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七章 陈仓暗渡势渐变(中)(1 / 1)
第七章陈仓暗渡势渐变(中)
魅奴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凤仪宫了,只知道自己一踏进那冰冷的宫殿,便看见贵妃椅前的案几上一块块红底描金的华美锦布包裹着一放大印,方方正正地稳稳蹲着,魅奴颤手滑过那顺滑的锦帛,一旁的宫女和太监都看得喜上眉梢——自己的主子有了权,日子定会跟着好过!谁知魅奴面无半点喜色,反而全然苍白,忽而拂袖扫落了满案的物什,笔、墨、纸、砚、竹筒、瓷盏……一堆东西都砸在了地面,发出了细碎而冗密的脆响,宫女太监齐齐愣怔,慌忙跪地。
魅奴转过身看着跪地的八人,几个把眼偷偷瞅着她,几个闷头吓得一动也不动,那小若便是一动也不动的,魅奴当下区分除了她们,敢偷偷把眼瞅的,说明胆子大些,而闷头不敢动的,胆子小,背叛她的可能性也相应的小,胆子大的只要不背叛她,便是好棋子。魅奴深吸一口气坐在了贵妃椅上:“都把自己的名字报来。”
“奴婢小若。”
“奴婢莲清。”
“奴婢玲莹。”
“奴婢小念。”
“奴才小三儿。”
“奴才小万子。”
“奴才德宝。”
“奴才小笑。”
“本宫给你们出道题,答得好有赏。”魅奴平静道,仿佛刚刚的爆发从未发生过,只有碎了一地的瓷片和散乱的文房四宝还证明着刚刚的一切。跪地的八人摸不清魅奴究竟是怎么了,只能闷头互相偷偷瞅瞅,不敢多言语。
魅奴清幽的声音传来:“大牛八岁的时候跟邻居小孩儿吵架,一气之下杀了小孩儿扔在了一口井里,可是第二天去看的时候,小孩儿的尸体没了。大牛十八岁的时候成了木匠,跟李铁匠不和,一气之下又杀了李铁匠,还是扔在了那口井里,第二天尸体也消失了。大牛二十八岁的时候跟老婆吵架,愤怒之时又杀了老婆,还是将老婆的尸体扔在了那口井里,第二天老婆的尸体也消失了。大牛三十八岁的时候,娘亲生病卧床,很难料理,大牛一发狠心便杀了自己的娘亲扔在了那口井里,可是,第二日娘亲的尸体却并没有不见,大牛终究被官府抓去砍了头。你们都跟本宫说说,为什么?”
众人愣怔,均缓缓直起身子你看看你我、我看看你,魅奴轻轻牵起嘴角:“都不用害怕,各自想各自的。本宫认为最好的答案,会给赏赐,并且每月加俸。”
此话一出,众人都来了劲儿,各自皱眉使劲儿想了起来,一时间抓耳的、挠腮的,怪状百出,魅奴看得心下好笑。
半晌宫女小念忍不住先开了口:“娘娘,是不是……那大牛有神人想帮,可是最后他杀了自己的娘亲,连神人都看不下去了?所以就这样了?”
魅奴轻笑:“这算是一个答案,本宫等等看有没有更好的。”魅奴心下却对小念有了评价——心思单纯,聪慧不够。
魅奴话刚落,玲莹、小三儿、小万子都说自己和小念想的一样,魅奴垂眸点点头,等着其余人的答案。不一会儿太监德宝迟疑半晌开了口:“娘娘,奴才想,或许这井底下有只专门吃尸体的玩意儿,比如啥大水蟒啥的,结果吧,到了大牛杀了他娘亲的时候,那水蟒正好死了。这个……是不是更合情合理一点?”
魅奴淡笑:“这的确是比刚刚的答案要来得好,有人跟德宝想得一样么?”太监小笑忙道:“娘娘,奴才和德宝想的一样。”
魅奴点点头,心道这德宝和小笑得属防备心很重、步步小心谨慎走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会想得到井里暗处有水蟒,正如在遇事的时候会想到暗地里或许会有人捅他们一刀。就剩小若和莲清未曾表态了,魅奴转眸看向她们:“你们两个什么答案?”
莲清垂下头来:“娘娘,莲清着实笨拙,想不出答案来,看来这赏,莲清是拿不到了。”魅奴面不改色点了头,这莲清要么就是真是笨拙,要么,就是猜到了魅奴这问题设的目的是什么,聪明过了头。最终小若志在必得地开了口:“娘娘,小若有了答案。”
“尽管说。”魅奴话落,众人皆把眼瞅着小若静等,小若朗然一笑:“大牛的娘亲死了,谁还会默默为大牛处理尸体呢?”
众人恍然大悟,一时间唏嘘不已,魅奴把眼瞅着莲清,只见她不时应和着旁边人的惊叹,眸色却未表露无太多惊奇,魅奴当下有了数,这莲清比小若更胜一筹,会揣摩人心,却也是最该防备的人。魅奴转眸看向小若:“小若果然聪明,看来这赏赐非你莫属了,日后月俸加三成,你便是我的贴身宫女,这对琉璃玉坠儿也归你了。都有意见么?”
众人喏喏,愿赌服输,小若雀跃不已,小脸笑得阳光般灿烂,魅奴看着她也不禁觉得心下欢喜。对手下的人都心中有数了,魅奴轻声叹了口气,心中的不安终是减轻了点,抬起有些泛白的指节,魅奴命道:“都起来吧,本宫出这道题,也无多少旁的意思,这深宫之中,你们既是本宫的奴才,本宫便恰似你们的娘亲,你们可以对任何人不好、不忠,却绝不可以对本宫如此,否则,兔死狗烹,谁也没有好下场,你们必须有你们的原则,凡事必须向着本宫,你们犯了事儿,本宫便是那个给你们收拾的‘娘亲’,但若不忠于本宫,那,你们的下场,自己也清楚,可都听明白了?”魅奴肃然道,八人齐齐跪地:“奴婢/奴才听清了。”
“都别跪了,小念、莲清把那案几收拾下,玲莹、德宝、小三子去帐房给本宫将后宫自皇上登基后的账本都给取来。”众人皆喏,魅奴将那方印拆开一看,那方沉重的凤印玉白为底、霞般的红艳夹杂其中,通体如夕阳西下时天边那抹奇异色泽般温暖,浑然天成,贵气四溢,方方正正的底座上一只栩栩如生的玉凤呈冲天状展翅,巧夺天工。魅奴指尖滑过那光滑冰凉的玉凤,眸色不知不觉暗了暗——从古至今,多少女人为了这么一方印,争斗、纠缠、丧命……而她自己,竟也成了其中的一员……要保住它,首先便要了解后宫的所有情况,而账本无疑是最能反应后宫现况的东西;其二必须拉拢朝中权贵,她与左相已打过交道,想来拉拢左相并不是问题,可是,右相呢?各位拥着兵权的将军呢?还有颜妃的势力情况,她一点都不懂……其三,便是在玄帝身上下功夫了……魅奴半眯着眼睛想着自己所有能利用的人际关系不过是烈冰、燕羡还有立场不明的左相,但这些远远不够……
君无戏言,魅奴还在挑灯查看账本的当晚,玄帝便去了颜妃宫中,小若来通报消息的时候,魅奴执笔的手微微顿了顿,只让小若研磨了更多的墨,那边的颜烟宫声色一夜,而这边的凤仪宫内几盏琉璃宫灯亮至天明,当殿外的晨光撒进殿内掩了琉璃宫灯的光亮时,离早朝还有半个时辰,魅奴起身稍稍抹了把脸便往朝天宫旁的议事殿而去。马允奇一脚刚进议事殿,魅奴也正好拐了个弯儿到了他身后不远处,魅奴清一清嗓子:“左相。”
马允奇一个转身见是魅奴忙要跪地见礼,魅奴一抬手:“左相莫要拘礼,本宫有事与你相谈,可否借一步说话?”
马允奇一伏身往边上走去:“娘娘实在客气了。”
谁知马允奇一过去魅奴便红了眼眶跪地:“左相定要助本宫……”
马允奇一愣,圆鼓鼓的眼睛瞪得老大,长长的白须抖了几抖,忙也跟着跪地:“娘娘你快起来,这可是折煞老夫了!”
小念扶着魅奴起身,魅奴轻擦眼泪:“不瞒左相,本宫身为一国之后,只想帮助皇上好好管着后宫以助皇上一臂之力,可是本宫凤印在手,却终究是初来乍到,很多事情,毕竟是做不了主,后宫有多难,左相想必也是知道的,如今本宫相信左相一片忠心,只能来托左相相帮了!”
马允奇圆溜溜的眼睛闪了闪:“娘娘且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若的确与后宫安定、江山社稷有关,娘娘有难处的,老夫定当相帮!”
魅奴轻轻点头,打袖中抽出一张折子来递与马允奇:“左相,本宫初执凤印,所做第一件事便是查了后宫的所有帐目,有几处帐目不对,缺漏着实可怕,还望左相能呈与皇上一览。左相,本宫求你劝说皇上将帐目日后全交由本宫处置,如今北烈局势不稳,皇上正需要蓄积财力以作后盾,怎可有如此缺漏呢!”
马允奇一咂嘴,忙翻开那奏折一瞧,灵秀的字体端正漂亮地排着,看得人不由心情一畅,但速速看完了折子,马允奇却倒吸一口气:“差额竟这么大?!”
魅奴点头:“一点不假,左相但且信本宫。”
马允奇立马肃了颜色:“娘娘,老夫一直认为你是迄今皇上身边最聪慧的娘娘,只要娘娘是要助皇上的,老夫定当力助!这奏折老夫今日便帮着呈上去,想娘娘不亲自交予皇上也是另有缘由,娘娘尽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