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搁浅（1 / 1）
“玥玥。”
薛玥一进家门就听到薛婵的声音。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指针指向十点十五分。
“什么时候回来的？”薛玥淡淡地说，牵强地微笑。
薛婵从沙发上站起来，关掉电视：“早上。”
“哦！那……早点睡吧！”
“等等……”
“怎么了？”脸上笑实在是挂不住了，薛玥没有转身。
“我跟舒默没什么。我只是告诉他我回国了，不再……”
“就算有什么也是没关系的。”薛玥轻声地打断她的话。因为，他们已经不再有关系了。
“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薛婵实在无法理解，“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总说没关系，如果你真的没关系，那么你为什么不敢回头看我？为什么你又要一副快哭了的样子，一副被人遗弃的样子？
“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要总觉得没有人爱你。不要再装出一副全然不在乎的样子，你不是。你真的不是。
“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幸福。从小到大，爸妈把你护得太好了，你没有真正地见到过外面世界的残酷。大学毕业后，又嫁给了舒默，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会变成这个样子。可是玥玥，有一点你要知道。舒默在最大限度地保护你，不让你受伤害。
“你要知道，这个世界远不如你想得那么美好。心里有什么事，你要表达出来。你不能把期许放在别人身上，没有谁有责任来承担你的期许。毕竟，每个人都为自己而活。
“也许你觉得我说得并不那么正确，也确实，个人观点不同。可是玥玥，这些，我都经历过。被人骗，被人看不起，被身边的最信任的朋友出卖，我都经历过。我不希望你走我走过的路。
“所以玥玥，你要学会表达。这样才能更好地与人相处。我知道，过去的事情对你影响很深，但是，都过去了不是么？我，也早就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玥玥，我变了。我心里一直住着的人，不是舒默。”
薛婵指着自己心房的位置，苦涩地笑。果然，没有一段感情的是顺畅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原来过得竟是如此苦。”薛玥内疚地说，不敢转身，怕被窥视了早已浸湿的双眸。
薛婵叹气，“玥玥，你没听懂我的话。这些都不是重点。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要跟你抱怨我过得有多糟糕。相反，这些东西让我成长。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你要试着走出自己的世界，这样，你才能真正的接纳别人。”
“可是，我怕。真的很怕……”她的声音很低，很小，只有很近很近才能听到的声音。
要多勇敢，才能说得出口。往事太多，记得越久，就越害怕重提。光是埋藏它，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已经没剩下多少力量了。不是她不想，只是，已经不能够了。做不到了。
多久，薛玥站在那里，背挺得直直的。
“知道了。”最后她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薛婵低头，倒在沙发上。给她点时间吧！毕竟她也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教训之后才学会的。何况，很多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又何其难。
赵舒默翻看手机上的邮件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情了。
老远就听到了怀修办公室里穿来的赵舒婷的叫嚷声。
叩叩叩……
“进来。”
“舒婷，你跟我进来。”
赵舒婷努嘴，可怜巴巴地望了怀修一眼，便跟了出去。
舒婷默默地在兄长后面，完全没了刚才雀跃的气势。
“放假了？”都说长兄如父，赵舒默俨然是一副父亲的模样，简直比赵岩峰还像父亲。
赵岩峰向来疼爱女儿，哪里舍得凶她一分一毫。
舒婷怯怯地挪了挪，不敢正视舒默的眼睛，“我请假了。”
“来干什么？”舒默明知故问，冰冷的语调像是对犯了错的下属的质问。
舒婷心虚地低下头，小声嘟囔：“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赵舒默蹙眉，“你说什么？”
赵舒婷实在无法理解一向疼爱她的兄长为什么突然对她那么凶，自小娇气的她自然受不了这份委屈，红着眼眶叫道：“你干嘛那么凶啊！”
“明天就回去上学。——李秘书，订一张明天去澳大利亚的机票。”吩咐完了以后，赵舒默自顾自地低头看文件，当赵舒婷是空气。
“你……我……”舒婷气得直跺脚，可是哪里舍得回去。心一横，赌气道：“我……我来实习。”
舒默看着小妹扬着头，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架势，冷笑：“这个我会发到你的学校的，就当做你的实习成绩。”
舒婷顿时头皮发麻，暗骂老哥阴险，又不好意思说不干。何况，她才不想离开怀修呢。于是，只能高昂着头假装镇定。
“不说话，就是没意见。好！从今天开始，你来坐这个赵氏总经理。”
“什……什么？”舒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那你干什么？难道要做我的下属？”
赵舒默冷哼，小丫头想得还挺美。“休假。”
“哦。”
“签字吧！”舒默递给她一张A4纸，和一支黑色水笔。
“签……签什么字啊？”舒婷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保证书。”赵舒默的表情语气传达着浓厚的商业气息。他自然是知晓小妹的性格，从小就喜欢耍赖的人，谈交易，必然要多重保障的。
“怎么，不敢？”最简单的激将。
“怎……怎么会……”舒婷不服气，“少在那边瞧不起人了，能干的不止你。我就不信了，少了你，赵氏还不行了不成！”
赵舒婷哪里会不知道这是兄长惯用了的激将法，她也并非什么傲骨子不肯低头的人。只是赵舒默手段太过高明，恰如其分地正中红心，哪还容的人低头。
“好！这才是我妹妹。签字吧！”赵舒默满意地点头微笑。
舒婷却在心里嘀咕：就是你妹妹才惨。
在舒婷服服帖帖签字之后，赵舒默坐着发怔。他有办法让身边的人照着他的想的去做，商场上自然不用说，一向被人称作“商业猎鹰”的他从未失手过。然而，独独是薛玥，他竟会觉得无助。
他看得到她眼睛里流淌的悲伤，他以为她是习惯了悲观，只要还在一起，时间能够证明那是幸福的所在。可怎料得到，原来，时间才是最磨人的东西。
那时的他，真的以为是幸福的。她不常讲话，他又太忙了，他以为那是另外一种契合。怎么会想得到，那原来是她营造出来的另外一种表象。偏偏他就真的那么单纯地认为了而已。可是假如他稍微留心一点，也许他会发现，那是一直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绝望。
“舒默，把公司交给婷婷，你放心？”闲隙之际怀修无不担忧的问。
舒默不以为意，“也该让她历练历练的。”
怀修瞠目，“拿整个赵氏试练？”
赵氏不是一般的小公司，这可是关系着几千个员工饭碗的大公司，更何况当中牵连的商业关系简直就是一张天网，包罗万象。不夸张地说，要是哪天赵氏倒了，整个中国市场都要地震的。余震还能波及亚洲市场的。
舒默只是笑笑，“你对婷婷这么没信心？”
“这不是信不信心的问题好吧！你不觉得这样太草率了吗？她到底是没经验……能在商场上站得住脚的，不用说，个个都是人精。现如今，若是要赵舒婷坐上赵氏总经理的位置，可想而知，她要面对的是人精中的骨灰级境界。她毕竟只是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小姑娘，首先在气势上就矮了一截，被那些老家伙玩弄于股掌间也不稀奇。更何况，一个黄毛丫头空降过来，先别说商场上根本没有名气，就连本公司都没什么业绩，谁能信服。说话根本就没有分量。”
舒默气定神闲，摆出此事与我无关的表情：“这是她自己跟我担保的。喏！保证书还热乎着呢！”
怀修实在是对这两兄妹的逻辑思维表示无感，“你们……”
“不是还有你嘛！你还能让她出什么意外不成？”
怀修气得直翻白眼，敢情两个人合着伙算计他呢！他嗤鼻，“你是她哥都不管，我才不收拾烂摊子呢！”
“呵！小丫头还不是冲着你来的。我可是很放心地把她交给你的啊！”这语气酸溜溜的。也难怪舒默会这样了，从小便宠着妹妹，到头来心心念念的是别人，还从来没把他这个哥哥放眼里的。有道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自然是心有不甘的。
“诶……”怀修无奈地叹气，没料到当年的一句玩笑话，竟成了今日的心魔。果然，祸从口出患从口入。“伤脑筋啊！”
劝说无果，怀修垂头丧气地走了。舒默开始收拾办公室，下午开个会，简单说明一下，明天就舒婷就可以上班了。
其实说到整理，也没什么好整的。赵舒默喜欢干净，见不得办公室乱糟糟的，所有什么该放哪里，什么不该放哪里，都有让秘书整理好的。而一些日常用品，放着就好的。
舒默打了电话吩咐了李秘书一些事情，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那支“大清王朝”存入笔盒，珍视如生命般。
“玥玥……”
当你回头的瞬间，我甘愿搁浅没有抱怨……
舒默把笔盒握在手心，他做了一件早该做了的事情。玥玥，这一次，让我们诚实地面对彼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