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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俩小孩回到家的时候，爷爷正好起来准备要上班去。看见海洋进来，爷爷一瞪眼：“你怎么自己跑回来了？跟你外公打招呼了么？”昨天晚上他小舅还打电话来说今儿晚上把海洋送回来呢。
海洋完全是放了学心血来潮就自己跑回来了，小孩子哪想得那么周全，自然是没跟外公说的。这会一脸心虚的模样看着爷爷，小声说：“没跟外公说。”
“你这孩子啊！你就不能让大人省点心啊！”爷爷一边点着他脑袋一边拿起电话，想拨号却不知道打给谁了，八几年那会有几家能用上电话的啊。
“你小舅单位的电话是多少？”爷爷瞪着海洋。
海洋赶紧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里头记着所有联系人的电话和住址，他爸爸妈妈不在身边，这家里头有多少个人为他操心，就怕这孩子上学把自个儿丢了。海洋找到小舅那一栏，赶紧献宝似的递到爷爷眼皮地下。爷爷没带老花镜，觑着眼儿看了半天也没瞧清楚，更急了，不自觉地官本架子就摆出来了。
“念！”
“哦”，海洋赶紧对着小本子念：“255××××”
爷爷拨过去，一会那边人接了，是海洋的小舅，看来那边是急得够呛，又没敢给这边打电话，怕这边也急，再埋怨他们把孙子弄丢了。一听说海洋自个儿跑回爷爷家了，那边心放踏实了，爷爷还得跟那边说，让跟海洋的外公道个不是，把老爷子给急坏了。
爷爷在电话里跟人家陪着笑脸，眼睛却没好气地瞪着海洋。等挂了电话，使劲戳了他脑门子一下，又嘱咐两个小孩不许惹事，这才拿着包出门去了。
本来还想问爷爷知不知道小么在学校被人打的事呢，这一闹也没敢问，爷爷戳那一下把他一脑门子的怨气也都戳散了。两个小孩又拎着玩具出去找小朋友玩去了。
疯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挨到吃完晚饭，爷爷遛弯回来坐在书房里看文件，小么在客厅看动画片，海洋揣着心事在书房门口徘徊。
爷爷早就发现他了，在门口要进来不进来的，不知道搞什么鬼。被他闹的文件也看不下去了，爷爷朝外头喊了一声：“到底进不进来？”
“哎，哎……”海洋赶紧蹭进来，犹豫着还把书房门带上了。
爷爷看他那皱着眉头想说又不敢说的小模样就知道是什么事了，可又不说破，故意瞪着他说：“鬼鬼祟祟地一看你就没干好事！”
“没，没有。”海洋赶紧申辩，“我这礼拜可乖了，学校老师还夸我了呢！”
“哦，那你在外面转悠半天是想干嘛呀？”
海洋瘪着嘴想了一会，才问：“爷爷，您知道小么脸上的伤么？”
“知道啊，那么大一块爷爷还看不见。”
海洋有点不乐意了，“那您怎不管呀？”
爷爷说话避重就轻，“我管了呀，还是我给小么上的药呢。”
海洋心里这着急，“我是说，您怎不管管打他那孩子啊！”
爷爷乐了，说：“这那轮得到爷爷管啊，那是他们学校老师的事啊。”
“他们学校老师都不管！”
“你怎么知道人家学校老师不管啊？”
“要管了怎么小么还让人把脸打成那样啊！”
海洋开始耍无赖了，爷爷不想跟这黄口小儿绕弯子，问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海洋摆出他的招牌动作，偏着头瞄天花板，瞄了半天最后说：“您管管那个朱会师，他成天欺负小么，从幼儿园就开始了，要不是那会我在，他不定把小么欺负成什么样了！”
“呦呵，我这孙子还是个正义使者呐，你在别人就不敢欺负小么啦？”爷爷开始激海洋。
“那当然……”爷爷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啊？海洋的小脸红了。
爷爷心说，嗯，不错，还知道脸红。又说：“我管那个朱会师，是叫朱会师吧？我管他他就听啦？”
“您说他他肯定听！”海洋点头，完全不晓得爷爷话里的套套。
“那我管你你怎么不听啊？你还是我孙子呢，人家是我什么呀？要说人家孩子都能听我话，那你还不如人家呐？”
海洋被绕晕了，想了半天这话里的逻辑，貌似是说自己还不如朱会师呢，这不对啊！海洋决定放弃在这个上头的纠缠，开始转向另一个方向：“那您把朱会师他爸爸撤职！”
“撤职？我凭什么撤人家爸爸啊？”爷爷问，口气有点不高兴，孙子怎么学会仗势欺人了？
“他没教育好儿子！”这回海洋可是答的理直气壮，子不教，父之过。看朱嘴欠那样，肯定他爸没好好教他。
爷爷气得反倒笑了，“你才多大，就知道拿权势压人啦？还给人家爸爸撤职，那你现在这样让人家看见，是不是也得说我没教育好孙子，也得给我撤职啊？再说撤谁不撤谁，这也轮不到我说了算啊，我要是把人家撤了，人家问为什么啊？我说你儿子欺负我孙子，那成吗？人家不说我仗势欺人啊？”
海洋被说的没词了，像撒了气的小皮球，窝在沙发里不吭声了，可这事没解决，他心里还是不甘心。
爷爷站起来，背着手走到海洋身边，揉揉他脑袋说：“大人有大人的世界、大人的方法，你们小孩呢有你们的世界、你们的方法。拿小孩的方法解决大人的问题，行不通；拿大人的方法解决你们小孩的问题，也不好……”
海洋打断爷爷，问道：“那我怎么知道什么是大人的方法，什么是小孩的方法啊？”
“随着你慢慢儿长大，你的方法也在变啊。”爷爷瞟了眼门外，门虽然关着，但他仿佛能看见门外站着的那个小身影，正趴在门上静静地听。
“小么的问题，得他自己去解决，他以后要面临的问题多着呢，不光是不被别人揍不被别人欺负，你能都给他解决了么？爷爷能么？都不能。谁能啊？只有他自己。
不光是小么，你们都是，得从身体上、心理上都成熟起来，将来才能解决问题。不要总想着避免问题，问题摆在那你躲不开，得想着怎么去化解，去解决问题。”
门外，小么悄悄地蹭走了。
看海洋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爷爷拍拍他，“好了，今天这些话，你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记在心里，往后慢慢儿理解。去出去吧，跟小么玩去，盼了你一个礼拜了。”
海洋磨磨蹭蹭地出了书房，说实话，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小么的问题，要么问问小么去，爷爷不是说只有他自己能解决么？可一想起小么在后山上跟他爷爷说的话，海洋又犹豫了。
“恼人啊恼人～～”海洋想起外公每次听说他惹事而发出的感慨了，他现在也体会外公的心情了。
走着走着，突然想起来还有件重要的事没说呢，他要每天回家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