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九章 遇险(下)（1 / 1）
等了很久，都不见吟雪回来。为了节约灯油，牛二婶早早上床睡觉，晶儿累了一天，也休息去了。只有我，白日里睡了一天，晚上精神好得出奇。无聊之下，我决定出门逛逛。
夜晚的牛家村很安静，好像所有的人都已经就寝，除了远处传来的几声狗吠，耳边只留下风吹过的“呼呼”声。
我在皎洁的月光下，慢慢向不远处的一座山岗走去。那里地势比较高，似乎可以俯瞰整个村庄。
踩过地上的枯树枝和落叶，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走了很久，回头一看，发现自己离了村庄很远。因为我站在高处，不仅是村庄，就连村庄附近的树林子、山道，还有远处绵绵起伏的山崖也被我尽收眼底。万物被月亮染上一层柔和的白色光晕，静谧而安详。
我兴起之下，决定往更高的地方走去。
又走了一会，总算到了一处眼界比较开阔的地方。没有林立树枝的干扰，我可以更好地俯视山下的一切。“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想到这句古话。虽然带有功利性，但当人真正站在高处的时候，眼界的确变得与以往不一样。
正当我遐想时，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阵不寻常的声响。我紧张地转身，发现自己的对面是一片黑暗，月亮的光芒被一丛丛树枝隐去。黑漆漆的一片中，又恢复了安静——诡异的安静。
我担心自己是不是遇到了野兽，这个时代一切都还没有被开垦，野兽们生存的空间相当大，山林里最可能遇到野猪或野狼。我心下大叫糟糕，居然忘了一个人晚上跑到山上是多么的危险。我不敢动弹，深怕这样会惊扰了那个黑暗深处的“东西”。
在我还没有从地上找到武器的时候，黑暗中冲出一个影子扑向我。我恐惧地大叫一声，却听到耳边微弱的□□。借着月光，仔细一看，原来是吟雪。“天啊，吟雪，你差点吓死我。”我松了一口气，吟雪有武功，如果有危险我也不用怕了。
“若……晴……”吟雪刚开口，就吐了我一身，一阵血腥味瞬间在我的鼻翼间蔓延开。
用手一摸，黏稠而温热。“吟雪？你受伤了？”我惊讶道。
“没……没事。”她似乎想安慰我，但只要开口，就必会口吐鲜血。
看情形，我有些紧张，急忙说：“别说话，我带你下山找穆云。”说完，我挽着吟雪，可没想到，吟雪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我又手忙脚乱地去扶她。“我没事，真的。”她不停地说自己没事，可我却发现她的手一片冰凉，全身都在不停颤抖。
“这是对你背弃师门的惩罚，萧吟雪。”
黑暗中，又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循声望去，我看到一个男人慢慢走出黑暗。他一身黑衣，脸也蒙在黑色的斗篷下。我感觉吟雪的手紧紧抓着我的胳膊。
“你应该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那男人说：“‘莫问情归’是师父最得意的□□，无色无味更无解药。”
吟雪的语调中已经透着虚弱，但她丝毫没有低头的意思：“师兄，吟雪犯了门规甘愿受罚，但请别祸及无辜。”
“你是说那个臭小子？”男人冷哼一身，道：“师父向来明理，虽然是那臭小子教唆你背叛师傅，但说到底，若你一心向师门又岂会做下这种事？”
我只能扶着吟雪，乖乖地、安静地呆在一边。听他们两的对话，似乎和吟雪的过去有关，我识相地没有打扰他们“叙旧”。待那男人说不会去找“那个臭小子”时，我明显感觉吟雪原本紧绷的身体松懈了下来。
“吟雪谢师兄，谢师父。”吟雪挣脱了我的搀扶，向那男人跪拜下去。
“唉——”那男人叹气道：“师父这次是狠下了心，‘莫问情归’就连音师姐也只能对其无奈。”
“吟雪离开师门的那天，就明白总有那么一天。师兄，请转告师父，就当没有收过我这个不肖徒弟。也请师兄转告音师姐，吟雪只能来世再与师姐共叙姐妹情。”
当男人带着一声惆怅的叹气声重新回到黑暗的时候，吟雪又开始大口吐血。我情急之下背起她，急匆匆往回去的路跑去。
她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没用的，若晴。”
“闭嘴，说什么傻话！”我丝毫没有感觉出背上吟雪的重量，一心想把她带回去。
“若晴，能不能为我带一句话给官人？”
“有话你自己对他说。”我怕如果我答应下来，吟雪就会失去求生的意志。
“若晴，没用的。‘莫问情归’是师父毕生的心血，没有人可以解。”温热的血从我的肩上慢慢流淌下，吟雪又吐血了。“我原本以为人的一辈子也就这么浑浑噩噩，一眨眼就过去了，在师门的那么多年中，我一直认为活着就是这么一回事。可是，我遇到了官人……”
我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故作快乐地说：“吟雪，你一直叫穆云为官人，很奇怪啊。感觉好生疏，一点也没有夫妻之间的亲密感觉。”
“是吗？”吟雪吐出的气越来越微弱。
我一边跑着，一边用轻快的声音大声说：“你知不知道，我家乡那里的人对关系亲密的人怎么称呼？亲爱的，对，就是亲爱的。可以对朋友这么叫，也可以对恋人这么叫，甚至可以对家人这么叫。但最最常用的，还是对自己的另一半这么叫。夫妻是那么亲密的关系，未来一辈子的伴侣，当然是最亲□□恋的人。”
“最亲□□恋的人？对啊，我的生命自从遇到他才有了色彩。”
“对啊！所以，你要亲口对他说你的爱恋，你的衷情，怎么可以叫帮人代劳？”我语无伦次了，只恨不得自己会瞬间转移。
吟雪呼出的气已经若有若无了，她似乎拼着最后的力气在我耳边呢喃：“若晴，代我转告官人，我能遇到他，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我的人生……正因为有了他，才没有按照原本的轨迹走下去……我很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个下场，师父对我有救命之恩，现在，我只不过把自己这条命还给师父……官人，吟雪恐怕没办法遵守和你的承诺，以后……的日子里，你要好好过下去……”
到了最后，吟雪的声音几乎轻得不可闻，我心中大惊，连忙叫道：“吟雪？吟雪，你听到没？回答我啊！”
脚下一个踉跄，我重心不稳，背着吟雪摔倒在地上。慌乱中，我把自己当作肉垫，所幸，没有受伤。但当我扶过吟雪身子时，才发现情况比我想象的更糟糕。她的脸色已经煞白，即使在黑暗中，也已经呈现出一种不祥的光华，唇边仍旧在不停地流血。
“吟雪？吟雪？”
我轻摇她，不见任何反应。“我现在就带你去找穆云，千万别有事啊！”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肩上负担了一条人命，不敢有疑迟，全身的力气好像澎湃的潮水，源源不绝地向外喷涌。手边摸到害我摔交的“罪魁祸首”，原来是一根结实的藤条。我没有多想，用那根藤条把吟雪固定绑在我的背上，这样一来，即使我再摔倒也不会害吟雪受伤。
还没有跑出多远，我看到一个人影站在月下，正向我这个方向走来。月光下，牛二婶那张苍老的面容隐隐在闪现。
我好像看到救星一般，加快速度跑上前，高兴地说：“牛二婶，谢天谢地，你怎么来了？快帮我……”我惊喜的话还没说完，目光已经被一束寒冷的光夺去全部的注意力。
一把寒光闪闪的柴刀正被牛二婶握在右手中，刀身在夜月的照射下，泛出一阵阵冰冷、带着死亡气息的诡异光芒。
不确定地停下脚步，我戒备地看着牛二婶。
牛二婶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防备，笑得很憨厚和煦，说：“哎呀，姑娘家这么晚怎么还在山里转悠？这里可有不少野兽，万一伤到了，可不好办啊。”
“说的也是。”我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说：“牛二婶，能不能帮我把村长家住的那几个人叫来？我的朋友……犯了小脾气，非要见自己的官人。”这种气氛下我实在不能放心，保险起见，还是把穆云他们找来比较好。
“官人？哪有什么官人？”牛二婶的笑还是那么地亲切。
“就是和我们一起来的几个男人……”
我的话没有再接下去，女性的第六感让我察觉出牛二婶的笑容里透着一股阴冷。脚步慢慢向后退，月光下，我发现牛二婶的笑容越来越扭曲，活像炼狱图里的妖魔鬼怪。
随着我的后退，牛二婶却是步步跟进，她笑着说：“今天不是我家的大好日子吗？瞧这两个新娘，都是娇滴滴的样子，村里哪有这样的姑娘？”
一滴冷汗顺着我的额头，慢慢流下，我想，牛二婶莫不是个有潜在精神疾病的人吧？
“背上那个姑娘虽然娇俏，可眼神不够好，太凶了，还喜欢带把剑。女人家那么好强可不是好事，不过我家儿子喜欢，我也只能顺他的意。你呢……”牛二婶那双不算大的眼睛正盯着我上下打量，继续说：“你还不错，长得不算顶漂亮，娶妻当娶贤惠，你的样子像个实在人。看你一副娇滴滴的样子，但过日子本来就磨练人。很好，很好，呵呵——”
她的笑声让我想到一阵阵阴风，我后退得越来越快，面上故作不解地问：“牛二婶，你在说什么？”
“当然是说我的两个儿媳妇啊。”
“哦？你已经有儿媳妇了？那敢情好，我怎么没见过她们呀？我家官人喜欢我多结交些朋友，二婶不嫌弃的话，就让她们出来和我们一起聊聊天。”我嘴上不停地应承着，为自保，我胡诌自己已婚，脑中却闪过一个很微弱的信息。
听了我的话，牛二婶停下了脚步，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她瞪大眼睛，像极了鬼怪电影中的妖怪。右手举起，柴刀身上的寒光直刺进我的眼中。她说：“我的儿媳妇，不就是你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