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第一百三十章 光明背后(上)（1 / 1）
正如晚殇所言，当我们抵达废屋的时候，达隆他们刚好将那群黑衣人制伏。不迟也不早，时机掌握的正正好好，让我不得不佩服晚殇的计算思考能力。
在一名倒地的黑衣人身上捣腾了半天，紫烨挖出一块看似木牌的东西，瞧了一眼后，扔给达隆，说：“是右神使手下的人。”听了他的话，元昊凑近达隆身边，一起分外认真地看着达隆手中的木牌。
我虽好奇，但现在更关心林绯的下落。将自己所处的房间扫视一回，我发现我们站立的地方应该是正厅一类空间很大的地方。在篝火印照的范围内，有一架漆黑的马车静静停在角落，车边放有大量干草堆，有个人正躺在上面。
拉拉身边晚殇的袖子，我指着草堆，说：“那里躺的是不是林绯？”待我们两人慢慢走进，果然正是林绯。她仰面、呼吸平缓地躺在干草上，模样和刚才赌气出门时并无两样，看来被黑衣人带走的这段时间内她仅是这样昏睡着。
晚殇随手捡了一块小石子，轻轻往林绯身上一弹，下一刻，轻轻嘤咛从林绯的口中发出，仿若被人打扰了好梦而转醒的人。
“林绯，醒醒！”我上前使劲摇她。
在我的粗暴动作中，林绯彻底清醒。双目迷茫地来回转动，林绯摸着身下的干草堆，困惑地问：“我……怎么在这里？”
我问：“你还记不记得离开客栈后的情景？”
瞧了我一眼，林绯的目光又分别落在晚殇、达隆、元昊和紫烨等人身上，她脸上的表情更加疑惑。她讷讷地说：“我只是走在街上……”
“小丫头，既然林姑娘找回来了，我们回客栈。”达隆走近我身边，摸摸我的头说道。
紫烨附和道：“唐姑娘应该在客栈等急了，早点回去好让她也安心。”
“这怎么行？”我皱眉看向那六个躺在地上明显因为受伤而喘气的黑衣人，说：“当街点了人家姑娘的睡穴，一句话都不交代就带走，这群黑衣人眼中还有没有王法？他们根本就是人口贩子！至少要将他们剥光了挂城门口示众。”
“好，好，若晴说的一切都是好。等你和林姑娘回了客栈，我们一定将他们挂起来。”晚殇笑着回道。
干嘛都急着赶我回客栈？奇怪。
我看向未说话的元昊，问：“元昊，你也要我们回去吗？”
他笑着反问：“人已经找到了，为什么不回去？”
就在我觉得他们说的其实都没有错是我自己太敏感时，林绯拉拉我的衣角，附在我耳边轻声说：“我那时看见马车里有个姑娘。”
不解地眨眨眼，这下轮到我困惑了。跟随林绯的目光，我也看向那架漆黑的马车。林绯的意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黑衣人虏走她完全是因为她在路上碰巧看见马车里坐了个姑娘？
那个姑娘是金子做的还是钻石做的？看一眼都不行？问题十有八九出在这里。
仗着身边有武林高手在，我大着胆子靠近马车。没理会紫烨的制止，我手一扯，以极大的力量打开了马车的门。一股好闻的异香若隐若现地从车内飘出，借着篝火不甚清晰的光，我看见有个人靠坐在车内。看身形应该是个女子，由于披头散发，我看不清她的脸。
“屏住呼吸，不要闻！”达隆的手覆盖住我的口鼻，一个箭步将我抱离马车边。他说：“那是食骨香，闻久了会精神涣散、状如行尸走肉。”
见状，我理解地点点头，达隆这才放了手。视线再度落于车内的姑娘身上，明明我们刚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她仍不动声色地坐在那儿，丝毫不受影响。大概是因为那个叫食骨香的迷药发挥了作用。
我抬头对达隆说：“这个姑娘会不会也是黑衣人虏来的？要不，我们帮她回家吧。”
“行，小丫头。”达隆爽快地答应了。
就在我开心一笑的时候，车内的姑娘也许终于听到了我们的交谈声，慢慢转了头看向我们。我的笑一瞬间僵在了嘴角，眼瞳定格在某一处，久久无法移开。
死死抓住达隆的手臂，我张了张嘴，结巴道：“是玉珍……是玉珍！”
没有错，马车内坐的正是曾经与我有数次冲突、嘉王侧妃方锦绣的妹妹方玉珍。与记忆中的玉珍比起来，此刻马车内的玉珍面色苍白，脸颊消瘦不见当初的丰润，一双大眼死气沉沉，眼下是淡淡一层黑眼圈。是什么样的遭遇让一个原本傲气娇蛮的少女变成这般憔悴无神？
对于我的反应比较意外的紫烨问：“是若晴认识的人？”
点头，我急着说：“我还认识她姐姐。”说完，我看向达隆：“她是嘉王府上锦绣夫人的妹妹，我住在别庄期间也曾见过她，算算日子，也就一个多月前。”想到达隆前面描述食骨香的威力，我又问：“她被关在马车里，岂不是一直在闻那个食骨香？会不会有事？”
“没事。”回答我的是元昊，他侧身往马车内一探，回头对我说：“车内的食骨香并不多，方才姑娘又开了车门，恐怕即便有，也被吹散了。”
“但为何……”我没有继续问下去，任谁都能看出玉珍面部正呈现出异于常人的麻木表情。究竟是不是在之前就如此了？她到底遭遇了什么？这些疑问紧紧盘踞在我的脑海中。
“先回客栈。”达隆将我拉到一边。没等我点头回应，背后响起一个尖利的嘶叫。那是仿佛失去了语言功能，只能借助喉部与腹部的震动而发出单音的凄厉喊叫。我猛回身，看见玉珍正张着嘴向我叫嚷。虽然眼中还是漫无焦距的迷惘，但我能感受出她在向我诉说什么。
从达隆的身边跑开，我奔向依旧坐在车中的玉珍。“玉珍，你能听到我的话吗？”我试探性地问。玉珍没有停止叫声。紧咬下唇，我提起裙子动作利落的爬上马车。靠近玉珍，我才嗅到一股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仔细看，玉珍曾经一头如瀑布的乌黑秀发已变得干枯，细嫩肌肤也成了灰败的蜡黄色，唯独一张脸透出不健康的惨白。我伸手去摇了摇她，又握住她的手，无论我怎么努力，她都不肯停止叫嚷。
尖细、疯狂、绝望的声响，在耳中无止境地回荡，犹如野兽。
就在我万分头痛不知该怎么阻止之时，玉珍突然人一歪不叫了，一块碎石咯噔一声落在我身边。“一直这么叫不是办法，我点了她的睡穴。”背后传来达隆的声音。“小丫头，动作快点，我们回客栈。”他说：“晚殇，你把车里的那个姑娘抱上。紫烨，你带着林姑娘。元昊，麻烦你早我们一步回去，找个镇上最好的大夫。”
听到要找大夫，我急忙把手伸进衣兜里掏了一会，挖出几片金叶子说：“元昊，这些你带去，如果不够，就说是定金，等看完了病再付余下的。”
元昊笑着回绝道：“姑娘，你也太小看我了。”说罢，他向达隆点头示意后便足下一点，跃上屋顶匆匆离去。
“我们也走吧。”达隆回头对仍坐在车内的我说道。
快速下了车，我问：“那些黑衣人怎么办？”
达隆看着我，说：“不留活口。”
意思就是全杀了。
知道我会犹豫的达隆态度坚定地说：“小丫头，其他事随便你怎么胡闹都行，唯独这件事上必须听我的。”
随着他的话语，紫烨抽出已收回腰间的软剑，晚殇也在地上捡了一把被人遗弃的长刀。林绯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杀气，悄悄向我身边靠近了一步。看情景，这六人的性命是绝对保不了的。即便我出言反对，达隆也会贯彻自己的意志。
第一次，我看见了平日里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朋友们的另一面。一向过着安逸日子的我差点忘了，达隆他们的处世方式与我不同，他们身上有我缺少的品质，我身上也有他们不屑的枷锁。
无声地轻叹，我拉着林绯背过身，说：“别看，也别听。”
除了篝火偶尔传来的爆裂声，背后仅有几个轻微的脚步走动声。与我并肩而站的林绯紧紧拉住我的袖子，看样子，她平时虽表现嚣张，但实地接触活人被杀死还是第一次。
达隆他们的速度很快，仿佛只花了树叶从树枝上飘落那一瞬的时间。在回客栈的路上，我们都很沉默，大家似乎都有心事。
客栈依旧那样的热闹，可我却有一种物是人非的错觉。
与掌柜笑着客套的晚殇不露痕迹地解释了玉珍生病需要医治的事，在他的巧舌如簧下，掌柜和店小二们通通得知我们有位朋友不幸复发旧疾，纷纷表达关切和同情，并发誓绝对不会来打扰照顾她的我们。
在客房里焦急等待的唐柔见林绯并没有事，开心地像只小喜鹊般叽叽喳喳不停。阿那齐不见自家少爷，疑惑地看向达隆。示意晚殇将玉珍安放于我们的房内，达隆说：“我去同掌柜商量下，再要一间空房。”
我拉住他，说：“等大夫来了再说吧，她这个样子一个人呆着我不放心，可让人看着我更不放心。”说着，我看向躺在床上被达隆点了穴的玉珍，又道：“我想帮她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待会大夫来了也不至于失礼，所以，男士们请出去一下。”
对于我的赶人行径，大家都没有异议，只有达隆在即将跨出房门的时候，回头对我说：“小丫头，我知道你心里对我刚才灭口的行为很有意见，等下你看了那姑娘就知道我为什么要那样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