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流觞(下)(1 / 1)
仁杰轻舒衣袖,重新磕头问道,“公主,这免死金牌,臣可以随意使用吗?”
“那是自然,你仔细收好了,别被宵小偷去,到时候,认牌不认人,本宫也无能为力。”
仁杰语出惊人,“多谢公主明示,下官决意将此金牌转赠薛侯爷,请陛下恩准。”
银屏一听,很不是滋味,脸上的笑容变得僵冷,质问,“仁大人,你为何如此……”
皇帝略作沉吟,他早就看不惯仁杰,碍于爱女之情面没有处置,现在免死金牌易主,他乐得顺水推舟,应道,“准。”
“遵旨。”
仁杰行礼后,抬头对小侯爷温润一笑,“请薛侯爷依旨接牌。”
小侯爷神色看似从容,腹中却惊疑不明,仁杰虽然拿下冠军,却被赐婚于公主,他不拒婚,反而急着送出金牌,是何道理,莫非……?
他心里一沉,咬着嘴唇没有答话。
仁杰将小侯爷的手掌摊开,放入金牌,紧紧地握了一下,“侯爷珍重!”
金色的阳光洒下来,照着仁杰俊朗的脸,逍遥如春风,隐隐带着一丝淡愁。
朱颜注视着这两人,意乱如麻,手指掐着自己的腿,感觉不到痛。
仁杰当了驸马,彼此之间的鸿沟更深,而小侯爷,始终是他心尖尖上的宝。
朱颜曾满怀希望,坐在碧寒潭边思慕伊人。这一刻,他好像被人从岸边打落潭中,冰水漫过来,淹了他的口鼻,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皇后有些不耐烦地问,“仁少卿,婚庆之日定在下月初十,你觉得如何?”
仁杰道,“多谢娘娘,此事容臣斟酌一下,请让薛侯爷与朱颜等先离开。”
他望着银屏微微一笑,补充,“臣有话禀告圣上,以及公主。”
银屏在皇帝身边轻蹭,嘟嘟囔囔地说,“父皇,快让外人退下,果儿要与仁大人单独相处。”
皇帝被磨得无法,苦笑一声,“才刚有了驸马,就要抛下为父了?”
小侯爷手掌紧握金牌,双眸盯住仁杰,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禁不住唤道,“仁杰……”
仁杰认真地交代,“两位赶紧去吧,并请转告我二哥及李翔,速速离开,迟则生变。”
他的声音很低,没有很好的内功几乎听不清,小侯爷和朱颜闻言,面色沉重,还未及细问,李内侍已奉旨上前催促,“两位大人,请随小的出去。”
小侯爷二人满腹疑惑,被迫步出勤真楼。
过了长廊,御花园芳华正艳,触目皆是美景,小侯爷凝眉回头望去,勤真楼张灯披彩,一幅喜气洋洋的气派,他却感觉心惊胆战,仿佛那里蹲了一只野兽,正磨着牙蠢蠢欲动。
他一向聪慧机敏,只因事关心上人,反而身在局中,没有立刻想明白,此刻,他脑中灵光兜现,惊得背脊寒毛直立,不顾之前的嫌隙,拉着朱颜道,“朱兄,大事不好!……请你速转告知怀礼,仁杰恐有危险,并拜托惠王爷设法前来解困。”
言毕,他顾不得身份礼仪,施展轻功飞掠到勤真楼前,向李内侍拜倒,“请公公通传一声,薛邵有事求见圣驾。”
朱颜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追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内侍拦住他,“圣上有旨,薛侯爷可以入内,其他人一律挡驾。”
小侯爷一改平日的冷清神色,眼睛雾气弥漫,急道,“朱颜兄,请回,速搬救兵!”
朱颜叹了口气,“我和他们都不熟,如何让人相信?”
小侯爷取出随身所携的丝扇交给他,“此扇有仁杰的题词,怀礼大人一见便知。”
“好,你多保重。”朱颜知道形势迫人,并不多留,转身飞跃而去。
小侯爷走进楼中,只见仁杰安好地跪在地上,银屏公主梨花带泪,手指颤抖地戳向仁杰,“你,你为何苦苦推辞,你对本宫竟无一丝情意吗?我不信!”
仁杰神态淡定,简单地说,“臣难以担当驸马一职。”
银屏失望地泣道,“你真是没雄心壮志,只要本宫喜欢,你就可以胜任,荣华富贵就在眼前,你怎么就是不识抬举呢?”
仁杰温和地笑了笑,取出丝帕掩唇咳嗽了几声,叹道,“公主,多谢你一片深情,可惜仁杰身患恶疾,命在旦夕,实在无福消受……”
“你骗人!不要敷衍本宫。”银屏显得烦躁任性。
仁杰将丝帕展开,绢上鲜血如落梅点点,触目惊心,他唇边带血,并不急着擦拭,微笑问道,“公主,你觉得臣有必要欺瞒您吗?”
银屏慌了神,心里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压了块重石,气闷难耐,连声唤道,“来人,快端茶给驸马爷。”
皇帝向一位太监挥手示意,那人出去了片刻,将一个茶盘递给仁杰,“皇上赐茶。仁大人请用。”
小侯爷在一旁跪倒行礼,“臣见过陛下,皇后,公主。”
皇帝道,“免礼,薛爱卿起来会话。”
“遵旨。”
仁杰接过茶杯,掀开盖子轻吹水面,荡起一个极小的漩涡,他凝视着青绿的茶水,问,“薛侯爷为何去而复返?此地不适合你,快些走吧。”
小侯爷走到他身边,声音低颤,“我陪着你……”
仁杰柔声道,“小雪,我本想饮下这杯茶,你却来了……”
怎么办?
仁杰心中千回百转,小雪,为了你,我只有奋力作困兽之斗。
仁杰对银屏一笑,宁心静气,“公主,臣想努力活下去,然而困难重重。”
他将手中的茶杯略倾,水渍泼在膝前的衣袍,那片衣角立刻冒出灰烟,瞬间变成一团黑粉。
“此茶有毒,”仁杰扬起脸,不经意地说,“公主,仁杰纵然有心,也无法长久陪伴您。”
银屏公主大惊,怒道,“哪个奴才,好大的胆子,竟敢毒杀本宫的夫婿?”
其实,她心里跟明镜似的,一个小小阉奴,哪里敢做这样大逆不道之事?
茶是父皇吩咐端上来的,毒只怕早己准备好了。
银屏胸口起伏不定,含泪望向那个最宠爱自己的父亲,却发现他移开了目光……
她不愿相信,又激动地转头注视母后,口中无助地问,“怎么回事?你们瞒着我做了什么?”
卫后对女儿的多愁善感,有些不以为然,沉声训斥,“果儿,放肆!休要中了那人的离间计,父皇和哀家都是为了你着想。”
银屏跺脚,放声大哭,“不要!仁杰有什么不好,你们居然要害他性命?”
卫后厉声喝止,“银屏,你住口!仁杰此人道德败坏,欺男霸女,实在是天怒人怨。”
银屏仍然不依不绕,“不会的,仁大人不会做出荒唐事!”
皇帝清咳一下,转头吩咐,“宣刑部的萧侍郎,并带上人证。”
他威严地说,“果儿,为父就给你看看真凭实据,让你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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