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8 第九章 何者永存（1 / 1）
第八卷 第九章 何者永存
雅克、茉伊拉重回战场，发现形势已是大变。
原本追得六翼天使达克法恩四处逃窜的疾苦圣者，如今跪坐在地上，口中荷荷连声，不住喷出血雾。他的心脏部位，端端正正地插着圣辉巨剑。
所剩无几的联军战士已撤到远处，只有格兰特站在疾苦圣者之前，手持“黑暗秩序之镰”，与六翼天使对峙。
奇怪的是，六翼天使气息大变，与先前判若两人，奔涌的神力似乎有所削弱，但神力的本质远比先前凝炼。原先的银色长发变为华丽耀眼的红铜色，在风中不时缠绕又分开，金色双眸闪耀着摄人的微光。
“他不再是达克法恩了。”茉伊拉脸色略变，遥指六翼天使，“晨曦之主一缕神念占据了这个躯壳，他该算是晨曦圣者！”
老教皇静静地站在后边掠阵。百余天使围在老教皇身周，个个眼睛殷红如血。见雅克、茉伊拉突然跨越虚空而至，老教皇只是偏头看了他们两眼，仍是不动声色。黄金龙“金焰”则恶狠狠地瞪着雅克，龇牙作势。
雷霆霹雳般的一声大喝，疾苦圣者张开双手，目现金银两色，昂首望天。
又是一道血色光影自天而降！疾苦之神不但不撤回圣者体内的神力，反而再次降下分身，以图决战。
然而，六翼天使——雷孟特分身——双目微微一耀，便在血色光影即将钻入疾苦圣者躯体的瞬间，插在他心脏上的圣辉巨剑悄然炸开。
即便格兰特全力发动虚无领域，也无法阻止六翼天使的无形攻击。转眼间，疾苦圣者灰飞烟灭，丝丝缕缕的无主神力飘散四方，有如幽魂。
“第一关都闯不过，你们俩还想挑战本神？”雷孟特分身轻轻柔柔地笑了起来。在他眼中，联军战士数量再多，也只有两位圣者才能算得上对手。联军连破数城，突入千里，但只有到了这里才算是第一关。
格兰特微微苦笑。他确实没想到，吸收源柱以及位面之源的晨曦之主，竟是如此厉害。尚藏于教庭的本体不说，光是眼前这个分身，就已经毁掉了疾苦圣者。难道说，守护者在源柱中作的手脚，竟是丝毫无用？那岂不是弄巧成拙？
雷孟特分身转向茉伊拉：“小家伙，你倒是颇让本神惊讶。经本神洗髓，居然还能恢复神志。可惜，可惜啊！既然你不肯乖乖当傀儡，那就毁灭吧！本神……”
不待他放完獗词，一道灰影悄然自地上升起，纯黑的剑锋划过平时的轨迹，扫过雷孟特分身。
雷孟特分身声音骤哑，反手拍向灰影。
灰影飘飞数百米，终于现出身形——竟然是巴连达因！雅克、茉伊拉都是瞳孔收缩，而老教皇那边的天使军团爆出阵阵惊呼。
雷孟特分身的腰部骤然迸出血花，上半身一折，竟是被巴连达因一剑斩为两截！
但他毕竟是晨曦之主的分身，没那么容易毁灭。金辉自他眼中漾出，撒在血肉模糊的断口上，上下半身立即复合。金眸中厉芒连闪：“叛贼！你居然还能复活！”
巴连达因默不作声，手中的“九转凝空”由长剑转为长枪形态。不稳定的能量碎屑，不住炸开，劈啪连响。在他头顶上，蓝、黑、橙三色轮回珠悠然盘旋。
雷孟特分身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断喝！
一蓬金色的光芒，从茫茫平原与天空的连接处照射了出来。转眼间，一轮金日迅速从地平线上升了起来，与正当空的烈日争相呼应。大地再次颤栗，裂纹处处，岩浆喷涌，仿佛末日已经来临。
雷孟特分身凌厉的目光转向巴连达因，巴连达因如遭重击，头上轮回珠一黯，身子竟硬生生陷入地下半尺。
“七曜同耀，七叶同开！你真以为所有的‘七曜齐集’，就能阻止本神么？”雷霆般的大笑震慑天地，“可惜！你永远聚不齐七曜！再算加上‘九转凝空’，你也不错拥有四曜而已！”
雅克、茉伊拉对视一眼，左右分开，袭向雷孟特分身。两人都明白，就算自己与巴连达因有再大的仇恨，此时也只能先抛到一边，先对付晨曦之主再说！
同一时间，格兰特也举起了镰刀，但老教皇瞬移过来，截住了他的攻击。
眼看天使军团就要一拥而上，雷孟特分身的精神波动震荡全场：“尔等退下！”他一拳砸向空中，闪电刺破苍穹，伴随着沉闷的雷声，袭向雅克、茉伊拉、巴连达因三人。
“九转凝空”形态再变，化为盾牌，替巴连达因挡下了几道攻击。自觉状态良好的“狩望之戒”狂呼乱叫，倒也将几道闪电挡了回去。而茉伊拉虽是赤手空拳，曾借自晨曦之主的圣辉也不能再用，但她身形迅捷之极，在微小空间内急速腾挪，竟是毫发无伤。
“虚空”、“混沌”两大圣印，分别出现在茉伊拉左右掌心。她反倒先于雅克、巴连达因突破防护立场，幽灵般闪现在雷孟特分身之后，双掌击实！
雷孟特分身微微一震，连连冷笑。
茉伊拉掌上圣印急闪，自己脸上却现出痛苦之色。她不但无法击伤对方，反而被澎湃神力逆转冲击。犹如飓风海啸冲击，自己这块小小礁石就要被大自然伟力击碎，偏又被牢牢粘在原地，动弹不得。
转瞬间，圣印已是黯淡无光，但剧抖的双手仍是沾在雷孟特分身上。茉伊拉不及多想，下意识一脚踢出。
这一脚，倒是轻易踢中了对方腰部，但却没有伤到对方分毫。更不妙的是，无可抗拒的大力迅速倒撞入茉伊拉体内，这力量无比狂暴，而且不断升温、燃烧！
诡异的是，茉伊拉的脚踝分毫不伤。那怪力沿骨骼急蹿，蹿到脊椎处才猛然炸开！
茉伊拉惨呼一声，脊梁骨已是断了。
危急间，雅克攻到。“幽明七叶”破空急旋，不带一丝风声。从圣地吸来的源力，随长枪破空刺出。这神力犹如漩涡般出现，螺旋形上升，转眼长出数百只触手。
雷孟特分身眼中又是一耀，大部分神力触手凝在半空，但仍有几条最强的触手顽强挺进，并在前端裂开小口，释放出阵阵波动。
“源力？！”雷孟特分身怒啸。本体正在吸收源力以及位面之源的他，当即认出雅克的力量本源。
但他并不担心。他已看穿，雅克的吞噬方式大有缺陷，这源力虽然强大，雅克也确实吸了不少，但毕竟是不小他自己修炼所得，用一分就少一分。以雅克这等凡人体质，能够吸纳多少源力？根本不够消耗的。
巴连达因手中“九转凝空”化形长弓，他拉动空弦，以轮回之力为箭，一箭射来，刚好引开雷孟特分身的攻击，让雅克逃过一劫。
发亮的光球从雷孟特分身的手上跳出，接二连三地砸向巴连达因。他悠然转向雅克：“源力，不是这样用的。凡人，你让源力蒙羞！”
雅克抓住瘫倒的茉伊拉，向后跳开。他立即发现妹妹脊梁骨已断，胸部以下已是瘫痪。
几道医疗神力涌入茉伊拉体内，雅克召出影鹫卡巴，将茉伊拉放到它背上，让它远远躲开。
惊天动地地怒吼一声，雅克双目由金银双色转为赤红，双翼收回体内，纯以源力催动身形，冲向雷孟特分身。
几乎同时，雷孟特分身狂嚎！这声狂嚎并非发自口中，而是直接出自灵魂本质，直嚎得罡风劲吹、大地震颤，远处的天使军团、联军战士大半被生生震得灵魂消散。
便是海啸山崩，也没有如此声势。相比之下，雅克的怒吼如同婴啼，早被淹没。
还没冲到半途，雅克便被这狂嚎生生震飞。好容易稳住身形，眼前的情景让他愣在当场——雷孟特分身的喉咙已被一把长枪自后洞穿！而突施偷袭得手的，竟是老教皇！
雷孟特分身的脖子几乎都已撕断，但他的神力依旧澎湃，精神波动隆隆震荡：“卡萨！你也敢背叛？！你也看不得本神晋升上神？！”
立于他身后的老教皇浑身簌簌直抖，抖得几乎抓不住枪柄，但苍老的声音却是无比安详：“汝以位面为祭，吾以汝为祭！”
“位面？！这蝼蚁众生何需垂怜！你竟为他们背叛本身？！你不想封神了？”
“如以为奴为代价，封神又有何乐趣。”老教皇嘲讽地笑笑，抓着枪杆的双手再爆精光，而他的身体却在急速萎缩。
已从突变中惊醒过来的雅克、巴连达因、格兰特同时冲上！他们才不管老教皇因何倒戈，只求趁势要了这晨曦分身的小命！
几乎不分先后，“幽明七叶”、“九转凝空”、“黑暗秩序之镰”击打在雷孟特分身上！
没有惨嚎，没有怒叫。纯粹的力量爆炸开来，雅克、巴连达因、格兰特以及老教皇同时向外抛飞！
六翼天使的躯体已不复存在，但雷孟特的分身并未消亡，他化作人形光团，圣辉跃动，精神波动不住咆哮。
幸存的少数天使以及黄金龙“金焰”终于反应过来，齐齐发了声喊，也不管自身实力够不够看，不要命地冲了上来。这边的联军战士，知道已是最后时刻，也尽数冲上，拦住这些天使。
人形光团厉啸。正在搏杀的联军战士全部倒下，而那些天使也一一爆开，化为神力本源。黄金龙哀号声声，不住求饶，结果还是被圣辉化为灰烬。
完全不分敌我，人形光团将他们尽数震死，随即吞噬散溢的能量。圣辉一吞一吐，神力不断喷发，仿佛无穷无尽。
衰弱倒地的老教皇，成为人形光团的首要目标。圣辉跨越长空，向下划出一道弧线，猛然刺穿老教皇干枯的胸膛，随即又回转过来，凝成手指形状，轻轻一指老教皇眉心。
“你让晨曦之主印象深刻，白痴叛徒！”晨曦分身的精神波动宣判，“现在，消亡吧！”
老教皇浑身剧震，一阵不可思议的痛苦刺入他的本质核心。血雾喷入空中，迅速变为绿色。迷雾状的魔力不断溢出，不可遏止。
老人艰难地回过头，冲巴连达因微微一笑。绿色的轮回珠飘离胸膛，自动射向巴连达因。随即，老人颤了颤，化为云烟。
巴连达因接住绿色轮回珠，脸上无悲无喜。举手间，蓝、橙、黑、绿四色轮回珠各自射出一道光芒，映入“九转凝空”。
另一边，雅克、格兰特已是连连遇险。一记圣辉灼过雅克新生的左手，他当即在无法言喻的痛苦中向后倒，肉体破开伤口，泄出了蓝金两色的光流——那正是他辛苦吸来的源力！
“狩望之戒”怒啸，源力顺着长枪枪杆倒卷，暂时遏制住了雅克的伤势。酣战至此，这胆小的戒指终于也打发了性子，再顾不得生死存亡，守护者注入它体内的源力喷涌出来，袭向那主神分身。
然而，圣辉一转一刺，“狩望之戒”登时黯淡了不少，“幽明七叶”剧烈颤抖，终于挡格不住，脱离雅克掌握，远远飞了出去。
远处的茉伊拉失声惊呼。但她已是半身不遂，实是有心无力。向来咋咋呼呼的影鹫卡巴，见这神血漫天、圣辉蔽日的场景，实是心惊胆颤，载着茉伊拉躲得远远的，只敢偷偷观战。
但它居然还不忘转头问茉伊拉：“你真是雅克妹妹？这……不太好吧？兄妹恋？”
茉伊拉正自急火攻心，骤然听到这一句，当即手掏黑针，冲它脖子狠狠一刺。
卡巴怪叫一声，栽下地来，却是刚好坠到“幽明七叶”附近。茉伊拉瞥眼看见，急将长枪吸到手中。附在长枪上的“狩望之戒”惊魂未定，便被勒令以源力为茉伊拉疗伤。
那一边，“九转凝空”所化的长弓再度拉开，形如弯月。四颗轮回珠附在弓弦上，交替闪耀。巴连达因厉喝：“困住他！”
格兰特镰刀反手一划，左臂齐肘断落，金色神血泉涌。“黑暗秩序之镰”吸了神血，呜呜急啸，虚空领域再次张开！
这次出现在空中的不再是皇冠，而是“黑暗秩序之镰”的虚影。领域一经张开，立刻急旋！
倒在地上的雅克一声不哼，就势潜入地下。喷涌的岩浆根本伤害不了他，反倒成了他补充力量的养料。
明知噬魂术等镜魅异术对主神无效，他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所存不多的源力上。源力急涌，蓝金两色的魔焰冲刷着身周的土壤，然后往四方分岔开来。
巨大的土柱穿出地面，蓝金两色的光线穿出，光束来回扫动，灼出小小的一条空间裂隙。
虽然只是十几米长、宽约一尺的空隙，根本无法与惧怖之神在无底魔渊开辟的相比，但它毕竟是以源力辟出的空间缝隙！
滚烫的光线自缝隙中射出，一缕一缕地缠绕住晨曦分身的人形光团。源力与虚无领域结合，竟生生困住了雷孟特分身，一时无法得脱。
巴连达因吐气开声，松开弓弦！
蓝、橙、黑、绿四色混杂的空气漩涡，脱离弓弦，急速旋向晨曦分身！
粗大的魔法光线从人形光团中爆出，连接连三地扫向气漩，但却几乎没有任何效果。气漩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甚至直接吞噬那些攻击他的魔法光线、晨曦圣辉，加速旋向雷孟特分身。
雷孟特的分身终于感觉到了恐惧，出自本能的恐惧。这气漩虽还算不上“七曜”之力，但他毕竟也不是晨曦之主的本体！
光团伸出一只圣辉之手，果断地抓向气漩中心。
雷孟特分身只觉得身体内部一阵可怕的翻滚，不断有神力溢出光团，要么直接湮灭，要么随风而去，一去不复返。四色混杂的光带从气漩中伸出，环绕着光团，不停拉扯着他的本原。
但不论如何，气漩终于崩溃了！在他的本原即将崩裂的时候，这该死的气漩终于崩溃了！
射出这一击的巴连达因，已是遥遥欲坠。人形气团毫不吝惜源力，猛地来了一次爆发。
游荡空中的惧怖圣者颓然坠下，潜于地下的雅克则被生生震出地面。
胜利，终究是属于本神的！这晨曦之主的分身不无自豪地想着。能够以一个主神分身，击溃几大强者的群殴加偷袭，也算是拿得出手的战绩了。
“你们，都让本神印象深刻。”他阴森森地道，“恭喜诸位……”
胜利宣言突然中断。雷孟特分身痛苦地发现，“幽明七叶”自光团中央穿出！
“狩望之戒”残存的最后一点源力，引燃了光团的源力。两者本是同源，这一烧登时不可收拾，以晨曦分身之能，竟也无法阻止自身本原的崩溃！
抽冷子刺出这一枪的茉伊拉，早乘着卡巴飞到远处，以防这分身濒死反击。
“你……你……”人形光团的精神波动震了几震，终于说不出什么来。须臾，光团彻底湮灭，化为金色气流，缓缓消失在空气中。
最后，居然是已经半身不遂的茉伊拉一枪定胜负！雅克、格兰特、巴连达因三人面面相觑。
驮着茉伊拉欺近晨曦分身、之后又成功逃离的卡巴，自觉立功不小，登时趾高气扬地吹嘘起来：“瞧瞧你们打生打死的，老子一出手，什么都解决了！”
这影鹫甚至指着晨曦分身的残迹，大言不惭：“小子啊！教你学个乖！下辈子再想当坏种，就别再这么唧唧歪歪了！既是生死相斗，占了优势就该砍他脑袋、杀了就是！整天唧唧歪歪显摆什么？瞧瞧，倒霉了吧！”
雅克微微摇头，跳到这魔宠背上，查看茉伊拉的伤势。先后有他的医疗神力、“狩望之戒”的源力治疗，茉伊拉的脊椎已经长好，但身子依旧虚弱，下半身一时仍是不听使唤。
“别担心，并无大碍，能治好。”格兰特安慰茉伊拉。他随即环顾四周，怅然长叹：“第一关。这只能算是第一关。居然……”
“只剩下三个战力。”巴连达因淡淡地道。联军战士已经覆灭，疾苦圣者陨落，茉伊拉重伤，如今只有雅克、格兰特和他能够继续征程了。
这点实力，能够攻破晨曦教庭吗？能够对付晨曦之主的本体吗？光是一个分身，就几乎让他们全灭！
雅克深吸口气，缓缓吐出。格兰特还以为他有什么豪言壮语要说，却不料雅克恶狠狠瞪向巴连达因：“待此间事了，老子要你，魂飞魄散！”
不管巴连达因的本意是什么、他的图谋有多伟大，反正是他害死了伊德丽尔！就凭这一点，他就绝对不会放过巴连达因！
巴连达因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也不言声。
格兰特微微苦笑：“之后再说吧！吾等，先考虑如何对付雷孟特吧。守护者谋划百年，定下这源柱之策，现在看来可是未必有效。雷孟特吸纳了源柱之力，但似乎未受其毒害。至少，没我等想象的那么明显。就我等目前的力量，只怕……”
“其他的神祗呢？难道就只会干瞪眼吗？这位面毁了，就算对他们不是灭顶之灾，至少也是实力巨损！难道他们就坐视雷孟特得逞？”巴连达因皱眉，“先前还可以说是害怕晨曦诸神势力庞大，但经此一战，多名神祗陨落，天使军团仅存十一，可虑者，不过一个晨曦之主而已！怕什么怕？真这么胆小吗？”
格兰特讥诮一笑：“不要指望他们了。别说是本体降临，就算是分身也不会有的！之前就没有神祗肯来，如今有了疾苦之神的前车之鉴，还有谁肯冒损失神力、神格的风险？莫说是雷孟特晋升上神、侵吞位面之源，就算是当年的异魔回归、毁灭位面，也不会有神祗出面了！大不了，他们逃到其他位面就是！”
“到头来，倒是你这所谓邪神比较热心。”雅克耸耸肩膀。
“雷孟特与我，是死仇。”格兰特淡然道。
陡然间，远方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了一轮由圣辉凝成的太阳。那圣光如此强烈，顷刻间遍布整个天空，连几位强者也是刺眼生疼。
在那轮太阳当中，隐隐有一个身影浮现。即便是百个太阳齐出，也无法压倒他的光辉！
“雷孟特！”格兰特咬牙。
“原来，第一关，就是最后一关。”扶着茉伊拉的雅克，苦笑着看了一眼早被夷平的魂火要塞。
格兰特与巴连达因互视一眼，也是相对苦笑。这晨曦之主居然主动出击，想必是有了必胜把握吧？
“也许，我等应该暂避锋芒。你的‘七曜’还不齐全，雅克的源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格兰特对巴连达因道。
“来不及了。”巴连达因淡淡地道，“其他的轮回珠，根本不知在哪。据卡萨教皇推测，有一颗甚至已经湮灭。所谓的‘七曜同耀，七叶同开’，多半不过是妄言。”
光线突然一暗，空中飞过一个巨型物体。雅克一看，登时大喜：“浮空城！圣地浮空城！”有这浮空城在，他应该可以快速吸纳部分源力，而那守护者虽然奄奄一息，也该多少能发挥点作用吧？
却不料，守护者虚弱的精神波动当头浇了他一盆冷水：“圣地已被雷孟特控制！你们，你们……快逃吧！”
这一下，连惧怖圣者都是脸色惨变，直跳起来：“你！怎么回事！”
浮空城迅速飘向晨曦教庭方向，守护者的精神波动绝望而又凄惨：“他发现我们动的手脚了！”
“那又怎样？！反正他已经中招了！”
“但并非无解。他只要吞噬掉这种浮空城，以其中纯正的源力对冲，就能顺利晋升上神……”
格兰特咆哮：“他的力量不是无法进入圣地吗？！”
“他已吸纳太多力量，不同了……”
隆隆笑声中，那圣辉中的巨大身影已出现在浮空城上方，不停地变幻形状：“自然是不同了！我，神上之神雷孟特，还有什么地方去不了！”
巴连达因面如死灰，高大的身躯不住颤抖，两股颤颤，似乎随时都可能跪下。他可是曾经承载过晨曦圣辉的，借用过晨曦之主的神力，如今晨曦之主的真身就在眼前，他感受到的压力远在格兰特、雅克之上。
同样承载过晨曦圣辉的茉伊拉，也是颤栗不已。但她毕竟承载圣辉时日很短，反应到没巴连达因那么强烈。
晨曦之主长笑。
漫天圣辉徐徐落下，带着磅礴神威。广袤的平原隐隐起伏，似乎地底藏有无数巨龙猛兽。点点莹光浮出地面，生上云霄，没入晨曦之主体内。
“他还在淬取位面之源！阻止他！”格兰特冲天而起，“黑暗秩序之镰”指处，千百条神力锁链缠向晨曦之主。
“区区分身，也敢猖狂！”晨曦之主翻掌一压，圣辉凝成山峰一般的巨手猛拍而下，如拍苍蝇般将格兰特砸回地上。
巴连达因长吸一口气，再次拉开长弓，瞄准晨曦之主。雅克抓起“幽明七叶”，枪尖七片金属叶片迂回飞出，袭向晨曦之主后背。
而格兰特怒嚎一声，再次弹起，身体猛然膨胀了数十倍。虚无领域再起变化，他身周数十米的范围陷入暗夜，百十颗星辰不住闪耀，透着凛冽神威。
“没用的，惧怖，除非你本体降临。”晨曦之主大笑，“可惜，你哪还有时间降临！”
巨掌再翻，摧毁一切攻击。晨曦之主的身影徐徐融入浮空城：“你们真的以为，本神不知那些源柱有问题吗？嘿嘿，本神早有对策！吞下这浮空圣地，再无任何存在可以阻止本神！”
巴连达因吐出口血，手中长弓变为巨锤。他以目示意，让雅克、格兰特掩护他。
浮空城微微一沉，随即再度浮起。雅克眼尖，发现晨曦之主正侵入方尖碑，融入其中。
又是几轮毫无效果的攻击，晨曦之主的精神波动冷笑：“尔等现在投降，还来得及！本神，马上就是神上之神了！”
“休想！”巴连达因连连吐血，连轮回珠都被他当成兵器一一掷出。
“你们不就是因为担心位面毁灭，才如此死拼吗？告诉你们，本神，根本不需毁灭本位面！既然已经有了这浮空圣地，本神只需吞噬大约一般的位面之源，即可晋级。”晨曦之主出乎预料地宣布，“只要你等投降，本神保证留下这位面！本神正是用人之际，只要归顺于我，以往一切不再追究！”
巴连达因猝然停止攻击：“此话当真？！你能保证不毁灭位面？”
格兰特镰刀连挥，口中厉喝：“莫信他！就算他留下位面不灭，以他一贯的豺狼之性、独裁风格，位面众生也是生不如死！摧毁他！绝不能让他成为上神！”
巴连达因却突然拦住了他的“黑暗秩序之镰”：“我们拦不住！若激怒了他，反倒害了位面众生……”
雅克冷笑。大笑。狂笑！
“笑什么！你疯了？！”巴连达因怒瞪着雅克。他随即骇然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
“幽明七叶”悄然捅入巴连达因腹中。“这一枪，是为了伊德丽尔！”雅克恶狠狠地抽出长枪，再刺入巴连达因胸膛：“这一枪，是为了克雷文！”
巴连达因瞪大了眼睛，不甘地倒下。雅克傲然道：“管你是为了位面众生还是为了荣华富贵，既然你害了老子的朋友，就只有偿命！”
格兰特急扶住巴连达因想要救回他性命，但已是晚了。他不禁顿足：“怎能如此意气用事！这不是时候！”
浮空城中的晨曦之主大笑：“不错，不错！小子果然识时务！不愧是新一代的镜魅！”
雅克转首凝视卡巴背上的茉伊拉，苦涩地笑了笑。
茉伊拉预感到了什么，脸唰地白了：“哥！你……你想干什么？！别犯傻！”
“彼时的憧憬和梦想，如今恍若隔世。世事沧桑，总是这样教人始料不及。”雅克以精灵语曼声长吟，这正是绿谷精灵亚兰维当年曾经在妹妹珊妮面前卖弄的诗句。“与现实相比，任何预言都太过苍白。”
陈年往事涌上心头，如清风掠过。空气中洋溢着生死诀别的气氛，茉伊拉颤栗着道：“你……”
“每个人都是哭着降生，但是，我们至少可以，笑着死去！妹妹，帮我照顾艾梅莉娅。”不待茉伊拉回答，雅克的身体突然爆开！
血肉再无痕迹，一团灰色烟雾取代了雅克的躯体，夹杂着蓝金两色的光流升腾而起，直扑向浮空城。
“哥！”茉伊拉绝望地尖叫了一声，而格兰特也是耸然动容，又是诧异又是不解——雅克这般自杀，图的是什么？
晨曦之主升起圣辉光幕，满以为能像先前那般轻易挡住攻击，不料雅克所化的这团烟雾以源力为本原，却是轻松钻入光幕，转眼已钻入方尖碑！
“你？！”晨曦之主陡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骇呼。
随着雅克所化的烟雾钻入方尖碑，宏伟的浮空城剧烈震荡，突然开始下坠！
晨曦之主发出骇人的怒喝，却似乎无法阻止浮空城坠落。
“哈哈哈！晨曦小儿，上当了吧！”守护者的虚影浮现在空中，哈哈大笑。“莫忘了镜魅的真正可怕之处！那绝不是什么见鬼异术，而是寄生之能！你竟敢将自己灵魂禁锢在这浮空城中，就等着被他略蚀至死吧！哈哈！你终究是中计了！”
“就凭区区镜魅，也想寄生本神？休想！”晨曦之主闷雷般怒喝。
“是吗？”守护者快意地阴笑：“可惜，你不知道！早在你之前，雅克就已尝试与圣地融合！他虽没能完成融合，但圣地早已与他建立联系！就算你神力再强，也争不过他的！”
晨曦之主连连怒吼，已有惊惧之意。浮空城仍在下坠，显然他仍无法抵抗雅克的寄生侵袭。
“若你肯放弃已吸纳的源力、位面之源，倒是可以脱离这浮空城。可是，你舍得吗？放弃那些力量逃出来，你又能从‘黑暗秩序之镰’下逃脱吗？”守护者冷笑：“晨曦小儿！你当年暗算吾主，可没想到会有今日吧！”
即便是惧怖圣者格兰特，也有些惊呆了：“你……这才是你定下的计策？所谓在源柱中动手脚，只是骗他的？你竟然连我也给骗了？！”
“不这样，怎能让他上当！”守护者大笑，“源柱中当然动了手脚，动了晨曦小儿看得出来的手脚！以他之能，吸了这许多源力，又吸了位面之源，自然会想到占据圣地才消解我的‘毒手’。可惜，这浮空城，才是我真正的‘毒手’！”
浮空城塔猛地一亮，数道巨大的死亡波纹瞬间炸开，横扫千里。
“停止！快停止！不许牺牲我哥哥！”茉伊拉急怒之下，跃离卡巴，以“幽明七叶”袭向守护者。
守护者微叹：“谁也阻止不了。这世间，总是要有人牺牲的。”
漫天火陨砸向浮空城，晨曦之主惨叫声声。
雅克的精神波动悠然歌唱，正是伊德丽尔的那首《追逐未来》——
“当海浪无情地卷走家园，当岁月的泪水滴满沧桑，我在暴雨间歇抚平忧伤，用细碎的浪花写下：守望烛光。当寒雪狂笑着抹去污痕，当秋叶摇曳无力的幻想，我在无星暗夜挥别彷徨，在凋零的大地上睁大眼睛，凝望微光……”
浮空城，轰然炸开，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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