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章之拾陆（1 / 1）
陈谦换完衣服出来，见着屋门半开，便推门走了进去，弹了弹衣服，向正坐在椅子上一头雾水的于烟：“喂，少……少爷，”他一点也不习惯这个称呼，“我能穿这件？”
于烟闻言，抬头一看，见他是挑了件林枫岳的衣服，随不是很合身，却也没有相去太大，方想点头道“可以”，却忽然一愣，而后立即将门半开，小心地观察了下外面，又带着几分慌张地将门一关，方舒了口气，这才抬头问：“你出来的时候，没人看见你吧？”但愿那些老大哥们没在外面蹲点。
“没啊，怎了……”见着她活脱一副做贼的模样，陈谦一脸茫然。
“那就好那就好……”于烟这才稍稍放心。她方才只想着把陈谦支开，却没想到让那些老大哥知道他是个男人的后果……会不会如夏初般嫉恶如仇还是次要，问题是……万一他们心中有愧，然后又给她买个真女人回来……
于烟的身子下意识地一抖，不行，过会儿还得去和夏大哥夏姐姐说说，不能让他们知道，绝对不能！
嗯……若是这样，不就是说，陈谦必须一直以女性身份示人？
于烟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决定开口。毕竟事是他自己做出来的，后果他没理由完全不承担。再者，反正扮女人也不过扮到他还清债务，到了时候随便扯个借口瞒过张大哥他们，让他离开就是。
“那个……陈谦，我忽然想起些事。”斟酌了下，于烟道，“你是男的的事，不能让张大哥他们知道。”
“为什么？”陈谦皱眉，他要他继续男扮女装？
“还用得着问‘为什么’吗？”于烟自然不能道出自己是女子的难言之隐，“夏大哥夏姐姐都是局外人，知道你骗了我们怒气也不是那么烈，”其实，她说夏初怒气不烈还真有几分昧着良心，“张大哥他们不一样。”
“他们好心好意为我买个媳妇，你知道的，这简直就是老好人，让他们知道他们半天的好心都付诸流水了，他们能不火？我只怕到时我也保不了你了。再者，他们这么好心，我又怎么忍心让他们失望？”
“那你总不能让我装一辈子吧。”
“自然不是一辈子，你还光了钱就可以走。”
“不管因为什么，在什么时候，你让我走了，那在别人看来不就是‘你赶你媳妇回家了’了？这样就不让他们失望了？”陈谦倒也不傻。
于烟闻言一顿，有些郁闷，这年头小孩子也不好骗。虽然……似乎只比她小一两岁的样子。
“总之……总之，好歹到那时候你也是在我家待过些日子的，大哥他们的好意不算完全白费……”于烟抿了抿嘴，深深体会到了圆谎的难度。只是，她忽然灵光一闪，“或者，到了那个时候，你可以装成病死的样子。那样不就能理所当然地从这里消失了？”
“……好吧，”暗暗鄙视了一下于烟的创造力，陈谦别扭道，“随便你。”满满的别扭，竟然很有几分倔强的可爱。于烟不合时宜地眯起眼睛，没成想，欺负正太意外地有趣呢！
“那么，便这样说定了。我先去把那身嫁衣给你拿来，你就先穿着，我再去给你买衣服。”于烟站起身。
“哦。”小孩依旧别扭。
“话说回来，”捡了个茶杯倒了些水，于烟看着那张娃娃脸，忽然很有兴趣，“你多大了？”
“十八。”陈谦答。于烟嘴里那点水差点喷出来。
“十，十八？”比她还大一岁？怎么可能！
“怎么了？”陈谦懒懒地看了她一眼，“不像？嘁！再不像怎么着也比你像吧！”又低声嘀咕，“长那么矮，哪里像能成亲的样子了，怪不得找不着女人，还得同乡去买。”于烟毕竟是个女孩子，身材纤细，个子虽不矮，却也和真正的男人没法比。脸又有女孩子特有的白净细腻，小娃娃似的，扮起男人比陈谦还像低龄儿童。
于烟却不在意他的碎碎念，只瞪大眼睛，下意识道：“喂，你真的是男的吧？”
“你什么意思？”陈谦差点儿跳起来，于烟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无意中说出了很失礼的话，她居然在质疑他男性的身份……
“呃……抱歉，没关系，再涨两年就好了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她摊下脸，一副可怜兮兮认错的模样——这是她对林枫岳常用的，只要她装装可怜，林枫岳多半就不忍拒绝她的要求了。
而实际上，这似乎对陈谦也挺有用。
陈谦看着她的表情，怒意果然缓和了，只别过脸，低低地“嘁”了一声，嘀咕“个大男人摆出那副表情做什么？”便不再纠结。
“那好，我先出去买衣服了，你在屋里待着，别让别人看见了。”
“哦。”
出了门，于烟向院子里的林枫岳说了说前因后果，又皱眉叮嘱他不要太累了，到时候就回去歇着，便出了门。
只是去买件衣服而已，应该是遇不到什么……大神……的吧……
于烟看着面前正温和笑着的男人，心里很无奈：“连公子……好久不见。”
“不久，几日罢了。”连想容轻笑，他本想去找她看看她那的热闹，没成想竟在半路遇着她了，“不过几日不见，听说于兄已成了亲？”
“是…。”于烟硬着头皮，她极不善和连想容交际，不知为什么。
“哦？是真的，那女子如何？”男人笑得越发明媚，他早查清那“女子”实则是个男人。
“还好。”于烟轻轻点头，在心中祈愿他能赶快放过她。
“不知于兄出门所为何事？”对方却继续问，似乎全然没有放过她的心思，于烟在心中暗暗叹气。
“去给她买些衣服，买来的人，也没有嫁妆。”
“如此，想容与这镇中大小衣铺熟得很，于兄可愿与想容同去？”连想容自然地提议，似乎没看到于烟那越来越明显不愿的脸。
“不劳连公子了……”
“无妨，巧的很连某正闲着。”折扇一开，轻摇，很有几分清雅，或者说……是看戏的姿态……
“好……”
所以，于烟的目标直接从小型衣铺过渡到大型，也就不奇怪了吧……
看着连想容在这少说有十个她们家院子那么大的衣铺中兴致盎然地替她挑选向她推荐，于烟真的十分无奈。
她要买的，是普通农妇穿的那种粗布麻衣，很适合陈谦现在的身份，再加上那种衣服男女的差别不算太大，陈谦也能接受得了。
那么现在……这里摆着的丝帛长裙，满眼都是花花绿绿颜色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于烟能想象得到陈谦见着这衣服的表情……
“这个……连公子，”犹豫着，于烟尽量委婉道，“她一粗野女人，穿不得这么好的衣服，随便买几件就是。”
“非也非也。”连想容闻言，立即道，“女人不打扮起来怎么能漂亮？对自己的妻妾怎么能这么吝啬。只是想容暂无妻妾，否则，定会好好对她们，为她们摘星摘月也无妨。”漂亮的凤眼看向于烟，像是在承诺着什么。
只是这承诺，没有一点：“绝无二心。”他对他的妻妾好，是对所有的妻妾，不是一个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在他的眼中，是否是荒谬可笑的呢？
而实际上，于烟的纠结也没有持续多久。她只是下意识地感叹一下古代男人的妻妾成群不可能一心一意罢了，完全没有和自己挂上什么钩。
见她没有任何反应，连想容挑了挑眉。
按着连想容的意见挑了几件衣服——所幸帐也是他坚持付的。
折腾了大半天，料想陈谦早在家中等得要疯了，连想容这才算是放过了她——在送她一直到家门口之后。看着几个村人对着连想容或好奇或疑惑地探头探脑，于烟只觉头痛。
望着连想容远去的背影，于烟叹了口气，进了屋。
“那个……”面前陈谦的脸色……已经拜包青天为师了。她知道这时间是久了点儿……是太久了，只能拨弄着头发歉意道，“遇到了点小麻烦，回来晚了。”
“……算了。”陈谦狠狠剜了她一眼，伸手打算去接她手中的衣服，却没想那于烟几乎登时将手缩了回去，“这个……一点小意外，衣服，我过会再出去买……”
“什么？你出去这么半天，和着还没买回来？”陈谦终于火大了。
“所以说啊……一会儿就出去……”自知理亏，于烟缩了缩脖子。
对面少年又狠狠剜了她好几眼，终于将手中抹布一扔，背过身去不再理她。于烟这才注意到，在她离开这段时间，房间似乎已经被重新打扫了一遍，虽然平日里就被林枫岳收拾得很干净，看起来并不很明显。这个世界的男人都是这么勤快的么？
虽然看起来凶巴巴的，可是她让他等了这么久还没办好事，使得他至今出不了家门，他却也只是别扭，没真和她计较什么……于烟更愧疚了。
所以说，连想容，你半路跑来凑什么热闹？
她真的，一点都不想看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