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雍正弘时(二)(1 / 1)
四爷手上拿着一封书信,双手颤抖,浑身抽搐,整个慈宁宫偏殿几乎被他冻结。
他怎么会有这么个混账孙子?
还有弘昼,朕给你的粘杆处是让你儿子用来调戏姑娘的吗?
他现在只想把那两个混蛋摁在地上狠狠的打!
混账!
真是混账!
可他现今却只能在宫里生闷气。
心头幻想了无数种整治那两人的方法。
而几日后传来的消息却让四爷彻底崩溃,无他,弘昼又办生丧了。
四爷忍无可忍,再次来到他那小妾面前,神情悲切的说夜梦阿玛、额娘声声指责她不孝,想出宫去阿玛、额娘坟头拜祭一番。合情合理的要求,最重孝道的太后自是同意。
于是,弘昼悲催了。
其实,弘昼只是感觉这两年他太倒霉了,决定办个丧事转转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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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躺在棺材里,却再也没有往日的阙意自在,那祭品也味同嚼蜡。
因为他家三哥正在他灵前痛哭流涕,悲痛欲绝。
“阿玛呀,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你让儿子该怎么办?阿玛呀,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丢下额娘,孤孤单单!阿玛呀,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你就这么撒手不管,你让儿子该怎么活,儿子什么都不懂,儿子什么都不会,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怎么舍得?阿玛呀,你一辈子荒唐,可也不能这么荒唐呀,就这样丢下这个家,丢下额娘,丢下儿子,你让我们孤儿寡母该怎么活?阿玛呀,你不能这么绝情,这么不负责任,你快活过来吧,儿子离不开你,额娘离不开你,弟弟也离不开你!阿玛,儿子求你了,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你不能呀,你还没抱孙子,儿子保证,只要你活过来,儿子再也不游手好闲,儿子再也不荒唐,阿玛呀求你了,你快活过来吧……”
弘昼很想哭,非常想哭,三哥呀,不带这样的,弟弟办个丧事,你也不让弟弟安生。
你口口声声阿玛,不是折我的寿吗?你就不怕皇阿玛被你给哭活?你哭的这么大声,弟弟我还怎么呆得住呀?
弘时表示,你办丧,爷哭丧,爷早就想这么干了,早就想痛痛快快给你哭一次丧了。
“阿玛呀,儿子知道儿子让你伤心,让你难过了,可你也不能这样呀,儿子改,儿子改,还不行吗?你快活过来吧,儿子保证,只要你活过来,儿子再也不欺负弟弟,不欺负姨娘,儿子会好好的孝敬你……”
三哥呀,你怎么不显累。
弘时表示,爷当年可是练过嗓的,哭他三天三夜也没问题。
“阿玛呀,儿子知道你活累了,你就放心的去吧,儿子再不成器,也会好好的照顾额娘,照顾弟弟,照顾这个家的,所以阿玛,如果真的恋无可恋,你就去吧,儿子也不拦着你了!只是儿子一片孝心,一片孺慕之情,你让儿子今后向谁去表,子欲养而亲不待……”
听听,你又诅咒开了!弘昼抓狂,三哥,你不带这么恨弟弟吧,弟弟真的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只不过当年没替你说好话,你死弟弟也没伤心,但你至于如此吗?
“阿玛呀……”
弘时哭的起劲,弘昼听的郁闷。四爷出宫径自从后门入府,让人去传弘昼。
看着那无比熟悉的字体,弘昼差点儿从棺材跌出来。
“别哭了!”
弘时诧异抬头,但见弘昼脸色惨白。接过弘昼手中的纸条,一看:弘昼,速来见朕!
刚劲的字体,透着无比的狠厉。
弘时只感觉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浑身上下没了知觉。
是他!
他竟然也来了?
弘时的第一反应便是跑。
跌跌撞撞跑了几步,顿住,扭头对弘昼无比妖娆的笑道:“恭喜你,中奖!”幸灾乐祸,却也透着威胁,不许提爷的事。
言罢,不理会呆傻的众人,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呵呵,他竟也来了,上天呀,难道上辈子的折磨还不够吗?我弘时自问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你为何这般对我?
想到那人冰冷的眼神,冰冷的话语,冰冷的气势,弘时只觉得入赘冰窟。
冰、冷!
弘时蓦地一惊,只感觉头晕目眩。
晴儿?
转身匆匆往后园赶去。
远远的便看见一窈窕女子站在凉亭,弘昼匍匐在脚下,一叠书信当头甩下。
这是不是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弘昼绝绝对对会说出他,依那人的性子,新仇旧恨,岂能饶他?
跌跌撞撞回房,看见那挂在床头的长剑,一把拔出,与其等待你来裁决,不如我自己决断!
可看着那闪闪寒光,弘时不甘,非常的不甘,难道他两辈子都要毁在这人手上?
不,他要活,他要好好的活着!
你不过是个格格,还是个不得宠的孤女,手上有粘杆处又如何?我就不信你的粘杆处还真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扔掉手中的长剑,转身欲出房门,却听见纷至沓来的脚步声。
来得可真快!
四处一看,俯身钻到床底,最危险之地亦是最安全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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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跪在地上听着他皇阿玛的责骂,颤抖着拾起地上的信,福尔康和夏紫薇二三事、萧剑和夏盈盈□□……
三哥呀,你说你惹谁不好,非要惹皇阿玛!
“朕给你粘杆处是让你辅佐弘历,你倒好,给你儿子用来调戏格格!你看看写的都是什么,文不成文,伤风败俗,什么你是风儿我是沙,什么老鼠爱大米,都是些什么东西?你自己不学好,还养了这么个儿子,你……”
“皇阿玛,那是三哥!”弘昼哭丧着脸,三哥呀,你可真是害人不浅!你自己惹的事,还是你自己面对吧。
“你说什么?”
弘昼的话让四爷惊住,弘时,多少年没人敢在他面前提他,久到他都忘了他。不是遗忘,只是不愿再提起,不愿再回想!他让他爱极、恨极,却也挫败至极!他是他心头的一根刺,触之即伤。
“永璧是三哥,儿子能管得了吗?”弘昼很是委屈,他敢管,他管得了吗,当年您老不也拿三哥没辙?
“这个逆子!”四爷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心头,不吐不快,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有出口这么一句话。
“皇阿玛,也不能怪三哥,是那个晴格格惹了三哥,所以……”
“他在哪?”
“应……应该回房了!”
“叫他过来!”
不愿想,不去想,但他如今就在身边,如何能不见他一见!
“皇阿玛,三哥不会过来的!”
“那朕就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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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冷冷躺在地上的长剑,四爷只觉得一阵眩晕,双腿发软。
“皇阿玛!”弘昼赶紧扶着。
“找,快去给朕找!”
兀自强撑,颤抖着捡起那闪着寒光的剑,他竟又要……
那个雨夜,那带血的剑,那决绝的遗书,让他彻底体会了五雷轰顶,不可置信,痛彻心扉!
“你恨我,我亦恨你,愿生生世世永不为父子!”
他的突如其来,让他措手不及,满腔的爱与恨,无处宣泄,只能化为恨,化为深恶痛绝,化为麻木不仁,告诉自己不在乎,不必在乎!
可如今,他再给他来这么一遭,再来一次生死相隔,他让他情何以堪?
“这个逆子!”
“皇阿玛,三哥不会有事的!”
“找,全都给朕去找!你也去!”
“是是是!”
轻轻把剑入鞘,四爷走到书桌前随手拿起桌上放着的书,《天下郡国利病书》,终于知道干点儿正事了。
再拿起那放在一边儿的手稿,写写画画,乱七八糟,不知所谓。而那字,越写越倒退,而且怎么看怎么怪异。再仔细一看,他竟不用笔,而用鹅毛,不由得冷哼一声,还真是死性不改!
另一边放着些瓷塑玩意儿,奇形怪状。还是一样的不干正事,净想些乱七八糟的!
而弘时趴在床底,听到那声“这个逆子”,不由苦笑,再听到那声冷哼,更觉心凉。还好,还好我早已不对你抱希望!
“皇阿玛,儿臣把府里上下都翻了个遍,都没找到三哥,可能已经出府了!”弘昼哭丧着脸。
“问过门房了没?”
“问过了,没见!但今天来来往往人那么多,不一定个个都能注意到,而且三哥不一定非要走门呀?”
四爷摸着那长相怪异的小熊良久,开口道:“把人都叫回来吧!”
逼急了,他可真怕他再给他来那么一下。
“皇阿玛?”
“他愿怎样就怎样吧!”
言罢,离开,一手小熊,一手兔子。
床下弘时不禁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他竟这般容易放过他?
但管他呢,走一步算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弘时才从床底爬出,夜幕早已降临。
拍拍身上的灰尘,翻出几张银票,准备趁着夜色混出府去。
一开门便见弘昼一人守在门外,一脸得意的笑着:“三哥,你老可真能忍啊?”
弘时一惊。
“放心,皇阿玛不在!不过他也应该猜到你应该还在屋里!”
弘时脸色微变。
“三哥,你今日可是差点儿把皇阿玛给吓晕了,你也该知道他心里其实还是很在乎你的!若换了别人今日肯定一顿板子少不了!”
“那我还要谢他开恩了?”弘时冷笑。
“三哥,当年他对你狠,可你也不差,一点儿后悔的余地都不给他留!整整半年,在皇阿玛面前谁都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让我告诉你在他心中你永远都是他儿子!”
弘时冷冷一笑:“只可惜我已经有了让我敬爱的爹和娘!他们很平凡,但却是最值得我敬爱的人!”
言罢,绕过弘昼,径自迈步离开。走了几步顿住:“拿了你五百两银子,过段日子会让人给你送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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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偏殿
四爷听了属下的禀报,脸色铁青。
半晌,颓然坐下。
“让人暗中跟着他,别让他发现!”
这孩子他算是彻底没了办法。
明明幼时那般懂事乖巧,怎么越大越不懂事?
贪玩,乖张,处处和他针锋相对!
最后索性和老八他们搅到一处,为了他们屡次对他出言不逊。
出继、除籍,是出于报复、惩罚,但又何尝不是保护,免得他被一些居心叵测的人鼓动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以至于弘历将来容不下他。
他郁郁沉闷,便让十二开解他,他倒好,直接给他抹脖子!
重生再遇,他恼他的同时,更多的是欣喜。
可一进门,便是一把冰冷的剑,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他是他的父亲,他却视他如毒蛇猛兽,宁愿一死了之,也不愿见他一见。
现如今是弃他,不能,逼他,亦不能!不管不顾,父子之缘,就此中断;步步紧逼,父子之情,恐永难再续。
只有先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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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偏殿
八爷看着手上的消息,双手颤抖,眸光晦暗不明。
弘时!
他竟也来了。
若说上一世谁最无辜?那便是弘时。
他只是个任性的孩子,却卷入他们的纷争,不得善终!
上一世,他们利用了他,连累了他。
这一世,说什么也要护他周全,无他,只为心安。
下半夜,玉瑶递来消息:弘时已非昔日之弘时,他会好好的!
玉瑶曾说她在现代见过弘时,有爱他的父母,有爱他的兄弟姐妹,很是幸福!但愿他在现代的温暖,能让他走出昔时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