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阿缘回归(1 / 1)
朝颜之城一片沸腾。
这便是猫理一行人来到朝颜之城的景象。
养病中的伶语与猫理坐在马车里,殷桑驾车,待到城门前,并未如同想象中的看见朝颜之城的景象。虽然还是一片狼藉潦倒,但是街上行人却神色高兴,众人相互耳语,大街竟然流窜着酒肆的芳香。这个景象让殷桑觉得不可思议起来。
殷桑见身旁行走的那个叫阿缘的阴沉少年,进到这城门中,神色终于有了这些天来的一些细微的变化。殷桑不解,只见阿缘纵身,却径自往大街深处飞身穿行,并不顾及身后之人。
这些天来,早已把少年的习性摸透,殷桑也不追究,只是纵马车向城内缓慢行驶,这朝颜之城为何犹如节日一般喜庆?
帘内有细细的声音,殷桑的心终于是有了一些宽厚与踏实,这些天来,伶语终于不再是一睡不醒,总算是在渐渐康复,虽然极慢,但好过终日在榻上沉睡痛苦的样子。若不是遇到猫理和这怪异的少年,不知道伶语是否熬得到今时今日,想到那种随时都即将失去心爱之人的感觉,殷桑的神经就止不住的紧绷起来。伶语体内的妖魔之血清洗以后,便不再需要那种草物,猫理执意要赶到朝颜之城,殷桑便做了决定,与他们一同前来。几年前的朝颜之城早已是民不聊生,遍地死尸,虽然今时今日也没见到好处,但只见到城门大开,无人防守,士兵与百姓肆意在茶肆饮酒欢聚,这倒是非常新鲜的景象。
心知猫理是来寻自己的主子,但是殷桑的性格来说,某些事情他不会主动的过问。于是微微掀开帘子,看着伶语那苍白的面容,又看着猫理,道:“猫理小姐如何安排?”
“阿缘呢??”猫理抬手,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听到熙熙攘攘的声音,知道已经到了朝颜之城的城内,但周围不见阿缘的影子。
“刚才进到城内,他便飞身前去,倒像是有什么急事。小姐如今如何打算?”殷桑问道。
猫理看着伶语,缓缓说道:“如今你身子太差。我们该先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再慢慢的寻找公子。”
伶语久病初愈,脸上血色全无,虽然一路赶来猫理多有照顾,但她的身体却还是吃不消。自她在那村子清醒后,便执意要与猫理前往,呦不过她的殷桑才肯带她前来。猫理的话,却是十分体贴。领域抬眼,看到殷桑虽表情不变,但眉眼中却是隐藏不住的关切,伶语苍白的脸微微有了一些红晕,看得猫理在一旁浅笑。
“也好。”殷桑首肯猫理的建议。“只是不知这朝颜之城如今是什么节日,家家户户门庭打开,如若闹市,我们先找地方住下再说。”
“我倒是突然想起一个好去处,只是不知道一会如何寻找阿缘。若是在朝颜之城的话……那处地方不知道还在不在……”猫理抿唇,从马车下地,抓住身边一个路人,“大爷,请问这朝颜之城是否还有个叫茶碗小居的客栈?”
那胡子花白的老人打量着猫理,道:“诸位像是远到而来,说的便是那西边5里地的客栈吧。”
原来竟然还在!
猫理心喜,便多问了一句:“大爷,今儿是什么日子?为什么大家都像过节似的?”
“还有什么节比死了狗官更叫人心畅快!”老人朗朗笑道:“却没想到朝颜之城竟然还能有如此盼来生机的一日。”
猫理不解老人的话,殷桑在马车前,抿唇思考。
一行人继续上路,朝茶碗小居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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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刚完成清理工作,却寻不到公子的身影。太守府院门大开,却才知道公子连夜赶到太守府去清点赃物。那太守府内珍奇古玩应有竟有,百姓们在太守府围聚,见到那些东西都被一件件陈列出来,有几个人在旁边清点。
公子坐在太守府的内堂,找来太守乔石的管家,细致询问。那管家何时见过这种阵仗?吓得瑟瑟发抖,跪地不起。只是将这些年来太守乔石的所做所为一一明细,在一旁镇守的雷炎越听越觉得杀了那个恶徒是罪有应得。
乔石的一干家眷在院落受俘,哪里想到一夜之间,朝颜之城易主?杀太守这么大的事,却是瞬间便人头落地,这从京城来人的职权,可谓是一手遮天,谁人不知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儿子是七皇子?谁人不知这七皇子在朝中翻云覆雨,杀人不见血的手腕?严秋寒那案子的风声,当时也传遍了朝颜之城,未见过公子的人,如今见到公子,都觉得不可置信,竟然是如此一个绝世横生的人物,谈笑之间便手起剑落,如此深沉可怕。但,如此风姿卓绝。
原以为公子定会追求庞岱责任,那一干家眷便都是觉得如今毫无生还可能,太守作恶,旁人受株,这是王令国法,公子细细查问半夜,倒是关押了几个,平日与太守相近出谋划策的同恶之人,最终却交待人来,将那些家眷与管家召集一处,给了他们一些银两,各自散去。忙了大半夜,太守府好不热闹,待到清明时分,公子吩咐人贴出告示,开仓济民,于是众人欢呼声不绝于耳。
胡老大等人安置好山寨的余事,赶到太守府的时候,树月还在山寨里,依照着采桑子婆婆的吩咐,为那些受伤的女人们清洗伤口,上药。她们饱受惊吓,如今还不相信已经度过了生死的劫难,倒是那调皮的小狐狸,大概是因为妖物的缘故,复原得很快,在那里窜来窜去的帮助树月,医治这些女子。那些女子虽然知道这白发女孩是妖,但她们在地牢饱受惊吓,受到同样的痛苦,早已无暇去计较这人类与魔物的界限。当时在山上,那位姓游的大人带着他们躲避开官兵之时,若不是依靠这狐狸变化的女子相助,便没有今日的平安。于是大伙便都不计较她是妖物的事实。
有了雪儿的相助,树月便安心了许多。实在是因为受伤的女孩们太多。独孤鸣写了一张告示贴在山寨门外,便源源不断的有还再生的家人,寻找自己失踪的女儿而哭泣的跑上山的百姓,骨肉分离,原本以为是永无见面之日,如今见面,便是抱头痛哭,那场景,也让树月心中泛起涟漪。只是隐忍着,继续为那些女孩们敷药包扎。
“你是否想起了自己的亲人?”雪儿抿唇,在树月身边停下脚步,“你的气息,有些不稳呢。”
雪儿指指自己心口的位置。
她是妖物,自然能感应到人类的气场。
树月不擅言辞,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我也想起了我爹……”雪儿低下头,眼睛有点湿润,“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你怎么会来朝颜之城呢?”那个在一旁帮忙的叫丽芝的女孩问道。大约是好奇雪儿的身世。雪儿一身的白,白发白眉,眸子却黑亮,看起来不似那种低等的妖魔。“你为什么又和我们一样被锁在地牢?”
一旁被包扎的那个女子也好奇的看着雪儿。
雪儿沉寂了半晌,轻声道:“我家住在朝颜之城北面极寒的地方。”
“北方冰之洞穴的那个雪山?”丽芝和那个姑娘惊呼一声,树月不解的抬头看着她们。
雪儿点点头。“正是那片上古的禁忌大地。”
“难怪你看起来不像是低等妖魔,”丽芝说道,又问:“那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雪儿把头埋得极低:“爱上了一个人类,然后,被我的族人放逐了。于是来到这里。”
“哇啊!!”众人都把视线游移过来。树月微微一愣。
众人的脸上却都是了不起的表情。
爱上人类,没想到雪儿是如此至情至性的妖魔。
“那么你喜欢的那人………………”丽芝追问,却倏然住口。
如果幸福的话,雪儿为什么会受困于地牢???
雪儿抬起眼睛,笑了:“就和你想的一样。”
有些悲伤缓缓的透析出来。树月有些迟疑的,伸手,握住了雪儿的手。雪儿摇摇头,道:“没想到还有被人类欺骗的妖魔吧。我却真的就是这样痴傻的妖魔。其实那人一开始便没有爱我的心,他只不过是爱上了我能带给他的一切让他飞黄腾达的梦而已。而我,明知如此,却还是抱着侥幸之心,也算是咎由自取,不怨别人。”
“…………那个人呢?”一旁的姑娘发问。
如此欺骗少女心的男人,罪无可恕!!
雪儿摇摇头,“他死了。”
虽然他不爱自己,但是他死的时候,自己还是悲伤。
为了见到那个人,从遥远的北方一路跟随,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局,妖魔果然是不容世间的生物。
“听说雪山稀有的狐血价值连城,他一路安抚我,秘密将我献于太守,换取千金……只是千金…………且没想到,太守乔石一开始便无心于他诚心交换,可怜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那一夜便死在太守府。而我则被那群人找来的术士缚住,镇压地牢,不知欲将我的鲜血献给何人。以后的事情…………便也就………………”
雪儿淡淡的说道。神色平静,众人却听得心中恻然一片。
还真不习惯雪儿这沉寂的样子。如同受伤的孩子的眼睛,树月下意识的捏捏雪儿的脸颊,雪儿一愣,大喊了一声:“好痛!!!”
“快帮忙上药。”树月淡淡的说道。
众人心领神会,明白了树月含蓄的表达,便都拉扯着雪儿嬉闹,雪儿一时之间又恢复了活泼,埋头上药,却不住的看着树月的方向。
那个人的心……很柔软。
雪儿的唇抿起微微的笑,道:“那……我说,大伙看到的那个漂亮的公子,是树月你的什么人?”
树月手微微顿。
“他走的时候握着树月你的手,细细的在你耳朵旁说了什么?还不从实招来?看起来不是一般的暧昧…………啧啧………………那公子真是个可口的人呐!!”
雪儿调皮的说道,一时间众女孩都是忍俊不禁的笑。集聚在这个小房间里。
树月的脸微微红,手上的药棉被采桑子拿走,那老人微微一笑,难得见到这女孩有了如同常人的表情。但见她手中的那红绳,老人便是了然一笑。
“快说快说!!!那公子可不是简单人啊————”
“他和树月是什么关系呢!!”
“……”
一时间树月被众人包围,虽然见惯了战场,但从未见过这种阵仗的树月,红着脸,看起来竟然有些……女子的柔软与可爱。
在帐外守着的独孤鸣,靠在墙上,抱臂,唇间泛起了笑意。
一个人影倏然落地,独孤鸣警醒,拔出腰间的剑,但见那人,独孤鸣一震,那人还是一如往常的清冷,但未有丝毫杀气,只是笔直的向独孤鸣所在的帐下走去。
独孤鸣心下了然。
他为那人掀开了帐门。
里面的女孩们倏然寂静,望着这突然掀开帐子进来的如同野生动物一般的少年,与公子不同的美感。门外的独孤鸣放行,但这个人是谁???
那少年扫了里面的房间一眼,视线落到树月身前。
她却飞快的,扑到他的方向,将他抱了个满怀。仿佛从未有过如此笔直的心性,那怀抱的直率让少年微微一愣。
“阿缘!”
树月竟然笑了。
她抱着阿缘,她竟然笑了。
完全是那种没有掩饰的,率性和自然的流露。
独孤鸣远远的看着她,这个树月,和那时候已经不同了。带着一点点细碎的光和温柔,仿佛开始敞开自己的心性,如果公子了解到,这不知道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
阿缘没事,真的太好了…………这是树月最本能的想法。她毫无顾忌的抱着阿缘,就连阿缘本人也措手不及。
他有些讶然树月的反应,他的手疑惑着,轻抚她的背。
“她们没事。”阿缘说道。
“恩?”树月抬眼,看着他。
“你担心的人。”阿缘淡淡的说道。
树月点点头,只是紧紧的拥抱着阿缘。这一刻,她不像是一个姐姐,倒像一个会依赖别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