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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斯……其实我们前世有虐缘吧，我总觉得我们在演狗血的八点档……”
露玖这么想，然后也这么说了，然后她若无其事地退后几步，掂着下颚很仔细地瞅着少年的反应，看着他的表情从僵硬茫然变到扭曲，再然后……恢复正常了。
“你就不能正常点说话吗？？！！！！”这是艾斯头一次，在经受了露玖无厘头的摧残无数次后，头一次对露玖吼。
露玖掂着下颚，目光炯炯发亮，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嘴角渐渐扬起：“艾斯，你看着顺眼多了……”
“……”艾斯嘴角抽搐了一下，明智地保持沉默，他的思维跟不上她，他很大方地承认。
也许只有他那个笨蛋弟弟才跟得上。
“艾斯，跟着我念一遍。”露玖扬了扬手，她用食指指着自己，缓缓道，“露玖。”
“……”艾斯的眸底闪过一抹莫名的色彩，他盯着露玖没出声，露玖吸了吸鼻子，双眼渐渐眯起，她抿紧唇，原本极好的心情开始蒙雾了。
“艾斯，我叫露玖，你用中文说一下【露玖】两个字，就是我刚刚的那两个发音。”露玖微微昂起下巴，她指着自己，等着少年反应，她发现，少年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名字。
“露……鸠……”艾斯沉默良久，才堪堪发音，不太准确的音阶让露玖嘴角轻弯，她再次发了一遍音，让他跟着念。
“露……鸠。”
“露玖。”
“露、旧……”
“露玖。”
“露、玖……”只是两个发音，也不是很拗口，试了几次后，艾斯生硬地准确发音，他挑了挑眉，奇怪地看着少女忽然傻气起来的笑容，她受刺激了？
“啊啊……艾斯……”露玖眯起眼，抬手拍了拍艾斯的肩膀，面无表情地道，“我们前世一定有虐缘，所以现在……我要对你负责。”
“……”
“艾斯，你要学会中文，至少以后要能看懂路牌……”露玖掰着手指，朦朦胧胧的眸子开始渐渐清明，“阿拉伯数字总得会数，还有……你得陪我看电视，还有还有……”
露玖唠唠叨叨地碎碎念着，全然无视面前的少年黑线扭曲的表情，然后他的面容静静恢复平静，他听着少女的碎碎念，她念了很久，久到她说得的东西他都快忘光了，只是他记住了她的声音，他觉得她的声音很好听，温温淡淡的，不甜腻也不冰冷，刚刚好。
末了，少女拍了拍他的肩，用很低很低含含糊糊的声调嘀咕：“至少你得听懂中国话……”
那样才能听见、才能看见这个世界，哪怕无法碰触，可是他是存在的。
艾斯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清明如许的黑眸似有光闪过。
时间像是抽丝剥茧，在高三这个忙碌到极点的时期，露玖还是一点一点将时间的罅隙撕下，慢慢拼凑成图，她常常在上课期间疑似伸懒腰，实则揍少年一拳，将他吵醒。
然后直勾勾地盯着少年，拉着他一起听课，名为有难同当。
日子似乎没什么变化，露玖精神却越发好起来，培依白常常若有所思地盯着反常的露玖，作为因为虐缘而做了三年的同桌，培依白对露玖的性格还算是知根摸底的，她发现少女的笑容变多了，可是却没有对着任何人笑，像是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发傻来着。
培依白看向同样发现少女异常的洛杰，他们的坐座位很巧，洛杰是露玖的后桌，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洛杰碰上露玖，就像老妈子碰见三岁小孩，好好一个阳光少年啊……
培依白扶了扶额，她撇撇嘴没出声，露玖也没注意，高三第一学期开学后，他们的教室便搬到了原来高三学习的教学楼，这栋教学楼被高一高二环绕着，学校估计是煞费苦心了，将他们安排到这么安静的处所，还在对面的教学楼高高悬挂了激励人心的横幅。
像今日你以XX学校为荣，明日XX学校以你为荣。
露玖每天走过走廊都会看见那鲜红的横幅，几个雪白的方块大字明明晃晃的，露玖扫了一眼，有时在心里咕哝，荣誉神马，都是浮云……
越是严格的学校，学生的怨念就越大，高三了，学校理所当然地把高三学生晚就寝的时间调后，晚自修原本九点三十分结束，现在改成十点，这半个小时能够让人多学多少呢？
红艳艳的横幅在风吹雨打下渐渐褐了色，露玖想起有次班长在寝室里嚼舌根，大谈特谈奖学金的事，胡乱猜测着要是他们学校有学生成了大老板，估计得被请来友情资助了，名为爱母校，实为为了面子不得已。
露玖从来不参与这些话题，她安静地躺在床上，听着自家班长的疯癫乱语，望着隔了层蚊帐的上铺木板，眼神迷茫，他们班班长是个娇小姐，办事能力强，对班级事务负责，但是作为典型的富家小姐，她的性格也很典型，班里的人都明智地让着班长，只因为这个班长脾气比较倔，吵吵嚷嚷的，什么事都喜欢据理力争，争不过就哭。
班长身材娇小，脸蛋清秀，人很自信，哦！对的！是自信没错！
晚自修十点结束，但大部分人还是会多留几分钟，仿佛这几分钟就能拉出这几千几百的差距，虽然知道可能是自欺欺人，但是真也好假也罢，反正大伙留着她也留，不吃亏。所有人都抱着这样的想法，然后距离晚就寝熄灯十五六分钟前，匆匆忙忙地从教学楼四楼跑下，疾奔回寝室。
一个大寝室里两个小寝室，每个寝室六人，大伙就那么乒乒乓乓，洗澡的洗澡，刷牙洗脸的刷牙洗脸，肚子饿了则往嘴里塞几块饼干再刷牙，洗漱台前摆满了脸盆，大伙前仆后继，一个个口含白沫支支吾吾，脸盆摆那了，人自觉得不占位子退后几步来回晃荡着刷牙。
班长的行动能力很强，刷完牙后开始大肆聊天，似要充分利用这最后的几分钟，班长的绰号叫【鸭头】，从丫头进化而来的聒噪鸭头，偶尔露玖脱了衣服上床了，便能看见班长跑到他们寝室，对着摆在柜子上的镜子拨弄着头发，然后对着镜子抛了个媚眼，语气娇柔起来：“哎呀~~镜子里的倾城美女是谁啊~”
露玖不知道艾斯以前是否又在女生堆里生活过，但是她斜睨了少年一眼，她觉得自己似乎看见少年微微抽搐的嘴角，露玖无言地丢给少年一个安慰性的眼神，习惯就好，她这么安慰他。
然后艾斯很明智地转过头，盯着安静的露玖瞧了，露玖被盯得浑身发毛，才堪堪转头，面露不满：“艾斯，你还是去看鸭头吧，那么自信的美女很少见……”
“不必了，还是看着你好了。”艾斯压了压帽子，咧开嘴笑得毫不含糊，露玖有种他正在进行逃命的错觉，额头刷拉滑下几根黑线，露玖张了张嘴，转头盯着手中的书不说话。
“受不了你！见过自恋的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好在培依白虽然会掺和着瞎闹，但她总能适时制止鸭头的疯癫，“你这鸭头快点游回你自己寝室！不然我就请老佛爷出面了！”
“老佛爷又怎么样！我可是万花楼的老鸨兼花魁，我这样万年难得一见的美女，谁敢对我摆脸色！”鸭头又开始自恋了，这个自立门户开个幻想万花楼的美女，大伙皆是嬉笑着奚落，然后厚脸皮的鸭头开始哇哇直嚷。
两个小寝室组成的大寝室，总是这么热闹，就算高三了也不例外，一个寝室是后宫，一个寝室万花楼，大伙叫着绰号嬉闹不止。
然后熄灯时间一到，万籁静寂。
其实很多时候露玖都明白，高三不过是一个借口，高考也不过白纸空题几个，可是他们却要花大把时间去练，一个小的知识点，他们要做几十几百道题来熟记，谁都说高三忙，他们不能浪费时间，可是……做了那么多，一个月后重做同一张试卷，该错的地方还是错，做过的题目还是不会，灌水式的教育成了一场空，然后又继续重来。
一遍又一遍，流年蹉跎，踽踽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