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五章 车儿悠悠路未知(上)(1 / 1)
第五章车儿悠悠路未知(上)
“不!”魅奴惊呼一声,拔下珠冠上一颗珠子便向那侍卫弹去,正中了那举刀的胳膊,只听哐啷一声响,显些夺取凉生性命的大刀落了地,众侍卫你看我我看你,狐疑地看向周围,魅奴跟在凉生后面功夫学得并不算好,可暗器却是好好钻研了一把,终于派上了用场,只没想到,凉生教了她暗器,而第一次发挥作用,也是救了凉生的命,这世界,就是这么的可笑么?
魅奴刚想下马车护住凉生,便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的宫墙上飞来,几个点地落在了凉生身边,众侍卫忙跪地行礼:“叩见三皇子殿下。”
“这人我带走了,有什么异议么?”齐止隐的嘴角好看地上扬着,可某种却是一片冰冷。
一个显然是侍卫头目的人道:“没,没什么异议。”
“刚刚有发生过什么么?”
侍卫头目微愣,有些反应不过来:“劫持……”
话音刚落,齐止隐一挥手中长剑,那侍卫的头盔当即被劈成了两半,齐止隐失了嘴角的笑容,厉声问:“刚刚有发生什么么?!”
众侍卫哪儿还敢罗嗦,齐齐伏地:“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发生!”
“恩……”一抹优雅的淡笑又浮上了齐止隐的唇角,齐止隐丢下一张银票在那侍卫头目面前:“好生照顾公主,送行回来时,我不希望收到有你们怠慢公主的消息。”这话说得那侍卫浑身一哆嗦,只道这公主是个没权没势的,不想竟然背后是皇上最宠的三皇子,三皇子这话说得实在是明白,这护送的队伍里肯定有他的人,日后哪儿还敢不小心了?!那侍卫头头抹抹汗,忙收起银票带着众人谢了礼爬将起来,规规矩矩地带着队走了。凉生杵在原地,肩头的血仍旧在往外渗着,他却丝毫都没有反应,只死死地盯着那面华丽的轿子,心如死灰……
齐止隐看着他这幅样子轻叹一口气:“齐凉生,魅奴此去,虽说凶多吉少,可到底会如何,却也未知……你现在这样,也是徒劳,可若是你赶紧去参试,金榜题名封了官,并且为我所用,等你我有了能力的一天,魅奴若还活着,便是我们一起接她回来的时候……告诉你一句实话,我安排了人手在魅奴身边,你不要太过担心……”
凉生回过神,警惕地看着齐止隐:“三皇子为何要帮我们?”
齐止隐淡笑:“若你能金榜题名,我便告诉你,并且继续帮下去……如果不能,你于我便是个废物,我也不会再管下去。”
凉生回过神,定定地看进齐止隐的眼眸,因失血而苍白的嘴唇抖了一抖,扭头向那司学院看去,齐止隐也转身,只留下一句话便飞身走了:“后门还开着,会有人接你先帮你包扎,进去吧。”
凉生明白过来,头也不回地向司学院跑去,鲜血滴了一路,仿佛一朵朵盛开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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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簸的马车对于重伤未愈的魅奴来说,就是一场灾难,刚开始魅奴还能让自己端端正正地坐着,可后来实在是受不住,魅奴向那侍卫要了一床被子,天天便趴在马车的坐儿上度日。经常一天下来到了驿站歇脚的时候,都已经站不稳了。魅奴很庆幸还有齐止隐给的沁莲膏,否则估计她还没到北烈,便先已经病死了……
送行的队伍一共二十人,是个侍卫、五个宫女,五个太监,宫女和太监会在关口撤回,而剩下的十个侍卫会一直送下去,直到在北烈办完宴席才离开。魅奴这一路也没有闲着,她四处打听着北烈的情况。
如今天下两个大国,便是齐国和北烈,两国划长江而存,北烈的疆土并不比齐国来得少,多年来国力也很是鼎盛,风俗文化与齐国相差并不大。不过北烈国最北边有个撒宁民族,统管了整个草原,最为蛮荒,也很是桀骜不驯,一直是北烈最头疼的民族,以前北烈繁盛之时,那撒宁族倒也臣服了多年,可这十年来北烈内乱不断、国力渐衰,撒宁族撕了协议,又做起了那扰民抢财的事情来,甚至扬言要将北烈都吞了,一时间,北烈南有齐国虎视、北有撒宁蛮搅,新帝玄帝又年方二十初登大宝,内忧外患、民不聊生,简直是糟糕透了。魅奴明白这些情况的时候抚眉暗想,这个忙碌而头大的玄帝,恐怕没那份淡定去原谅她这个如此貌丑的和亲公主了,如此想来,自己真的是凶多吉少了……只不知,这玄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若是讲理些,指不定还能再商量……
一路上魅奴都在想着这些问题,眼见着都要到关外了,她却仍旧不知道齐止隐送给她的死士燕羡是谁,仔细观察了那十个侍卫,都没什么异常,她也糊涂了,索性就当此人不存在,自个儿琢磨自个儿的。有的时候,魅奴真的嫌这路途太过漫长,就像一个囚犯,被判了死刑,当官儿的让行刑,原本都已经做好翘辫子的准备了,可往那刑台上一跪,一会儿是刽子手抽风跌倒,一会儿是砍头的大刀断成两半,总也没个痛快,反而更是煎熬……
再到后来,魅奴索性买了许多书,以兵书为最多,一路走一路看,倒是学到了不少东西,当年凉生经常跟她说,读书,什么书或者都可以不读,唯独兵书与史书不可以,读过兵书方能称自己为智者,而读过史书方能晓人□□理、家国天下,缺一不可。史书魅奴与凉生一起是读过了不少,但兵书却涉猎未深,只当对于女儿家无甚用处,可如今,闲着也是闲着,读来也有一番趣味,可魅奴读着读着,那求生欲望竟愈发地强烈了……兵者诡道,万况皆可转变,而她与自己的既定命运,又何尝不是一个战场上敌对的两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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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夏日的余热彻底被秋风扫净,和亲的车队终于到了北烈的边城泰城,当地的官府前来迎接,带了兵卒护卫,十个侍卫也提高了警惕,虽是舟车劳顿,可却不得不打起精神,魅奴若是在进宫前出了事,他们的脑袋就得搬家,可北烈现在的状况复杂得很,打魅奴主意的人肯定不止一个。
最紧张的还是魅奴自己,从齐夫人的话中她早就得知,就算玄王不杀了她,齐国的奸细也会向她下手以挑起战端,她已经在北烈境内,只要她死,齐国随便什么理由便可以开战。魅奴紧张到了一定的境地,连马车的车窗都用木头封了,只留了一点缝隙,以免暗器侵入,每夜睡在床上都是警醒的,门和窗户都会系上铃铛,一有动静便会响,食物都要侍卫尝过他才肯吃,那些侍卫虽是心下叫苦却也只好硬着头皮上,魅奴充分利用了公主的身份保护着自己,经常夜里便会听到外面的厮杀声,入了北烈没几日,人便瘦了一大圈。
值中秋之夜,车队终于驶进了入北烈都城定安的唯一一条大道——勒马道。勒马道之所以取这个名字,便是取得将军勒马之意,进了都城,所有在外的武将都必须臣服,这是北烈刚建朝时定下的规矩,只因北烈开国皇帝原先就是个武将出生,靠军权一点点夺得了皇位,这做贼心虚,自此便对武将百般打压防备,连进入定安都城的大道都被封掉了三条,就剩这么一条,还改成了这么个名字,传说那老皇帝殡天之前还对朝中上下高喊了一句:“谁敢再将定安的其它三条道儿给开了、把那勒马道的名字给改了,谁便是要亡国!朕做鬼也不饶他!”
这故事听起来很是荒唐,可当魅奴正驶进了勒马道,再品味起这个故事来,倒是别有一番滋味。魅奴此刻并未坐在马车里,而是换了一身沉重的铠甲坐在马上,与众侍卫皆是铁皮面具掩面,掺杂在护卫的军队里,车内什么人都没有。越是靠近定安,魅奴就越是心慌,那么多兵书也没白看,索性唱了一出“空城计”。正在马上思量着见了烈玄帝怎么斡旋,只听嗖的一声响,不远处飞出一排铁骨般的长羽箭,一下子刺穿了马车,马儿受惊长啸,被车夫勒在原地蹦达着,众侍卫立马反应过来,领头的侍卫喊道:“快,抓刺客!二子,你快去车内看一下公主的情况!”这话都是魅奴排练了好的,此番说来,在魅奴他们自己听来倒像是唱戏一般,魅奴不知是怎么了,此时此刻竟然很是想笑。话音刚落,四个侍卫便从马上飞身出去往哪箭矢发出之处追去,而那个叫二子的侍卫掀了马车帘子哭天抢地:“完了完了!大家散伙罢!赶紧逃命吧!公主她死啦!咱都活不成了!”
那侍卫头目佯装愤怒和不甘地冲到了马车前,一把提拉起那二子:“你个王八吐得什么槽!公主怎么可能死!”可是掀了那帘子却也不说话了,满面哀戚地一屁股坐在了车头:“大家快逃命吧……我们赶紧回那柳城,逃得越远越好!”
当此时那追去的四个侍卫又回来了:“王统领,没追到人!我们怎么办?!”
那王统领甩剑在地一跺脚:“还能怎么办!咱逃!”
“要逃你逃,我不逃!”这时侍卫队伍里又站出来一个人:“这事情必须得交代清楚,必须向玄王给说明了,否则若是北烈一个不高兴打了咱大齐可咋办?!”
“就你英雄!”那王统领也跳将了起来:“这北烈现在自顾不暇,哪有的那闲工夫打咱大齐!”
“可是,公主这一死,如果我们不去交代,我们的家人咱那大齐还过得去么!”
王统领冷哼一声:“我是没亲没故的,我可不在这儿送死!兄弟们,事情都到这份儿上了,咱也不打马虎了,这会儿两条路,在咱大齐有家有室的,除了进定安,你们没别的路走,可是没家没室逃得掉的,那边赶紧逃!若是还信任我老王的,现在便跟我走!”
一时间众侍卫你看我我看你,一共就十个人,八个人脱了铠甲跟那王统领一并走了,剩下的便是魅奴,和那个跳出来说话的燕羡,原本是十个侍卫加魅奴一个,有一个侍卫早和魅奴换了衣服,留在了柳城,而王统领他们也不是逃回去,而是先回柳城,晚上再重新扮装重入勒马道,与魅奴、燕羡在北烈宫门外汇合。只要能平安到了北烈皇宫,除非烈玄王要杀魅奴,肯定不会有其他人再这么明着动手,不过进了宫以后魅奴还能不能抵抗得住那些暗招儿,就是未知数了,总之,对于这帮子侍卫来说,魅奴此计,是他们功成身退的唯一出路。自从进了北烈,日日暗杀不断,很多次都是被魅奴给觉察化解的,不知不觉,这十人早已对魅奴马首是瞻,对这个冒牌的公主刮目相看了。
魅奴和燕羡相视一眼,将马车牵至路边,一把火烧成了灰烬,二人策马扬鞭,向定安驶去,而另一旁路边林中,暗处两个青衣死士收起了箭筒,点燃了事成的信号弹飞向了空中……
进了定安都城,车水马龙好不热闹,魅奴低叹一声:“唉,北烈虽是内忧外患,但毕竟还没到兵荒马乱的地步……”
燕羡轻轻点头,在驿站解下了马缰:“属下有一事不明白。”
“尽管说。”魅奴澈眸淡扫。
“其实,现在是主上逃跑的好机会,主上为何不逃?”燕羡这问题压在心中已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一路上魅奴有多次逃跑的机会,可她似乎根本不曾有过这个想法。
“燕羡,我不走,有好多理由……其一,我若消失,他们其余九个侍卫都是有家有室的,那便是害惨了他们。其二,我若消失,你认为齐家会有好日子过么?我不是不想逃,是根本不能逃……或者,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
燕羡此刻看着魅奴的眸光又多了几分崇敬,这一路来,他对魅奴先是好奇、再是惊讶、后是折服,让他个结结实实的七尺男儿对魅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燕羡掀开面具擦擦挺鼻上细密的汗珠:“主上还有什么原因?”
“或者,是我不服命运吧……逃避,不如面对。人,总归是要死的,不是么?”魅奴轻笑,燕羡则愣在了马圈边:“还有,日后你唤我魅奴便可,不用喊什么主上不主上的了……燕羡,你我二人自此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入了那北烈皇宫,便也是同生共死之人……你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毕竟才十八岁,比我还小,日后前途无量,若是想走,你便走吧,我不会怪你……”
燕羡一掀面具摔在了沙地上:“主上你这说的什么话!燕羡受三皇子救命之恩,若不是三皇子,燕羡六岁时便已命丧黄泉,燕羡全家都是三皇子所救,又受三皇子知遇之恩,怎能做这种违背良心的事!主上,燕羡绝不是苟且偷生之徒,燕羡早就死过一回,何以惧之!”
魅奴右眸不禁红了,她扶起燕羡紧握住燕羡的手:“羡儿……容我这么喊你,你比我小,日后,可否容我喊你声弟弟……”
燕羡心下一颤,哽咽几声唤道:“姐姐……”
“日后,你便得跟着这个姐姐受苦了……”
“但凭姐姐吩咐!”燕羡扑通一声跪地,英挺的剑眉下炯眸闪烁,映在古铜色的肌肤上泛着别样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