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遇到土匪后的问题(下)（1 / 1）
清晨的溪水有些凉，浸泡了许久，我的双手通红通红。“啪啪——”洗衣棒被我挥得呼呼作响，狠狠打在浸水的衣服上。
我把这些可怜的衣服想象成某个人的脸，不停地、狠狠地、不惜余力地抽打着。
吸足水的衣服在这狠命的摧残下，不时溅起水花。
不理会脸上的水，我的思绪徘徊于这几天的遭遇。
住在土匪窝已经五天了，五天来我所做的就是为大当家洗衣、端水等一类杂事，本来做饭也由我负责，但在我差点烧了这个山寨唯一的厨房后，没有人敢再提起让我负责伙食。
五天前，我知道了土匪窝原来叫飞龙寨，意为飞龙在天。当时我就在心中感叹取这名字的人也忒土了，要知道，这种俗气的名字也就那些不用动脑子的YY小说还会用。直到我听说大当家，也就是那个笑着对我说缺少丫鬟的男人的名字时，终于华丽地将口中的茶水全部喷在了他的脸上，报了当初他吓唬我的一箭之仇。
事情是这样的，前天我做完事情后，回到大当家所在的大屋，不巧，进门就遇到这个煞星。他向我勾勾手指，说：“我渴了。”
“渴了不会自己倒水啊？”我口气不怎么好，刚打扫完会客厅，连休息下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大当家一屁股坐下，道：“丫头，你可是专门侍侯我的，如果我不高兴，大可以把你卖到青楼去。”
无视我“怨毒”的瞪眼，他似乎很享受地继续说：“不过，就你这相貌，恐怕鸨母还看不上，罢了罢了，你还是适合做小丫头。”
“别丫头来丫头去的，我有名字！”我出声抗议。二十一世纪的人类除了科技外，还多了人权这个概念。“我叫杨若晴。”我说。
“杨若晴？”他挑眉，想了想，说：“名字不错，比你人漂亮。”
“多谢！”我随手倒了一杯茶给自己，无意间开口问：“请教尊姓大名。”
“我？我叫达隆。”
“噗——”
我把口中所有来不及下肚的茶水统统喷在了他的脸上，他居然眉头都不皱一下，仅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水，说：“啧啧，真脏。”
因为失态，我的脸上一片温热。见我如此，他忽然一笑，问：“小丫头，莫非我的名字太好了？”
好个屁！我在心中暴了句粗口。眼前这个除了帅外，一无是处的男人居然同我喜欢的一部小说中的人物同名，叫我怎么不吃惊？
他没有理会我脸上青白一片，继续说：“飞黄腾达、生意兴隆，多好的名字啊。”
“土……土包子！”我终于捡回了语言的能力。
“以前有个算命先生说，我只要把名字改成这个，做什么行当都能发财。你看现在的飞龙寨，能想象五年前还不过是几间小茅屋吗？”
那还不如叫招财进宝。我撇撇嘴，不以为然。
“所以……”他转过脸，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说：“名字是很重要的。”
我只记得自己甩开了他按在我肩上的手，飞似地逃出屋。
一阵冰凉的水溅上我的脸，蓦地将我从回忆中惊醒。低头看了眼尚躺在溪水中的衣服，我无奈叹了口气。做老妈子总比做压寨夫人强。
拧干衣服，嫌恶地咧咧嘴。我现在手中拿的，可是达隆大当家的贴身内衣裤。在家里，我连老爸老妈的衣服都没洗过，跑到这，居然帮一个土匪头子洗衣服，太令人气愤了！我考虑要不要在他的裤子里洒些辣椒粉。
收起洗衣工具，我抱着一只木桶走回飞龙寨。其实，严格来说，这个山头都是飞龙寨的势力范围，平时基本不会有人路过，因为他们都被山贼横行的传言吓跑了。
我被“抢”回山寨后，并没有见到徐侍其的影子，听“抢”我来的三当家说，他并没有为难徐侍其，只是抢了姑娘后，就把那愣小子扔在一边。报官也好，逃走也罢，反正就是让他自生自灭。
想到那个为保护我而被打成猪样的俊秀少年，忍不住一笑，只要他没事就好。曾听徐侍其说过，他出来的目的就是了解每地的风景和民俗，身边少了个像我这样的包袱反而更好，只是可能没机会报答他的恩情了。
一阵嘻笑声打断了我的心事，只见三当家和另几个人正在说笑。只听到三当家那震天响的嗓门说道：“这次奇了，大当家居然没有把那杨姑娘扔出门，嘿，我就说吧，环肥燕瘦，总有大当家喜欢的。”
一个矮个子的男人问：“三当家，此话如何说？”
他身边一个高个子的男人插嘴道：“章老七，这你就不懂了吧？你来飞龙寨的时间也不多，大当家的那些事估计你也不清楚。五年前，大当家以一人之力打遍了整个山寨，没人是他的对手，大家服他是个好汉，就推举了他做头子，嘿嘿，没想到才五年，飞龙寨已经如此了得。当年，二当家可是慕名而来。”
那汉子口中说的二当家传闻去了南方游玩。
章老七来了兴致，好奇地问：“哦？后来呢？”
“后来？”高个汉子说：“章老七，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来飞龙寨都多少时候了？”
章老七讷讷地回答：“快……快半年了。”
高个汉子道：“那不就得了？半年里，你可见过大当家身边有什么女人？”
那章老七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地叫：“难怪！老七我还在纳闷，大当家最近的火气怎么那么大，原来是……嘿嘿……”
三当家嬉笑地挤眼道：“兄弟们当初可抢了不少女人啊，真是国色天香有，小家碧玉有，温柔贤淑有，泼辣豪爽有。就说那王员外的女儿，真是漂亮的可以滴出水来，那娇滴滴的样子，简直是我见犹怜。如此美人，才配得上大当家。谁想到，刚把人家王姑娘送到大当家眼前，转眼，我们连着王姑娘都被大当家狠狠扔出了门。”
高个汉子一脸郁闷地道：“当时我们以为大当家不好王姑娘这口，就抢了其他女子，每次我们只要献女子，就必被大当家扔出门，一个月内不得踏入。”
三当家神秘地说：“时间久了，大家开始私下偷偷相传，说大当家既然如此英武，必见过不少仙女般的女子，眼光一定很挑剔，这些庸脂俗粉肯定入不了大当家的眼。”那三当家拍拍胸脯说：“如今终于让我找到了……”
“哎呀，夫人，那么早就起来啦。”章老七总算发现了站在他们身后的我，搓着双手，有些强笑地打招呼。
我抿抿嘴，“嗯”了一声。刚才他们说的话，全部进了我的耳朵，难怪那天我走出达隆的屋子后，一窝的山贼都恭敬地称我为“夫人”，敢情原来我没被那草包扔出门。
低头看了眼自己身穿的衣裤，我想，这世上有只穿男装的压寨夫人吗？难道整个飞龙寨的审美观都比较特别？
高个汉子见我不语，有些讨好地陪笑道：“夫人真是贤惠，那么早起来为大当家洗衣服。以前的那些女人不是哭就是闹，甚至还有闭眼就晕的，哪有夫人这般？夫人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我有得选择吗？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寻思。我也想一晕了事，偏偏心理承受能力太好；我也想又哭又闹，可到危机时刻嘴巴和身体越过我的大脑直接反射求生的本能。说我贤惠……
也只有我自己明白，我有多“贤惠”。
三当家打着圆场，道：“咱们不打扰夫人了，慢慢忙，慢慢忙。”说完，他拉着另两人以最快的速度消失于我的眼前。
“唉——”我用力地叹了口气，继续抱着木桶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想，我一没有武功，二没有银子，三没有靠山，该怎么逃出这山贼窝呢？
“姑娘，打听个事。”
正当我晾衣服的时候，草堆里突然闪出一个衣着褴褛的男人。他的出声把我吓得够呛，只差点没有跳脚，还以为自己遇到了鬼。
定了定神，再仔细打量他，感叹，也真和鬼没什么区别了。
只见那男人穿着一身破烂到已经无法辨别原貌的衣衫——如果那还能称作衣服的话，一头黑色的长发纠结在一起，乱糟糟地披散开，遮住了大部分的脸。
但他的身上却没有异味，我对气味非常敏锐。
转眼再看向男人露在破布般衣服外的部分，除了健康的小麦色肌肤，并没有沾上其他污物，不似我在街上遇到的乞丐那般肮脏。
见我不说话，男人口气温和地问：“姑娘，这里可是飞龙寨？”
我见他虽然外表吓人了点，但似乎并没有恶意。反正这里也是土匪窝，再出来个什么乞丐、神偷也不是不可思议的事，便点点头，说：“没错。”
那男人停顿了半晌，口中念念有词。
“公子，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只能问。
男人的嘴角勾出个可以当作“笑”的弧度，说：“这位姑娘，在下又饥又渴，能否请姑娘可怜可怜我？”
我见他口气诚恳，虽言语卑微，但态度不卑不吭，是个汉子。于是说：“公子随我来罢。”
我领着他走到达隆住的大屋中，神奇的是，一路上，我们没有遇见任何人，连达隆那草包都不在屋中，仿佛整个山寨的人都掉入黑洞消失了般。
倒了茶水，拿出点心，我笑着说：“这里只有这些，希望公子别介意。”点心是达隆专门叫厨房的人做的，若不是亲口尝过，打死我也不相信那些只会打家劫舍的粗汉子居然做得出如此精致美味的小糕点。真是人不可貌相……
“怎么会？怎么会？”男人一口气吞下不少，看样子，他真的饿坏了。一手抓着点心，不时往嘴里塞，一手拿茶杯，不时往塞满点心的嘴里灌水。他豪放的吃相让我有些咋舌，看得我也十指蠢蠢欲动。
几乎把所有的点心扫荡光，他才意犹未尽地抹抹嘴，夸张地打了个饱嗝，说：“姑娘，你真是个好人。我不忍你陷于此地，同我一起远走天涯吧。”
我吧嗒吧嗒眨眼，这男人说出了我最想听到的话。还没等我点头，一个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臭小子，你居然还没死？”
回头，发现达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一身逆光地看着我，确切地说，是看着我身后的人。
男人不客气地回敬道：“你他妈的嘴还是那么贱。”
达隆跃身一跳，口中道：“臭小子，口气还那么硬，这次一定要你好看。”
男人也不甘示弱，反身一跃，迎上达隆袭来的双手。
两人瞬间或掌或拳地打了起来，完全无视了还站在一边的我。见他们打得忘我，我也乐得看热闹。
毕竟，不是谁能都看到没有吊钢丝，又不同于街头小混混粗鲁打架方式的功夫对拼。达隆和男人的对垒，完全充满了美感，虽然他们两人嘴上还在不停攻击对方，但我能看到，达隆的脸上挂满了笑意。
就在我几乎要为他们俩的功夫拍手称赞时，老天终于睁眼了，他用实际行动告诉我，看热闹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我只觉得眼前一闪，依稀看出是一只青色大花瓶，下一秒，它就在我的脑袋上“哗啦”地撞开了花。
“哎哟！”
我眼前一黑，好像听到达隆在叫，又好像听到很多人在叫。
同头上的痛楚一起，我沉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