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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喷嚏打不停,我是感冒了。体温计的水银蹭蹭跑到38度。
我开着暖气在被窝里望着天花板放空,浑身都痛,不想动。
门却又被敲响。
会不会是工藤……不会的。他应该不会再来了。
那……
我挣扎着起床,拖沓着步子走过一地酒杯碎片的客厅,打开门。只见白马探拿着一把伞站在门外。
真是……稀客啊。我嘴角抽搐。“你,不是说你以后都不要再碰见我的吗。”
“你以为我想来的啊。”白马探没好气的说。
他三个月前路过巴黎来这儿借宿调查案件,这里其他邻居恰好统统外出,就只有我一个人在家。那个月恰好是我酗酒酗得最欢的一个月,他住进来之后便忍受了我一个月的酒疯。走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跟我说,以后不要让他再碰见我。
当然,那个月多亏有他的绅士风度,每一次我哭得天翻地覆的时候他都以大无畏的姿态安慰我。所以,于这个人,我还是感激的。
“有个人快死了,他临死前想见你。”
“你除了把事情无限夸大之外还会做些什么事?”
“你的嘴就不能别那么硬吗。丢英日混血的脸。”
“你存在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天开始英日混血的颜面已经丢光,我还怎么丢?”
“……我真不知道工藤新一喜欢你哪里。”
那个名字在脑海里又引爆了一连串的炸弹,我一时冲动想关上门,白马探却抢先一步进来了。
“工藤出车祸了躺在医院里呢。”
“……”我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白马探。“关我什么事?”
“我也想不关你的事啊。可是他全身是伤高烧不退在说胡话。一直在说……‘灰原,回来……’我看他都快活不下去了,所以就做个好心通知一下你咯。”他笑得云淡风轻。“要不要去见他最后一面那是你的事情了……”
“……你怎么知道他出车祸的?”
“拜托,我和他一起来的巴黎啊。上一次是他自己来的,他跟兰说要调查案件。这一次自己再跑来一次,岂不是太奇怪了吗?所以他便和我一起来咯。反正——”他把手搭在我肩上。“我有空。”
我轻轻推开他的手,进卧室关上门。他一头雾水地敲卧室门。“你干嘛?真不去啊?”
“我换衣服,你等一会。”
好吧。工藤,我就看你死不死。你死了你看我活不活。
“好奢侈啊。干嘛要一个单人房啊。”我对着白马探就是忍不住要和他针锋相对。
“就剩单人房了。你想住的话也去撞撞车啊。”
我还想跟他说什么,他已经把工藤的病房的门打开了。
是因为昨晚把眼泪流干了所以现在看到这一个满身是纱布绷带的工藤也如此淡定吧。
我握紧他的右手,两个发烧的人滚烫的热度在掌心氤氲。
“医生怎么说啊?”我抬头问白马探。
“Doctor。”
“……好笑吗?”我被这个冷笑话雷倒。
“好吧。没有幽默感的巫婆。”他说。“医生说,因为吹了太久的北风,所以发高烧。又喝了酒,喉咙就发炎,酒后驾车自己撞到了栏杆,还好没撞到人,也没撞到头,也就手手脚脚有些骨折,要在医院疗养疗养,我已经帮他把签证弄好了,他可以在巴黎呆到他出院。我看……你来了之后他恨不得肋骨都断三根……”
“闭嘴。”我嫌他聒噪。“啰嗦的英日混血侦探,你可以出去了。”
“今晚你请吃饭。”
“如果你好意思让一个女生请的话。六点半老地方见。”
“算你狠。”他愤懑地离去,轻轻带上了门。
傻瓜。
我看着在说梦话的工藤,只得苦笑。
我何德何能让你狼狈如此。就像当初,我何德何能,让你平静的生活来个天翻地覆的变化啊。
上辈子你肯定欠了我。不然这辈子也轮不到我折腾你。
看你为了我多少次险些丧命。
想起当初你豁出命去把我从巴士上救下来的那一瞬间。
想起你无数次在给孤单的我的鼓励——
可是却无时无刻提醒着我,我除了你,一无所有。
而且你还不能完完全全属于我。
兰和你结婚之前就怀了你的孩子啊。你知道的啊。
我们之间鸿沟大到无法逾越。只怪天怪地,怪我没有那么一个机会为你挡枪为你流产为你豁出性命,只得一味依赖你在你身上索取温度。
所以,我一厢情愿的爱和Angel的相比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
可惜了啊。
工藤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无力的手刮过我的鼻尖,干涸的嗓子在药水味中破了音:“你终于肯来见我了?那这次撞车我还不亏。”
“神经病……”我勉强地笑。“你要快点好起来……嗯,Angel还在等你回家……”
“那你呢?”他的手抚上我额前的发。手碰到我滚烫的额头。好在他现在知觉失调感受不到。“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工藤,我们回不去。我说了很多次了。别执着了。”我把他的手放进被窝。“现在放手对谁都好。好好养伤,伤好了就回去吧。我以后不会再来了。”我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心里的痛楚减少一些。“我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我站起身,决绝地回头,眼泪烫得眼眶发红。
“你还没回答我……”
“不要再说话。”
“你是不是不曾爱我。”
已经是放下了自尊和骄傲,在镁光灯下的不羁和桀骜统统抛弃,在侦查案件时睿智的神色也已消失殆尽。
他在低声下气问我,有没有曾经爱过他。
那么,真是对不起。我连让你相信我曾经爱你的能力都没有。
我对你无可自拔到如斯田地你也要怀疑的话……
你恨我吧。恨到累了就忘了吧。
“嗯。不曾。”
我狠狠甩上门,靠在门上,坐在寂静的走廊,眼泪哗啦啦地冲。
“你看看你……”白马探从超市回来,放下满手的杂货,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抽出纸巾。“哭哭哭,就知道哭。”眼泪像止不住地流。“长得那么高傲实际上和小女孩没区别……哎……”
我把头埋进他的肩膀,他自然地环住我,手轻轻抚着我的背。只有良久的缄默。
直到我烧得实在太离谱,哭得太凶,慢慢就沉睡在他的肩窝中。
我是真的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