以往，而是穿了一件黑色的衣袍，更显出其银发与样貌的卓然。虽然这个人的脸，与那天下卓绝的七公子一模一样，但是，七公子却没有此人放纵骄横的戾气。那种缠绕在他身边，深不见底的黑暗，与无知觉的杀意，让他站在那里，周遭无人能够逼视他的视线。
隐隐浮动的纱帐之间，死去的女人眉间一点暗红的鲜血。顷刻毙命。
“真是扫兴。”他淡淡的挥手，从那身侧来了两名女婢模样的女子，麻利的将那软榻上死去的女子拖出。另一名女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片刻之间那软榻之间又恢复了干净。
观棋跪地：“王请息怒。”
这并非他的暴戾，仿佛只是无聊之举，又或者，那句话坏了他的心情。观棋的眉头转暗。这么多年，他仍然还是…………如此忌讳那个女人的一切。
憎恨…………只有纯粹的憎恨………………但，他怎么会不明白，只要有憎恨，就会有情感………………………………
“能动那个女人的，只有我。”他淡淡的说道。
观棋心中一痛。仰头，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平静，咬牙，说出一件隐瞒许久的事：“王，在
落叶山庄的事件之后，还发生了一件事——————这次事件发生之后，巫女早已不是处子之身………”
空气中的分子感觉剧烈的凝结起来。
仿佛一夕之间，方才那种温暖的麝香都被冻结，香味都被静止在空气之中，随即换来的是肃杀之气。
观棋凝视着台阶之上的人，他的眸色深谙得不见颜色，但，却感觉到他顷刻之间汹涌的怒火。他在看着她，在等待她未完的话语。
“和巫女的转生在一起的，是七皇子………………当时因有苍伢的剑气阻挠，因此我等未能…………此事之后，一直未有合适的时机向王禀明，属下们担心，巫女与容器相处感情日益加深，那容器便容易产生眷恋………………”
观棋的话未完，空气中一闪蓝色的光痕，观棋一声闷哼，整个人被击向后面的石台，石台的粉尘掉落，观棋伏在地上，口吐鲜血。
抬眼看那台阶上的男人，身着黑衣的他静止的站在那里，但，眼神却狠绝艳丽。
“好——————真是——————————很好。”他淡淡的嚼起笑，却触目惊心的可怕，这真是史无前例的挑战他的自制。
“王………………请息怒……………………”那一击，他并未留手。观棋口吐鲜血，心中更是极恨。比起放在在床上被杀死那个女人，她更想将那名叫树月的女子，挫骨扬灰！
她知道这事会让他憎恨不已。
他怎能不憎恨！
三千年前，统治地底三千鬼界的暗皇爱上了敌对的巫女，被那个女人玩弄股掌之中，失去了自己的领土，因那女人失去了与自己手足无异的所有好友的性命，可以说失去了一切的一切，那场神鬼的战争让骄傲的暗皇彻底的被击败，被封印镇压，若是不留一丝余地，便会永久魂飞魄散在神器之中。迫在眉睫之时，暗皇将自己的躯体与力量分离，憎恨不已的他不得不将自己毫无力量的身体留在卑贱的人界，而这可耻的记忆与伤疤，随同着力量一同被神器封印着三千年，等待时机成熟的复苏。现在的暗皇，没有任何躯体可以承受他那强大到覆灭的憎恨和力量。除了那具容器——————
但那只是一副没有任何意义的躯壳！
人界的一切都是卑贱的！人类只是魔族圈养的食物，人类的一切都是卑微的，本该如此，那具躯壳放在那里，应该是很安全，的确很安全，避过了前人类和神界的追查，无人知道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离谱的计策，那具容器，也的确在他的设想下，安全的在人界诞生，成长，以人类的观点而言，甚至是接近完美——————
但是，怎能诞生出多余的情感!!
他本该憎恨这个女人——————————那不过是一具容器，他怎么敢这么做————————
接近那个女人，与那个女人产生情感——————或许，他只是玩弄那个女人而已？？
观棋心惊的暗自看着台阶上男人脸色的变化。
这顷刻之间，知道他的内心已经无法平静。
但，他笑了。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他径自笑了起来，无法判断那种笑容的喜怒，只是古怪。
从很久以前，暗皇并未如此带着憎恨，但他有杀戮感，就是一个古怪的人。但是，他却也是最迷人的。
他说：“我想换件衣服。”
稀松平常的事。
“我想去见见那个容器，还有那个女人。”
观棋看着他的眼睛，他说这句话的时候。
他在笑，眸子中，毫无笑意，幽暗的深眸，有一种冷火，在静静的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