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1 / 1）
司徒妍见公孙寰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猜想他高烧几日，喉咙一定肿痛干涩，于是扶起他，小心地喂了一些水。
“家主，你感觉如何？”司徒妍不太放心地看着公孙寰，他面上的没有一丝血气，双目茫然失焦，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有完全清醒。
公孙寰咳了两声，又皱起眉头，不自然地闭眼复而睁开。
继而眉头更深，轻轻地甩了甩头，再次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
最后，他有些犹疑地抬起手，却在半空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司徒妍静静地看着他有些奇异的举动，心跳莫名地加快。
她正要出声询问，公孙寰却先开口了。
只是，他明明面对着司徒妍，却问道——
“妍儿，你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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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艳阳，而室内为了防止漏风门窗紧闭，便有些昏暗。
卧榻之上，公孙寰双目紧闭，青衣的小六手指捻动银针，稳稳地扎进了穴位。
“家主连日高烧，恐怕是伤了眼部的经脉。”小六收回银针，有些踟蹰地下了判断。
“可有治疗之法？”司徒妍立刻追问道，一边用眼角余光担忧地看了公孙寰一眼。
“只能慢慢调理……”小六为难道。
“你先下去吧。”公孙寰突然打断二人对话，小六愣了愣，行了个礼后退下了。
清歌看着司徒妍，得到示意后也紧随小六的脚步离开。
“家主，总会有办法的。”司徒妍将公孙寰的手握在手里，却被他抽了出去。
“妍儿，你也去休息一会儿吧。”公孙寰淡淡道。
司徒妍摇了摇头，复而想起公孙寰现在是看不见的，心里不由微微一酸。
她站起身来，想着是不是该让公孙寰冷静一下，可转身没走出两步，又迟疑起来。
她愣在榻边，静静地看着公孙寰，只见公孙寰慢慢抬起手覆在眼上，她一时间有些紧张，上前几步跪坐下去，探问道：“家主觉得不舒服么？”
“你、还在？”公孙寰听到司徒妍的声音，怔了怔。
“妍担心家主……请家主不要赶妍走！”说罢，司徒妍牢牢地攥紧了公孙寰的手，似乎不打算再给他抽出来的机会。
公孙寰挣扎了几次，可司徒妍毫不放松，他不禁有些急躁。
“放开我！”公孙寰厉声道。
司徒妍向后缩了缩，手也不禁一松。
公孙寰趁势抽出了手，但听到司徒妍那边突然一片安静，不由又有些不安。
“妍儿，你也去休息好么？”公孙寰的语气里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恳求，他看不见，却不代表他也不用面对。
那种能感觉到有人在看你，你却没法回应她的心情，让公孙寰觉得煎熬。
一阵衣料细细簌簌地声响后，公孙寰感觉到司徒妍掀开了被子。
还不待他反应，司徒妍已经爬上了床榻，从背后搂住了他。
“没有关系的，家主，就算暂时看不见也没有关系的……”司徒妍小声地重复着，
后颈感知平面以上，公孙寰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司徒妍的体温，鼻尖也萦绕着淡淡的熏香，耳边有她克制的呼吸声。
公孙寰将手伸到腰侧，果然发现了司徒妍紧搂着的手。
司徒妍自从新婚第一日晚后，便总爱从背后像这样抱着他，也不让他扭头去看，于是，一片漆黑的夜里，公孙寰只能从背后小小的一片区域内感到她的存在。
他大部□□体没有知觉，所以本不太喜欢她那样不让自己看见的亲近。
可是今天，再一次体验到那种熟悉的感觉，只让他有一丝不真切的迷惑。
仿佛，他并不是瞎了，这只不过又是一个和平日里一样睡眼朦胧的清晨，她藏在他的身后，偶尔还发出几声慵懒的呢喃。
只是，公孙寰并不知道，司徒妍爱极了这般行事的理由除了新婚回忆之外，更加是因为她的心病。
她完美地扮演了一个世家小姐，却并不代表她是欣然地。
她无法忘记穿越前的种种，她甚至有的时候不愿意面对司徒妍的脸，也不愿意听到司徒妍的声音，那不是她。
她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和灵魂，所以，她并不能完完全全地接受这样新的一张脸。
同时，她心底里也是不愿意用司徒妍的脸去面对公孙寰的。
司徒妍是为了家族嫁给他的世家女，会为了责任和情义和他在一起。
可她不是，她是一个陌生时空里的D女，她为了他的身体、他的残疾而处心积虑接近他。
不同于过往在司徒家完美的人格分裂，公孙家的生活让她渐渐分不清哪个是自己，哪个是司徒妍。
因为，她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少因为公孙寰的残疾而快乐了。这让她很担心，是不是D女的人格——她真正的灵魂要在这几乎贯穿每日生活的演技中湮灭了呢？
这些隐秘她藏在心底，又因今日种种，让她心中一片苦涩凄惶，不知不觉间，眼泪也流了出来。
公孙寰感到背后灼热的湿意，一时间也是哀伤、愧疚以及无力百感交集。
他自十六岁理家，深感责任重大，尽管身体每况日下，却也从未马虎了家业。
而今，想到自己以后目不能视，又拖着这般残废的身子，只觉得疲惫异常。
他这般活着很累，可是，无论母亲的遗命、家族的重担、仆人的忠心，还是司徒妍的情义，他都辜负不起。
这些心情，他向来不愿与人分说，尤其不想在司徒妍面前显了怯懦软弱。
他总是觉得，司徒妍喜欢的是强势的男人。
这些日子的生活已经让他知道，司徒妍不是那么介意自己的残疾。
那么，是不是只要他一直是公孙家的家主，一直握着这份权柄，一直维持着坚强的面具，她就不会嫌弃自己呢？
于是，他心里又生出了丝丝希冀。
这一点点的期待，就好像从绝望的泥沼里开出的花儿，细弱飘摇。
“妍儿，对不起。”他把手搭在司徒妍的手上，用手腕一勾，让她的手落在自己的手心，虽然无力握住，而下一刻，司徒妍已经迅速地回应了他，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
“家主……”司徒妍隐隐感到了公孙寰态度的变化，她不知道公孙寰是不是这么快就接受了或者想通了，但是，她总会陪在他身边的。
“你且放心，过两日咱们就回家。”公孙寰的声音很低，很压抑，但语气里有一种决心的意味。
司徒妍不知怎么的，在听到“回家”二字后，心里微微一软，一时间万千话语说不出来，只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把头埋进公孙寰的脖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