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伶语受劫(1 / 1)
他不记得自己来到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有多久。
傅家全家被杀,就仿佛是昨夜的梦一般。真实,血淋漓,刚开始的时候他总是在疯狂的状态里度过,想要毁灭自己,撕裂自己的所有,不理解为什么只有这样一个自己活下来,即使手里拿着神剑,被关押在这里,时间已经毫无意义。
他是傅雪衣,傅恒乩严格教导的儿子。他活着,背负着全家上下的血债,他想报仇,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这里是神木的地下,他被关在这里,那个被世人称颂的七公子,竟然不惜犯下杀身之险留下了他的性命。
每日送来三餐,有个戴着斗笠的年轻和尚叫做舫柯,就花很长的时间和他说话,讲天下方圆佛法,给他解闷。
刚开始的时候他完全不搭理那个人,但是渐渐的,他明白了舫柯话里的那些道理,于是,从那时候起,他的心才渐渐能够饶恕自己,平静下来。
大概是他知道神剑的下落,又该是一个身犯死劫之人,他必须留在这株神木里,好让那些有异能的人无法探查到他的下落。他与神剑,就在这暗无天日的神木下的地牢,长久的沉眠。
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过了多久,给他的衣服从狐裘变成了织麻,已经到了春天?
在这些日子里,总是不仅想起自己那些已逝去的亲人,不知道清明时节,他们的枯骨上可会长出新的植物?
他的心在那一夜死去,却怀抱着神剑,仿佛这是天地间留给他最后的,生命的依存。
他明白父亲,因为保留着这东西而惨遭横祸,他明白七公子,其实不若传言及看上去的那样冷心无情。从切┦笨炭迹谝幌χ涑沙ぷ拧I倌甑男木称鹆宋⑽⒌谋浠?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守护着神剑。
直到命运打开神木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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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语被一种冰冷的东西惊醒。
这时,她的脚筋已经断了。
树月受到了操纵,虽然外表上看起来只是失忆,但是却会记住下蛊药人的命令,一直到那个命令的结束,树月出手,她不怪她。真正战斗起来,或许不会是树月的对手。
伶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冷气环绕的房间里。
她仍然不能动弹,躺在地上。
面前有一双华贵的鞋子,然后,她的头被人提起来,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如果是五皇子,她绝对是认识的。而面前的这个人,不是五皇子博应崖,却有着那种冷冽到可怕的气息,男人穿着黑色的长袍,看起来有三十多岁,他双手交叠坐在椅子上,被那种视线贯穿,让人觉得非常的不舒服。
她不知道自己吸入了什么,但是觉得意识并不那么清明,地上全是冰,她穿的衣服非常单薄,只能让脚上的伤口止血,但是却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你醒了。”
男人淡淡的说道。
伶语万分警觉,事实上,如果是落入五皇子的手中,她已经在那一刻有了必死的觉悟。
“这里是哪里?你是谁——”伶语刚开口,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语言,突然如同卡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猛然惊怔的抬头,看着那男人。
这是这个人的术——这个人是术士!!
这个想法让她惶恐起来,发现自己行动受限,又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虽然努力保持着镇定,但却因为感知到对方的能力而觉得自己处境危险。
“你不需要问问题,只用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男人轻描淡写的说道。他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的看着她。
伶语移开眼睛,试图恢复自己的行动自由,但是却是徒劳。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限制了感官,没有东西束缚的手脚,却完全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你只需要回答一个问题,”男人缓缓的伸出右手,靠近她的脸颊,猛然之间,伶语冷汗琳琳,因她看见那男人的右手中,化出了一条青色的火炎变换的蛇,蛇齿非常的尖利,扑腾着火炎,移向她的脸:“这是幻术,但也能令你真的受伤。可能会划花你的脸,贯穿你的身体,却不让你死。”
的确如此。
当身体本能觉得危险,那便是真实的危险的到来。
对方的眼睛,也是青色,伶语突然意识到,这个人并不是一个人类。他或许是来自于黑谷的法师。那么,便是妖魔。
黑谷是蛇的故乡,人人提及而色变。
伶语只是一个有资质和潜能的人类,人类的身躯与妖魔是不同的。妖魔有永远的生命,但是人类会受到生老病死的牵连。在这一刻,她并不是不怕。
五皇子的杀性,人人皆知。从跟随公子的那一天,她便知道有这么一天。只是因为树月的到来,树月的存在,让她知道自己除了当一个杀手以外,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可觉得开心和留恋,很多时候,她真的会以为自己就是树月身边那个无忧无虑的小丫头,能够认真的看着树月思考,学习认识新的事物,能够感知到那种完全纯粹的为了别人考虑的思想,能够知道那里还有一个纯洁无垢的世界。
直到这一刻,才觉得那些开心的瞬间,都成为幻影。
她觉得,她会死在这里。
“唯一的也是最后的问题,神剑在哪里。”
男人缓慢的问,那瞬间,伶语觉得自己可以开口说话。
果然还是神剑。
为了这样东西,不惜毁去人所珍视的,为了这样东西,很多人都失去了自己的所爱,就连那个被锁在神木里的小鬼,也明白这个道理。
公子不畏灾厄而藏匿了神剑,是为了将那灾厄与杀戮的种子埋没,让天下得到一世太平。公子付出的心血,可能只有他自己才明白。
只是为了这样的东西……
“我不知道。”
伶语说道。
说这句话的同时,她便觉得胸口狠狠的绞痛,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区区一个人类而已。”男人说道,眼皮微抬,青色的眼睛有一种奇异的神色,看着伶语:“如果你说谎,我便立即能够知道。”
他手中的青蛇便大了一倍。那牙齿泛出森寒的光。
“最后一次问你,神剑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
伶语说话的瞬间,那男人唇角微微一动,蛇窜出他的右手,扑上伶语的身体——
地上和墙壁上喷溅了温润的鲜血。
片刻过去……
地下的门被打开,进来的是鹤晴。
看到房间内的惨状,鹤晴笑了笑:“有结果没有?”
男人指指地上,那泛出的鲜血里,有一些稀薄的影像。只是瞬间,便幻化了。鹤晴才一脸了然:“七公子果真聪明,难怪哪里都找不到神剑,竟然是被他封印在神木里!幸好找到的果真是七公子的心腹,要不然时日将近,五爷也催得紧。”
皇都上京内最后一株神木,就在赋玉宫。
神木是妖魔无法探寻的场所,也是能够吸引妖魔或者神人的场所。这是一种奇异的植物,将神剑藏在里面,可以说是又危险又安全。恐怕也只有七公子才会这样做。
鹤晴看了看地上一动不动的身体,倒:“既然如此,你又为何不直接一些?又犯了嗜血的恶趣味。真是拿你没办法。难得出谷一次,便急着杀人。这身体已经没用了吧。沐生——”
“七公子用人,倒是不错,只可惜这女人的鲜血已经告知了我想寻找的答案。”叫沐生的术士淡淡的说道,又道:“地牢里不是还有我今日带来饲养的妖兽碧邱吗?把这个也算在内,拖下去喂她吃。”
有两个人默不作声的上来,把伶语一动不动的身体拖下去了。
沐生看了一眼鹤晴,还是冷冰冰的样子,道:“我已经找出了神剑的下落,你不要忘记答应我的事。”
鹤晴眼珠微转,道:“答应倒是答应了,只是要等神剑的事情过后。你想找梨落比试,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他现在是五爷旗下杀手中的红人,无论你还是他,伤了却都不好。”
“我只想看看他是否真的如那些家伙们传言那般厉害。”沐生冷冷的说了一声,“如果只是虚妄,杀了也是好的。”
鹤晴抬头看着沐生,笑意十足:“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好战。只是梨落长得白白净净,你可别划花他的脸。”
沐生听惯了鹤晴的调笑,却只是冷哼一声,转身出了地牢。
鹤晴看着沐生的背影,只觉得这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