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第六十四章 青楼捉奸记(上)（1 / 1）
第二天一早，我被一阵淅淅沥沥的雨声吵醒，五月中旬的日子已经显现梅雨天的闷热。反正睡不着，我索性起身为自己梳了个简易的马尾辫，拿出一本书靠在窗边看起来。等晶儿端着洗脸用的温水推门进入的时候，我早沉浸在书的世界里。
在我入迷的时刻，晶儿从我的手中抽走书，说：“若晴姑娘，你起来也不叫我一声。昨晚睡得那么晚，今天怎么不多补眠？”
一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我的脸又不自觉地红了。我喃喃道：“睡饱了，睡饱了。只是觉得天气很闷，所以早起了。你昨晚也很晚才歇下，我不想打扰你。”
将干净的帕子递给我，晶儿说：“姑娘还是那么见外。”
我嘿嘿笑了一声，不再多话。在晶儿的服侍下，吃完了早膳，然后继续捧着书看起来。虽说书很好看，但我的大脑慢慢被昨晚的情景占据。用书偷偷盖住自己的脸，我无声地笑了起来。恋爱的味道，是让人感到无上幸福的甜味。
整个上午就在我的傻笑中溜过，下午，原本还阴霾的天空一片晴朗。湿漉的地面在太阳的照射下透着一层薄薄的水汽，空气中飘荡着青草和泥土的香味。
懒懒地伸个懒腰，我抬头望向天中的烈阳。
“若晴，快点——”
小桐站在不远处向我招手。
吃过午膳后，小桐趁晶儿不在的当口，将我拉出门，号称今日是四四难得的休息日，所以要好好把握时间。
一路上，只要我和小桐走过，就会有很多人在我们身边指指点点，一边还不停交头接耳，好似在看神奇的新物种一般。接到路人们的好奇目光，我拉拉身边的小桐，问：“他们在看猴子吗？”
小桐回答我：“他们在看若晴。”
想不到真被说中了，我在24小时内，成为扬州城的最新新闻人物。不去理会那些好奇的目光，我和小桐快步走到四四他们家，看见四四和八八带着两个小孩正等在门口。小桐向他们打招呼道：“四哥、八弟、小十三、小十四，我们来晚了。”
“没关系。”四四笑着说：“你们来的路上，恐怕够呛吧？”
“还好，至少没被人围在当中。”小桐不甚在意地回道。
四四的目光转向我，问：“若晴姑娘你没事吧？”
“让他们看啊，反正我不会少块肉。”外在的名节和流言对我可是没用了，因为我有一个相信我的恋人，只要他不在意，我不管别人怎么说。
八八这时插嘴道：“说起来有些奇怪，昨天有不少人在私底下散播不利若晴姑娘的谣言，今日街上却又是另一番景象。若说昨天是有人故意中伤，那今天就是有人要维护若晴姑娘的清誉。好多只听了流言的人今日倒是大变，虽说还是有对若晴姑娘持轻视态度的人，但大部分人都对若晴姑娘的行为很理解。”
用胳膊肘捅捅我，小桐挤眉弄眼地笑道：“瞧瞧，这么快就行动了，你们什么时候成好事？我还想讨杯喜酒喝呢。”
侍庭虽然口中说不可能，但还是用实际行动来保护我，这让我很窝心，心中暖洋洋的。能和侍庭相爱，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吧？
“不过……”八八似乎没有我和小桐那么放心，他皱起眉头，说：“太奇怪了，为什么有人知道在满天楼救人的姑娘就是贺府大公子最近才带回扬州的‘义女’？”
我不以为意道：“大概看我天天和小桐呆一起，所以猜出来的吧？”
四四一愣，看向我，说：“小桐在扬州做过许多让人闻所未闻的事，突然身边出现一位从没见过的姑娘，的确能这么解释。但是，若晴姑娘，你知道别人怎么称呼你吗？”
我和小桐均是摇头。
八八接着说：“他们叫你杨若晴，还说你不过是贺府大公子不知从哪里带回来的、身份不明的野丫头。虽然这个传闻只在昨天流传了一会便被人压下，但贺家老爷对外公布说你是过姓的义女吧？除了你们几个，不应该有人知道你的本姓。”
如此一解释，我和小桐也明白了八八他们的疑问。即使是在贺府，知道我本姓的人也不多。“将若晴这样拖进所有人的眼中，有什么好处吗？”小桐疑惑道：“她言行是有些特立独行，但还不至于能让人这样大费周章地拉出来。”
“我会让人查查是谁在背后搞鬼。”八八拍拍我的肩，安慰道：“若晴姑娘不是还有个很保护你的人吗？不用担心，我们会帮你的。”
说真的，其实我到现在都没什么紧张感。我实在想不出有谁会对平凡至极的我不利，怎么看，我都没有成为“祸水”的可能。但对于大家的关心，我很是感动。“我在此谢过大家，不管怎么样，你们对我的好我会一直记在心里的。”
大家相视一笑，然后不再讨论这让人沉闷的话题，转向轻松的。
一直乖乖站在一旁的小十三和小十四此时吵着要去关公庙前看一个月才有的杂耍表演，等我们急匆匆赶到那儿，才知道表演因为上午的那场雨而取消了。四四只能苦哈哈地低头安慰两个失望的孩子，小桐在一边起哄，要让四四表演给大家看。
“这怎么成？”四四拒绝道。
八八则笑着开口说：“如果七哥也能表演，那是再好不过了。”
见火烧到自己身上，小桐说什么也要拖个垫背的下水：“其实我也很想看八弟表演。”
“不，还是七哥来。”
“不不，八弟和四哥才是最好的。”
“都说了我不成。”
就在三人争论不休的时候，小十三用好听的童音说：“我要看四哥、七哥和八哥的表演。”
本在一旁观战的我忍不住哈哈大笑，拍手道：“好啊！既然大家都要表演，我这个没什么一技之长的人就给你们做助手小姐吧，专门负责收钱。”
“姑娘家不能说这种话。”四四在我头上轻轻敲了个“爆栗子”。
吐吐舌头，我对他做个鬼脸。差点忘了，在古代，小姐就等同于青楼女子。凡是用“小姐”来称呼的女子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出身，对良家妇女来说是个贬义词。“其实小姐也没什么，都是体力活啊。”我轻声感叹。
“你说什么？”四四没听清我嘴里在咕哝什么。
“没什么。”我努力眨眼做无辜状：“我好期待大家的表演。”
“不行！”四四这次真是态度强硬。反正我不指望他真的去表演杂耍，所以也不在意，大家开开玩笑，无伤大雅。
小十三转了转一双滴溜圆的眼珠子，拉拉四四的衣服，一脸可怜相地问：“四哥，我们不要你表演的话，能不能给我们买那个？”
顺着他的目光，我们看到不远处正有个捏面人的小摊，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小面人正被摊主摆在木条上向路人展示。“好你个小十三，原来在打这主意。”小桐摸摸小十三的头，看他的样子更像是在夸奖。
还没等四四开口，我一马当先地跑到卖面人的摊位，开始和摊主讨价还价。等我兴匆匆地拿着两个最漂亮的面人去逗小十三和小十四时，四四问：“多少钱？”
“不要钱，算是我送给他们的。”
四四还想说什么，却我被打断：“四四啊，你就不要和我计较了，就两个捏面人，值不了多少钱。我告诉你，我可凶悍着，你要是再推辞，我可翻脸了。”
小桐肯定地在一边点头附和：“四哥，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家的若晴凶起来比老虎还可怕。”
“臭小子，相不相信我现在就揍你？”
“你看，你这不叫母老虎，叫什么？”
“好了，好了。”四四打断我和小桐的争执，投降道：“我答应不计较还不成吗？你们两人就别吵了。”
没想到我和小桐却异口同声说：“我们哪里在吵？这分明是联络感情！”说完，我们两人还哈哈大笑起来。
走在我们身后的八八笑着说：“若晴和七哥的感情可真好。”
“那当然！”我和小桐哥俩好地勾住对方的肩膀，然后向众人比了个“V”字型的手势。这是我教小桐的，我告诉他这代表“胜利”的意思。
就在我们说说笑笑、边走边跳的当口，我眼角的余光却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立马收起嘴里极度不淑女的夸张笑声，停下蹦蹦跳跳的步伐，快速抚顺有些凌乱的头发，我猫着腰躲在路边一切可以遮掩我身躯的地方，变态一样地跟在一个身影之后。
小桐和我一样，只不过他是紧贴在我身后。
四四奇怪地看着我们，问：“你们在干嘛？”
我向他做了噤声的动作，然后继续花痴一样地看向那个人影。能让我如此神魂颠倒的，不用说，肯定只有侍庭一个人。
此刻，侍庭正从一条街边走过，向着一个巷子走去。我远远尾随在他身后，只为了能多看看心上人几眼。
小桐理解地回头对搞不清状况的四四说：“四哥啊，热恋中的女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八八不愧叫八八，他很八卦地在一边说：“四哥，那个人是徐家大公子，若晴姑娘的情郎。”
“原来是他啊？”四四听完，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贴在小桐身后也加入了“跟踪狂”的行列。
天真可爱的十四指着我们，问：“八哥，他们在做什么？”
八八语重心长地说：“十四弟乖，千万别学他们哦。”
不理会身后八八的教育，我傻兮兮地笑着，目光中只有侍庭一个人，脑中又想起昨晚的那两个吻。“嘿嘿嘿嘿——”我忍不住，终于让恐怖又白痴的笑声溢出。
我们一行人，以我为首，以侍庭为最终目标，一前一后地穿过一条宽阔的巷子，然后停在一幢三层高的木制建筑前。我看见侍庭在门口张望了几下，然后走进那座建筑中。
这里不是闹市，但人来人往，建筑物前停了不少马车，可来往的只有男人。偶尔听到几声女子的娇笑声，却是从建筑物里面发出的。建筑物的外表并不起眼，粗略看，和一般的酒肆茶楼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在每个窗户外吊了一个红色的风铃。风一吹，“叮零叮零”地在作响，当百余个风铃同时发出这种清脆悦耳、曲调单一的声音时，场面尤为热闹。
“明媚楼”——几个大字跃入我的眼中。
“这里是扬州城里最好的青楼。”八八尽职的发挥出他“包打听”的职业素养，为我解说道：“很多达官贵人都喜欢来这里。”
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瞬间涌上大脑，一时僵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妓院？他居然进了妓院？
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四四好像注意到了我的异常，伸手拍拍我，说：“傻站着做什么？男人逢场作戏很正常，你也别一直呆在这里，被人看见可不好。”
“男人逢场作戏？”我冷笑一声，说：“好啊，真的很好！昨天还说喜欢我，今天跑来青楼逢场作戏？当我是傻子还是瞎子？”握紧双拳，我努力压抑自己就快沸腾的怒气，问：“八八，我知道扬州上上下下的事都逃不过你的耳朵，你说，你知道了多少。”
为难地看向四四，八八不知道是不是该回答我的问题。
小桐先开了口：“八弟，你就如实说吧。纸终究包不住火，若晴什么脾气，大家都知道。”
接到四四赞同的眼神，八八说：“明媚楼里的当家花魁是沉雁姑娘，两年前还是个清倌人，徐家的大公子是她为数不多的入幕之宾。”
“哦？那么说，徐侍庭是她的恩客咯？多好啊，还有个红颜知己。”我以为自己听到这个最坏消息的时候，会气到杀人，但没想到，我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冷的水般，顿时让汹涌的怒火冷却下来。
“若晴，这个借你。”小桐手持一根几乎和他个头一样高的竹棍，对我说：“这是我扮乞丐时最喜欢用的工具，你可要爱惜点。”
接过他递来的竹棍，我忽然想到金庸小说里，丐帮的镇帮之宝——打狗棒。好啊，今天有打狗棒在手，非要给那个坐享齐人之福的男人一点颜色看看！
我手握“打狗棒”，大步向明媚楼冲去。只听四四在身后叫：“哎，若晴姑娘，你不能去啊！小桐，快拦住她！”
“没用的，四哥。”
“什么没用？会出人命的！”
“放心，徐大哥武功高强，若晴那几下，即使真抽在他身上，也不会有什么事。”
“谁说那个逛妓院的家伙？我是说若晴姑娘啊，要是被那群老鸨养的打手弄伤了可怎么办？”
“对哦，若晴，等等我们——”
“若晴姑娘，沉雁姑娘的闺房在二楼最靠里，你别找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