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谜乱（1 / 1）
起床晚了，再加上两个半小时的路程，迟到成了理所当然的必然事件。
如果是学生时代，薛玥就索性不去上课了，万一被点到的话，就假装生病，或者生理期向老师请个假就好。不得不说，女生的生理期确实是个非常好的借口。
可是，现在的她，不允许自己任性至此。出了家门，你就要遵循这个世界的规则，否则你就要被淘汰。而她不想被淘汰，不想再依赖谁。
电话响起了，一看是朱洋。
“喂？”
“你死哪里去了啊？……”朱洋咆哮的功夫有增无减。
薛玥捂着耳朵把手伸很远，等待那边说得差不多了。
“我马上就来！”
“死玥玥，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电话那头又一阵咆哮。
这个分贝，恐怕耳朵承受不太了吧！
“算了，你先回来吧！张总今天不在。你自己路上小心点，不用太急的。”朱洋叹息道，对电话那头的小女子颇为无语。
“恩！知道了。谢谢哈！”
“大恩不言谢！懂不？记得以身相许就好。”
“呵呵！好啊！”薛玥爽快地答应，挂了电话。
现在这样，真好。薛玥对着电话发愣，嘴角一抹弯弯的浅笑，连她自己也未曾发现。
“你晓得回来啦？”薛玥一到公司就立马被朱洋逮住了，威慑的眼神，学得还挺像。
薛玥揉着颈项，坐车坐得脖子疼。
“你帮我打卡了？谢谢啊！”
赏过去一记白眼，朱洋没好气道：“电话里都跟你讲了啊！叫你嫌弃我！”
极度委屈的抱怨。“为什么？这是为什么？”的台词差点破口而出。谁叫她最近看琼瑶剧看疯了呢！迷小马哥也迷疯了，睁眼闭眼都是他。即是是最老套的肥皂剧，仍然看得津津有味。
“啊！小的错了！请朱大小姐原谅！”薛玥惶恐地作揖道歉，百分百配合朱洋的偶像剧情节。
“呵呵！这还差不多！本小姐就原谅你了。”朱洋满意地验收成果。这薛玥是越来越对她口味了。
“来很久了？”薛玥对着楼下等她下班的莫逆凡问道。
“我也刚到。”莫逆凡随意吧翻过大半的杂志放到一边，起身准备走人。
自从上次莫逆凡送薛玥回家后，薛玥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排斥他了。人总是要在一起经历过一些事之后，才会开始变得亲密。从亲密，一步步变成亲人。
“嗯？吃什么呢？日本料理？泰国菜？还是意大利蜗牛？”莫逆凡煞为烦恼，十足的难以抉择。
不是吧？薛玥抖抖那个轻飘飘的钱包，翻出钱包里一堆硬币，开始一个个细数。
莫逆凡看她这副紧张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瞧你！还怕我把你吃穷了不成？难得你月我吃饭，我怎么好意思不狠狠宰你一顿呢？”
不是应该不好意思吗？薛玥心里嘀咕，这不能说出口，只能认栽。
“你看着办吧！”大有豁出去的豪气。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所谓覆水难收，所以认栽呗！
“哈哈……谁叫你拒绝我那么多次！”莫逆凡大为爽快，笑得眼角都快飙出泪花了。
“你还真记仇！”还真没想到，堂堂大律师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那是自然！”莫逆凡很好意思的承认。语气中不免有些自嘲。事到如今，谁还能一如既往地痴傻下去？他不傻。
“吃什么？”
“还没想……”
话到一半，只见莫逆凡转动方向盘，转弯，然后再附近的停车场泊车。
“怎么了？”实在不解，她对这一带并不熟悉。
“吃饭。”
薛玥循着他的目光望去：苏摩吉的墨迹。
“这是？”好像似曾相识。
“走吧！”莫逆凡先一步进去，俨然没有了刚才玩笑的语气。像是走入一个神圣庄严的地方，肃穆，深不可探。
薛玥愣愣地跟在后面，思绪一直停留在“苏摩吉的墨迹”这块招牌上。奇怪的名字，如果真的来过，一定会记得的吧！
“点单吧！”莫逆凡把菜单递给她，熟稔地点着套餐，他依旧笑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薛玥觉得有些压抑，总觉得笑的背后酝酿了太多酸楚。
“对不起！我去趟卫生间！”薛玥捂着嘴，飞快地起身，冲向卫生间方向。
薛玥把水龙头开得很大，止不住地开始呕吐。知道双腿开始发软，晕头转向的，她只得瘫坐在墙边。正要伸手抽纸巾，却有一只手抢先送来。
“舒默……”她挣扎着起身，无奈腿一软，又要倒下去了。
舒默急忙扶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
“你怎么在这里？”薛玥不自然地问，其实根本就知道。总想避免，却避无可避。
“走！去医院。”根本没有要理她的打算。
她一进门的时候，他就看到她了，她明明也应该看到的。这女人居然完全忽视他的存在。
“我……我不去！”薛玥又开始挣扎，无力地在舒默身上骚动。薛玥素来排斥医院，倒不是怕打针，也不会龟毛到嫌弃医院的药水味。只是从小到大，没生过什么大病，发烧感冒的全都靠自然痊愈，很少吃药，很别说什么去医院了，自然而来，医院就很少去了。
懒得跟她理论，赵舒默直接抱起她，就要往外走。
“我去！我去还不成吗？放我下来！”不想再引起更多侧目，薛玥赶快服软。
底气不足地跟在舒默后面，薛玥开始想各种借口不去医院。对于医院，她多少有点阴影。
跑肯定是跑不了的了。不然装睡？会不会被他抱去医院？
薛玥猛烈摇头，坚决不要。
薛玥坐在副驾驶座上想着怎么逃脱，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到了医院，赵舒默见她正睡着，就熄了引擎，静静地坐着。期间，他摸出一包烟来，拆到一半，正巧薛玥刚好蠕动了一下，便放弃了。
天色灰暗，车里很黑，很暗。他没有开灯，默默地感受她发出的平缓的气息，只是这样，他就忽然地安定下来了。在她离开后的那一段日子，赵舒默几乎都睡不好。以前没觉得，直到忽然枕边少了一个人，好像身上缺了一块似的，怎么感觉都不对。很长一段时间里，赵舒默都不曾跨入卧室半步。
手机忽然震动，是怀修的电话，果断地按掉。怕是有什么要紧事，舒默正欲开门打算出去打回去，想了一下，还是放弃了，便发了一封邮件过去。
借着手机微弱的光芒，他看到薛玥熟睡的容颜，看着看着看愣了。脸瘦了，黑眼圈都跑出来了……
恍然间，他好像抓到一丝缝隙，这些年来一直堵在他们之间的东西。
“不要……不要……”薛玥忽然凄惨地大叫，脸色发白。双手不安地挥动着，想要去抓紧什么。
“玥玥！怎么了？”舒默握住她不安地双手，试着叫醒她。
“不要带走他……求求你……”薛玥哭喊着，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东西。
赵舒默焦急地拍打着她的脸颊，还不忘拿捏好力道，“玥玥，醒醒！醒醒！”
薛玥忽然睁开眼，慌乱中抓住舒默的肩膀，没有焦距的瞳孔，声音低迷而绝望：“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不要恨我……”说着说着，她放开放在舒默肩膀上的手，开始呜咽。像一个被丢弃的小孩，孤独而绝望。
“玥玥……”舒默捧起她的脸，看她。“……”他开不了口。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强烈的撞击他的心，看着她被梦魇折磨，他想要叫醒她，可是强大的无力感把他包围，他找不到任何出口。没有办法把他拉出来，第一次，赵舒默体会到了绝望的滋味。
第一次，他发觉自己竟然帮不了她。触手可及，却动弹不得的滋味。
“玥玥……看看我……”
“看看我……”
“看看我……”
薛玥茫然地抬头看他，仿佛对面的不是舒默，而仅仅只是如同往常的空气。
“玥玥……”
“玥玥……”
耳边不断的是舒默的声音，薛玥的视线慢慢收缩，瞳孔渐渐地有了焦距。一瞬间的事情，仿佛度过了一段冗长的时间线。就在接触到舒默目光的瞬间，薛玥就像触电般甩开他。
舒默懵了一下，才光亮起来的眼神又黯淡了。被她甩开的双手，微张，颓然地下滑，握成拳头。
她惊恐的表情更甚于方才被梦魇困住的情景，慌忙地倒退，却逃不出这个狭小的车厢。
“被嫌弃了啊。”平静的语调不起波澜，死水般沉寂，眼中略显苍凉的嘲弄，显得无力。
“我……”能解释吗？怎么解释。薛玥张口蠕动唇瓣，终究失了音符。这是她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的秘密。不能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薄弱的解释，确实她最大限度的解释。
“不要解释。”他不想听。
冷漠的气息笼罩着她，薛玥微微发颤。她从来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越靠近，越害怕。她害怕万劫不复。
“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一年到头，原来最多的是对不起。舒默漠然看她，语气冷冽：“你知不知道，你说得最多的，永远是对不起！”
他伸向她左手方向的右手陡然停住，在她的轻声低语里停滞，搁浅。“如果不曾遇见，那该多好！”
舒默缓慢地收回手。
良久，她才听到那个遥远的声音，刺骨冰冷。
“薛玥，你真教我心寒。”
“即使两个人的关系再怎么糟糕，我都不曾后悔遇见你。这一刻，你让我第一次又后悔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