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变 第五十七章 绝处缝生(1 / 1)
她上了昆仑山?”殷.然一听此话,只觉脑中嗡得一声炸响。
云容追问道:“那后来呢?”
李大哥道:“后来新盟主就领人.上山追去了。我劝新盟主别上山,此处常有雪崩,上山不安全,可是新盟主不听,非要上去。果不其然,雪崩了,都埋进去了,几十人命……”
“砰!”一声闷响,殷然直直栽下马,倒地雪堆中一动不.动。
“然哥哥!”云容大惊色,急忙跳下马,抱起殷然,但见他.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已然昏厥。“然哥哥,然哥哥,你别吓容儿,快醒醒呀。”云容心急如梵,却不知如何是好,号啕大哭了起来。
“云姑娘你别急,殷少侠只是气极攻心昏了过去,.让我来瞧瞧。”李大哥将大拇指按在殷然的人中处,用力一掐。殷然的眉头微微颤动了几下,缓缓地睁开了眼。
“然哥哥你感觉.怎么样?”云容的关心殷然却恍若未闻,呆了呆,忽地身子一弹,一跃而起,飞快地向昆仑山冲去。
李大哥大急,叫道:“殷少侠不能去呀,雪崩说不定还会再来!”
殷然充耳不闻,身子一纵,往雪山上冲去。云容的轻功不及殷然,所以等她费了半天劲,爬上山时看一只是殷然像疯了一样的拼命刨雪。李大哥不敢上山,只能跨了马,返回去救援。他对此处甚是了解,知道一旦被雪埋进,只消一两个时辰必定损命,那些人是不可能活了。与其说他是回去救援,不如说是去汇情况。
雪似绒被一般,静静地覆盖在昆仑山上,仿佛是和衣而眠的美人,正在深沉的睡梦中,根本看不出方才的惨烈。
“然哥哥,你别挖了,昆仑山那么大,雪又这么深你挖不到的。”云容一把抱住殷然的后腰,想将他往山下拖。殷然身子一震,将她甩开,弃了方才挖开的大洞,一挪身又换了片雪坡继续刨。嘴上喃喃地自语:“在哪呢?在哪呢?离忧你在哪里,在哪里……”他的整个手掌冻得通红通红的,早已丧失了知觉,但他却还是未停下手上的动作:“离忧,小娘子我来救你了,我来救你了……”
“然哥哥,再下去你的手就废了。”
殷然仿若未闻,忽地那正在刨雪的手似乎是触到了什么,殷然顿了一顿,而后用力一扯,自雪中扯出一条红绫,挂着白呼呼的雪粒子,风一吹,雪落一地。殷然认得这是离忧一直随身而带的红绫,是二年多前殷然在浔阳镇送给她的。红绫中央还有一条拼合的细缝,那是当日和白冷凤打斗时被剑气震裂后又缝合留下的痕迹。明明又旧又破,可是她不舍得丢,只因为那是殷然送的。
“离忧――”殷然抱着红绫埋首在雪窝中大哭了起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在雪山上回旋开来。温热的泪润湿了红绫,却再也挽不回什么。如果早知是这样的结局,当初还会狠心说分手么?后悔如同巨涛骇浪,扑天盖地而来,淹没了一切。但,一切都来不及来,来不及了……凛冽的风依旧在吹,滑过山脊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像极了低沉而压抑的哭声。
从小到大,云容头一回看到殷然哭成这样,即使是夕照山庄被毁之后,殷然也只是默默的落泪。可是此时,他竟像个孩子一般号啕痛哭。可是没过多久,哭声便止住了。云容急忙上前一看,却见殷然重新昏了过去,手依然紧死死地抓着那条红绫。
“走吧,我背他回去。”说话的却是莫北,不如何时竟也到了此处。他俯下了身正要背起殷然,云容忙道:“等等。”她不能让他把红绫带回去,那会刺激他的一生。可是无论她怎么使劲掰,他的那双冻得红肿的手却依然纹丝不动。云容不死心,抽出剑正欲割断红绫,莫北一把按住了她,道:“既然那东西对他那么重要就留着吧。”
“可是……”
“难道你想让殷然恨你一辈子么?她都死了你还计较那么多干什么!”莫北说罢,顾自背起了殷然一步步缓慢地向山下走去。长长的红绫在他们的身后随风飘荡,鲜红鲜红的颜色在满世的雪白中格外的刺眼。云容惨笑着,活人她争不过,死人她还是争不过么?
日升日又落,周而复始,带着千年不变的表情冷眼看世。刚刚选出的新盟主却死在了雪崩中,灭篁大会俨然成了一场闹剧。众英雄豪杰告别了莫掌门,各自返回。
莫北推开了客房的门,幽暗的室内因此而倾泻进了一大片的日光。桌上摆着丰盛的饭菜,菜中的油脂已凝成了块。莫北叹息着摇了摇头,径直走到了床前,道:“起来吃点吧,都三天了,你想绝食自禁么?”
殷然平躺在床上,脸色异常憔悴,睁着眼睁,眸中却是空洞洞的,看不出丝毫的生机。三日前回被莫北背回千华庄后,他就这样躺着,不吃不喝也不睡,仿佛是丢失了灵魂。对莫北的话也是恍若未闻。
莫北起先还好言劝了几句,见他毫无反映,便有些怒了,一把揪起殷然,吼道:“你这副死样子想干什么?她已经死了!你听到没?江离忧死了!你再怎么折腾自己她也活不过来!”殷然依然一动不动,仿佛只是一具无魂的躯壳一般,随着莫北的拉扯而晃动着身本。莫北怒其不争,手一甩,竟把他甩到床下。殷然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疼痛,麻木地瘫在地上,一双眼睛依然空洞地睁着,眼角有细微的水气润出。
云容端着刚煮好的粥,一进门看到这番情景,丢下手上的东西上前扶起殷然,恼怒地瞪着莫北质问道:“你干什么把然哥哥摔到地上?”
第三卷风云变 风云变 第五十七章 绝处缝生
风云变 第五十七章 绝处缝生
“我不光要摔还要打他!”莫北推开云容,对着殷然就是一拳挥下,喝道:“不过就是死了个人,你就成这样,我莫北看不起你!有种你起来跟我打过,就像当日在精英会试上将我打败!”说罢又是一拳迎上,击在殷然的腹部上。殷然只像个面团一般,任其打,身子也顺势瘫向一边。脸颊一边被莫北的拳头击中,红肿一片,另一边重重地撞在凉冷的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云容扑挡在殷然身前,喝道:“不许你再打他,他已经成这样了,你再打会把他打死的!”
莫北吼道:“你走开,若不打醒他,他就废了!”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许你打然哥哥,我会劝他,他一定能缓过来。”
“妇人之仁,你给我回去!”莫北拖起云容将她赶至门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又用门插紧门栓。云容在外头急得直嚷。莫北却不理她,返回身,一把揪起殷然,将他粗鲁地丢回到床上,指着他厉声道:“就你这副样子,你对得起谁?那个贼女死了倒也干脆,你也不用再时刻惦记她。依我说,她早就该死了,当日在破庙你就该一剑结果了她。”
殷然的拳头开始缓缓地攥紧,眼皮微微地抽蓄。莫北注意到他的变化,心头一喜,嘴上却依然恶言恶语地道:“怎么?我说她你不高兴了?我告诉你她就是个贼女,他爹江霆是篡国贼,她就是个小篡国贼!早知道你会成这样,我说什么也不会放她,就该叫大伙把她给垛了,然后……”
“砰!”他话还未说完,殷然突然.的扑上来一拳就挥来。莫北一个趄趔,撞到侧边的博古架上,架上作为摆设的花瓶纷纷砸下,在他的脚周围“砰砰当当”地摔成了一对碎瓷。莫北惊魂稍定,喝道:“臭小子,你想砸死我么?”
云容在门外听到里头的响声,只.以为是莫北在对殷然施暴,心急如梵,拼命地撞门。
“我不许你说离忧的坏话!”殷然.暴喝一声,迎上前去,拳脚并落。莫北抱着头叫道:“我不骂她,你怎么能活过来!”面对殷然的拳脚,莫北只是硬挨着根本不还一手。殷然几日未进食,身心俱疲,未过多久力气用竭瘫坐在地上。莫北此时已是鼻青脸肿,长长吁了口气,叹道:“差点被你打死。”
殷然垂着头,眼眸中再不似方才那样空洞无神,但.也没有从前的神彩奕奕。良久,低低地道了声:“莫北,多谢。”
莫北拍了拍殷然的肩,却因动作过大牵动伤口,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气,苦笑道:“谁叫咱们是朋友。不过话说回来,下回你再打时千万别打脸。瞧,我这张英俊无双的脸现在青一块紫一块的,万一要是留下了疤搞不好以后连娘子都找不到。”莫北想逗殷然笑,可是殷然却是沉默以对。
“你在想什么,说话呀。要不咱们再打一场。”未得到.回话,莫北侧头看去,却见殷然正愣愣地看着手背,似乎神思又深深地沦陷。他的手背上一列发白的齿印,极淡极淡不仔细几乎看不清。
生怕他又要回.变回刚才的模样,莫北忙道:“殷伯伯死得那么惨你难道不想报仇了么?只顾沉迷在儿女情长中,等你百年之后我看你有何脸面对面对夕照山庄那几千条枉死的冤魂。”
若非是仇恨,离忧又怎么会惨死?殷然的心头又是一痛,呢喃着道:“我们都是被仇恨蒙蔽的人,为了恨什么不顾。离忧是最无辜的人,却落到惨死。我不想再报仇了,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