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三十九章·另一个怀抱(1 / 1)
第三十九章·另一个怀抱
我的黑夜是你的白天
我的倾诉是你的静默
我的记得是你的忘却
你是不是和我望着同一颗天狼星
你是不是也藏在天堂的拐角
静候安好
你的笑掩藏
我却无法忘却
你的泪是上天对我最后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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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一直下到停车场。路禹凡殷情地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尽管陌筝只是无力地笑笑,没有更多表情。路禹凡总喜欢宽敞的大型两厢车,陌筝扶着门框跨上略高的车门槛,顺从地坐进副驾驶座。
扣起安全带,路禹凡正要发动,向右睨视,又停下动作无奈地摇了摇头。
“安全带呢?小朋友。”
陌筝心里揪心地一紧——好熟悉的一句话。深藏在记忆最前端的一句话。
苦笑着,见陌筝没有反应,路禹凡斜过身拉下安全带。第一次那么小心地不碰到女生的身体。“啪嗒”一声,安全带牢牢扣上,路禹凡自嘲地笑着缩回手臂。
“那么注重安全感,还没养成系安全带的习惯?”他硬找出话题。
可惜气氛缓解失败,女生依旧沉默。路禹凡耸耸肩,索性专心开车。
轻抚安全带的搭扣,陌筝若有所思。
有的事情,总觉得记得是种痛苦,但为他留下的习惯根深蒂固,每分每秒都在提醒她那段回忆的存在。忘却更加不易。
指尖不安地抠着搭扣的边角,为什么自己会没有系安全带的习惯?因为很久前……很久前,都是那个人帮自己系。自从他第一次帮自己系开始,就一直是……那个人。
陌筝痛苦地甩甩头,努力使自己不要回想起那个人的名字。
一定不能想起,那具有魔力的三个字,会将她吞噬。
那个人留给陌筝的习惯难以抹却,就像江岚留给路禹凡的习惯。路禹凡至今仍改不了努力赚钱的习惯,尽管现在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日子,更不用想着为谁赚钱给谁幸福——他的家离公司很近。
车陡然停下,陌筝连忙按下手中的搭扣下了车。
路禹凡抱怨着说,连个开车门的机会也不给自己这个绅士。
不是什么大别墅、海景房,路禹凡不过在十几层的高楼里挑了一层公寓,装潢一番也别有一种气派。
“好了,这里可是我的私人领地。想说什么,说上几天几夜也没关系。”说着,路禹凡开了灯。吊灯的明亮很晃眼。
陌筝眯着眼向上望,她的眼睛最怕光。
“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最难打扫。”她盯着吊灯下摇摇欲坠的水晶流苏。
“亏你还住别墅,这么朴素?”
别墅?陌筝心又一紧。
“亏你还只挑层公寓,以骄奢淫逸为耻!”
“停!我是听你倾诉来着,别把气氛破坏了。”
“谁要听你倾诉了?一晃神就被你拐回家了。”
路禹凡倒是习惯了,也不生气。
“那……看电视?”
陌筝摇摇头。
“看电影?”
陌筝瞟了一眼眼前的电影幕墙。
“玩Wii?我可以故意输给你。”
“不会玩。”
路禹凡泄气了:“怎么,想回家?”
陌筝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路禹凡有点怕她把头摇掉了,伸手戳住她的脑袋。
“路禹凡。”
“什么?”
“你收留我一晚吧。”
路禹凡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不是……我睡沙发。”
“我还有房间。”
“哦。”
陌筝埋下头,不好意思地绞着手指。
“为什么不回去呢?”
路禹凡努力地软下口气,陌筝听着有点不习惯。
“我家朴素过头,你这里比较舒服,这不还有吊灯嘛。”
陌筝耍起无赖,路禹凡却是轻笑。
“怕不是为了吊灯。”
“那是为了什么呢?”
为什么呢?陌筝不知是问路禹凡还是问自己。虽然自己并不是不知道答案。
“为了那个人。”路禹凡铁了心说出答案。
那个人……那个人。总帮自己系安全带的那个人,自己家的主人,那个人。陌筝使劲地抓起头发,那个人,一定不能想起那个人的名字,尽管忘却比记得更痛苦。
“谁……啊。”那个人。
路禹凡垂了眼望她,有些不忍。
“谁……啊……谁啊……啊?”
“你是要我回答还是不要?”
“谁啊?谁啊。那个……那个人……”
她哽咽,却没有泪往下掉。
那个名字真真切切镌刻在心里,刻在心脏最稚嫩却脆弱的地方,刻下的时候太疼痛,以至想忘都忘不了。
往自己心里看一眼就能知道那个人是谁,只是陌筝偏偏不往自己心里望,她怕。不,她明明知道那个人是谁,再过千世万世也忘不了。只是骗自己骗成了真,自己未免太过好骗,尽管骗局一捅就破。是谁那么说来着,谎话说一百遍就成了真。
“你知道的,那个人。”
“不,不要……”
陌筝祈求地向路禹凡望,求他不要捅破自己的骗局。
“你明明知道!你自己说出来。”路禹凡捉住她不断摇着的双手。
“我不知道……”
“别骗自己。”
他读出她祈求的眼神,那眼神懦弱得让人心疼。可是这回不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他怕她会疼一辈子。
“我没骗自己!”她恨得吼起来。
“那个人!他!林亚风!”
陌筝的激动陡然平息,平静化作一团冒着浓烟的火,静静燃烧在心脏,从内向外地将她瓦解。
路禹凡望着她不正常的平息,觉得她眼里的唯一一抹生机都要平息了。
林亚风,林亚风,林亚风。
林亚风林亚风林亚风林亚风林亚风林亚风林亚风林亚风林亚风。
这三个字猛然地涌进心脏,不停不停不断不断,陌筝的心脏被塞得好难受。
总帮自己系安全带的是林亚风,自己家的主人是林亚风,没了林亚风,那个房子连“家”都称不上是。
自己爱的人是林亚风,自己恨的人是林亚风,自己日思夜想却不敢提起的是林亚风。
自己失去的人是林亚风。
她明白她想他,只要他回来就好了,管他是聋了的他哑了的他还是瞎了的他。
“林亚风,林亚风……”泪水终于决了不堪一击的大堤,陌筝哭喊着扑进离自己最近的那个怀抱,唯一可以依偎的怀抱。
“混蛋!路禹凡你个混蛋!混蛋……”
何必要那么残忍,你个混蛋,混蛋,大混蛋!
“呜呜……”陌筝毫无顾忌地把眼泪大把大把地洒在路禹凡肩上,洒在他难得一见的正式西装上,“谢谢你……”
“刚刚不是还骂我混蛋?”路禹凡无奈地轻叹,对她无奈也对自己无奈,慷慨地借出了怀抱。
路禹凡叹了口气,抚上她的发,僵硬地轻轻抚慰:“要是看到你这幅样子倒在我怀里,你知不知道林亚风那家伙会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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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亚风望着手机空白的桌面,明明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为什么自己看到的还是那个女人的脸?明明电话都删掉了,为什么自己总是一字不差地敲出那串11位的数字?还不敢拨出去。
一下一下地按着删除键,按了11下。
愤恨地摔出手机,外壳与墙壁撞击出的声音出奇响亮。
门口的人走过来,轻轻把手机拾起:“这几天总熬这么晚吗?”
男人往往拾起的手机,屏幕上还留有一个“1”字,林亚风以为自己删掉了,其实没有。果然眼睛还是不行吧,连手机都并不是每次都能按对。
“爸?”
“在拨她的电话?”
没有否决,也没有承认。
为什么总熬这么晚呢?因为在回避那个时差。他和她整整差了十几个小时吧。总是在这么晚的时候敲着那11个数字。因为他的夜晚是她的白天。因为担心在自己的白天打过去她会被吵醒,因为只有在自己的黑夜里才能触及她的光明。
不过这担心也许是多余,因为他从没真正拨通过电话。
怕她不会接,怕接通了不知道说些什么,怕听她哭。
还有,怕自己号码根本没按对。
自己是个看不到的人。真没用。连她的号码都不知道输对了没有,看不见啊,真没用。
唯一一次得到的回音,是那句“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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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我亲自做这种事,你也算很伟大了。”路禹凡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却是轻手轻脚地把床上餐桌放到陌筝床上。
“唔……我吃饭你也看着?”
“林亚风那家伙说你不爱吃饭,如果等他回来看到你瘦了要杀了我。”路禹凡不耐烦地翻着眼睛,一边还嘟哝着“真麻烦”。
等他回来?会吗?
“他和你通过电话?”
“啊……嗯。”
“经常吗。”
“嗯……”
陌筝垂了眉眼——自己倒是一通也没有。
“吃饱了。”端开餐桌,陌筝果断下床。
“喂!不为自己想也为我想想好吧?”
“一般人都是说不为我想也为自己想想吧?”
“喂。”
“我有名字哦。”
“他给我的每通电话,讲的都是你。”
陌筝顿了顿,“哦”了一声,继续向门外走。
“好歹你也打个电话,告诉他别再骚扰我。”
陌筝知道他的重点在前半句。
“没关系,我又不怀疑你们搞基。”
说完,丢下一脸扭曲的路禹凡,推门而去。
“喂喂喂!你刚才说什么啊喂!”
“你明明听到了哦?”陌筝坏笑。
“陌筝。”
“嗯?”
“你笑了啊。”
笑容僵硬了一下:“别给我背台词。”
“陌筝。”
“嗯嗯?”
“别把我当做林亚风的影子。”
“别自恋了,林亚风比你帅一千倍一万倍。”
路禹凡不怒反笑:“这就好。”
这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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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筝知道今天有满满一天课,还是选择了打车回家。
出租车眼看就要绕过N中门口。
“啊,司机,就在这停吧。”
慷慨地甩出一张红票,不知道自己把钱花光林亚风会不会回来?有点难度。
走向学校那片空地,陌筝决定了要用每一分每一秒想着他,等他回来。掩藏地再深也不能忘却啊。陌筝觉得这话很对。不再骗自己了。
没什么想回去看看的老师呢,唯一那个已经去了美国丢下自己了。不想再跨进办公室,触景伤情。
可她偏偏选择了更触景伤情的这里,这片空地,这个秘密基地。
小时候觉得有个秘密基地是很酷的事呢。陌筝蹲下身,细细抚摸那朵凋谢的“玫瑰”。可是只有一个人的秘密基地又有什么意思。
瞥眼,一抹触目惊心的蓝。
啊!
蓝色的风筝。
心跳出了一声“咯噔”。
上天原谅了自己吗?原谅了自己的无知,宽恕了自己的“忘却”,奖赏着自己的不再掩藏。
我知道是你,一定是你,不可以不是你。
“停一停!”她从没尝试过这么夸张的拦车方式。
“请问去哪?”
“回家。”
“我可不知道你家在哪啊小姐?”
“啊,对不起……”
嗯,回家,有你的家。我的心告诉我是那个方向。
急切地开门,听见屋里的声响,平常也许会惊吓地以为进了小偷,然而如今……还有谁有这个家的钥匙呢?陌筝甜甜地笑。
奇怪,屋子里竟然传来吉他的声音。
他会弹吉他吗?这么文艺的东西。啊,他的眼睛能看到吗?
是《风筝》,熟悉的旋律竟然听得她头昏。
不对,不应该是这个旋律。
“林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