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今天要让人看看魔教手段!」
只听萧湘去一声厉啸,林中功力较低的登时头昏脚软,少年脸色惨白,手不觉一震,萧湘去双手大张,指尖已搭住他肩膀,少年一咬下唇,翻手又自怀中掏出一支黑黝黝的铁管,对准了萧湘去,萧湘去不明所以,双手握住少年脖颈就要扼,就见得少年手指一勾。
一声小小的「砰」。
空气中飘著一丝丝淡淡烟火气。
萧湘去脸色狰狞,喉间乱响,唇边突然噗哧噗哧冒出一大串血珠子,少年手臂一推,这狠厉阴毒老人就仰天跌倒,众人清清楚楚看得他胸口深深一个小洞,正骨露露地冒著浓稠稠的暗红。
「......这...这............」
这番变故骤起,萧湘去摔倒在地死活不知,青玄子心中微怯,挥手招呼两位师弟,三人大喝一声,少年已落入剑网之中,连一招也递不出去,众人正要欢呼得手,忽然又是三小声的「砰」「砰」「砰」。
武当当代武功最高青字辈三人,带著难以置信的表情,捂著胸口,锵锵锵三柄长剑落地。
「别逼我。」
少年站得直挺挺的,手上拿著那黝黑的小铁管,管口灰蓝烟雾上飘,目光很冷,人人心中一懔,他转动手腕,管口对上的都忍不住打个激零,也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群龙无首的帮众就做鸟兽散,林中人马杂躂,几个豪勇汉子鼓勇向前厮杀,都被少年一剑一个击倒地上。
古木长林连山绝壑,枯黄长草竟在一弹指间换成了赭色,半是落英半是血,红的如此凛冽,空气里很寂寥,寂寥的少年收起夺命的剑,一偏头,一颗汗珠水晶一样从发间滴滴滚落。
他细细地喘,无声踏过地上横七竖八抽慉呻吟著的武林群雄,细细印了一串小小的豔色鞋印子,他弯下腰,吃力地撑起白花花冷冰冰雪人儿也似的易四捕头,轻轻告诉他:
「你......我叫冷清,请不要在我眼前死掉,求求你。」
「让我.........保护你。」
□□□自□由□自□在□□□
「小二哥,我们要住店。」
悦来客栈的店小二来宝儿正靠在长板凳长打盹,口水长长的耷拉,梦里正和花满楼的红牌小金燕子亲嘴儿,忽然一串马蹄滴哒。
来宝儿眼睛掀了一条线,半梦半醒间,只见一匹脏兮兮的高头大马跪倒眼前,噗噗喘气,马上翻下来一个俊俏的难以言喻的男娃娃。
男娃娃灰头土脸地披著一件不合身的宽松长衫,扶著一个.........唉呀!来宝儿一吓就醒了,乖乖!这是一个什麽鬼!?
冷清扶著日中豔阳下却敷了一层白花花雪霜的易冰消,勉力站直身子,对嘴都合不起来的来宝儿道:
「劳驾......我...我们要住店。」
奶奶的,连声音都这麽好听,叫人听了筋酥骨软,直想把住他的手拉进来,摸摸头说『来~来让哥哥疼。』
可是掌柜的偏生不在,这两个人这般行迹诡异,拿不准是哪条道上的,若是什麽贼首钦犯那可不得了,说不得!还是拒绝为上。
他脸色变了这几变,冷清看得亲切,在来宝儿开口之前,解下左耳耳环,塞在他手里,又用他好听的声音悄悄说:
「麻烦您行个方便。」
见那男孩子水灵灵的眼睛看著自己,原本一百个不肯也变成了一万个肯了,低头看看手里那只耳环,小指头大的明珠散著淡淡光晕,圆润可爱,换成现钱,莫不十家悦来客栈也买得,心头乱跳,顿时不管三七二十一,帮著那小人儿把那个结著冰霜的大个子扛进了房间。
易冰消意识模糊,连舌头也冻住了,只在心中把冷清骂了十七八遍,这小娃娃当他们是阳春踏青携手出来郊游麽?这般大模大样地住店,等等炕没坐热,怕不就有大批人马把这小店踏平了。
心中又急又气,身子却是不听使唤,被店小二横拖直拽往榻上一放,胸口一阵烦恶,一口黑血直呕出来,剔骨烈寒袭上,忍不住牙关格格作响。
「撑著点......易...易捕头。」
冷清柔软的声音稳稳地安定著他,一双手毫不含糊,三两下把易冰消又是泥又是血冷冰冰的破衣剥尽,轻手抹去肌肉上一层冷霜,对上头横七竖八刀痕新伤旧创,眉头一皱,刚刚听那群如狼似虎的家伙喊他捕头,但看这一身,更像个杀手呢。正思量,来宝儿拍著门叫:
「小兄弟,热水来啦。」
冷清一敛心神,暗藏匕首,起身开门,道一声:
「多谢了。」
安好了浴桶,冷清又往来宝儿手里塞了两个从易冰消那儿取来的银锞子:
「小二哥,劳烦你把马牵到镇西边,方才我在那儿瞧见一间城隍庙,请你把马栓在庙後,再买两件新衣服给我和我哥。」
「好,我知道了,这有什麽问题,小兄弟,你有什麽问题尽管叫来哥我就是了.........我,我去去就回呀。」
来宝儿把银子紧紧攒著,硬是烙的手心生疼,满心欢喜地跑了出去。
冷清回到床边,半扶半抱想将易冰消放进浴桶内,无奈两人身形悬殊,冷清咬牙将他从床上撑起,下地时站不住,膝盖一弯手一松,身不由己的易冰消就头脚下栽进桶内,刹时水花四溅,两人都湿个从头到脚。
「对、对不起.........」
冷清狼狈地抹著脸,赶忙将易冰消扶坐起来,但见脸色大不善的易捕头脸上冰花被热水一激全化了,丝丝白烟升起,原本滚热的水也凉了。
天幸萧湘去为了刑求逼供,旨在封住他的武功,因此手下留情,易冰消才能苦苦支撑,也是误打误撞,因是中了这毒才把易冰消脚上剑伤冻住,否则没准早早失血而死。
「还冷麽?」
冷清额上冒汗,手臂酸软,反覆换著热水,直到水温如常才停手,拿出怀里一直揣著的破布包,哗啦啦倒出里头的各色锦囊竹匣玉瓶瓷罐,摆满了一桌子。
打开几个顺眼点的瓶子封口闻了闻,还是茫然,白教过他毒物学、微生物学,却没有讲解过中医五千年的奥妙,只得摇著易冰消的肩膀:
「.........你看看,到底哪个才是解药?」
易冰消坐在烫人热水中,正自调息,唇色还是冷紫,好不容易不再打摆子,听见冷清问话,睁开精亮眸子,沉声道:
「你拿过来我瞧瞧。」
他挨个儿拿给他,易冰消一个个闻看,却只能苦笑,萧湘去全身是毒,谁知道这看来温润无害的脂膏,粉红可爱的药丸会不会是穿肠蛇赤蝎丹?若没他亲自教授,谁敢拿自己的性命玩笑,轻哼一声只道:
「罢了。」
冷清抿唇,自知此举如同大海捞针,暗恼自己行事莽撞,没先逼供就开枪,虽然枪不致死,可是子弹正正穿过萧湘去左肺,怎麽也没法开口,当时情况紧急,不知追兵何时会到,只能胡乱把萧湘去怀里的药罐子全拿了,带著易冰消夺路出去。
「把我衣服里的绿色丸药拿出来,捏碎了......给我...服下.........」
冷清依言照作,那药拿在手里清香扑鼻,让人闻之一振,喂过药,不过一盏茶时分,易冰消脸上渐有了人色,说话也清楚了:
「扶我起来。」
冷清走上相扶,心想这药好神效,那又何必要去求萧湘去的解药?易冰消却知这春水浸云丹只是饮鸩止渴,一时将煞毒压制的权宜之计,若是半月之内不得解药,煞毒必要百倍反扑,更加死得惨不可言,可是现在说不得,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把护著的东西送得越近京城就是。
易冰消慢慢靠上床板,感觉全身肌肉紧紧收束时的疼,丹田内力空空荡荡,十成功力剩不到一成,钢牙紧咬,下意识去摸腰间配剑,左手却摸了个空。
回头看冷清,那小人儿正背著自己的左手剑,但见他脸庞红扑扑地,正低头在浴桶边洗手,袖子高高挽著,肌肤如玉,指头尖尖,谁知这手拿剑伤人如此不留情?
单论武技,比起自己是功力不足,招术也不知是哪家门派,但狠辣实用,他的衣著武器谈吐发型都和常人大异。别说不像中土人士,自己踏遍大江南北,就算是关外的东国人西疆人也没这麽打扮的,这麽一个既漂亮又辣手的小孩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你.........是什麽人?从什麽地方来的。」
「这...这.........我说了你也不会懂。」连我自己也不懂呢。
冷清目光游动,反手贴著自己的心口,白从来不留活口的,自己现在是真活著还是灵魂在说话呢?
「我.........在想我是不是人呢。」
果然是个小疯子,易冰消眉一皱,反射脱口骂一声:
「白......!」
後头一个痴字还没出口,却见冷清吓的水都翻了,圆滚滚的眼睛睁的老大,结结巴巴道:
「白......白、白、白、白......白什麽.........」
第四章
易冰消给他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自己连骂都没骂完,怎麽就让他吓的这般厉害?虽然还是一贯冷淡表情,但语气不觉稍和:
「你能动能说,怎麽不是人?.........白痴。」
最後一句还是忍不住小小声在嘴唇里打了个转儿。
冷清惊魂甫定,对著他左看右看,好容易才确定这易四捕头只是单纯顺口骂人,气一松,发觉全身冷汗湿了衣服,脚软的险险坐倒在地,这时才明白自己怕白怕到了底,现在来到这里,不知道什麽原因什麽力量让他逃到这里,应当是终於摆脱了白吧。
说到这里,这儿到底.........
「现在,这里,是什麽朝代,哪个皇帝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