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1 / 1)
“哦?不知苏旅帅有何高见?”姬千鹤道。
苏凤大口吃了几块云纹糕,又喝了口酒,方道:“姬老板说‘我们谁也帮不了谁,谁也救不了谁。’我说这话错了!大错特错!我与几位将军,皆是战场上刀剑加身拼出来的。我问你,我们每人身上的性命,可数得清?若是没有我们,那天狼人长驱直入,占了我北冥国土,他们会善待我北冥百姓吗?那又有多少人的生活将陷入悲惨之中?
即使不说那些百姓,战场上,你每多砍一个敌人,便少一个战友死在敌人的屠刀下。这又怎么说?况且姬老板想必也知道了,苏凤使的是长鞭!我这炽凤,不仅可以杀敌,还可以救人!我于战场上所救下的兄弟们,又如何说?至于其余几位,皆是战功赫赫的将军,他们所杀的敌人,所救的战友更不用说了。那些人,又怎么算?”
苏凤看到姬千鹤似乎想说话,便继续道:“我知道姬老板想说什么。我们是军人,上阵杀敌,与别人是不同的。是也不是?”
姬千鹤笑着点点头,道:“诸位皆是英雄,又岂是我等普通人可以相比的?”
苏凤冷笑一声,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普通人和英雄!你于路边好心施舍了一名乞丐,你于他而言,便是救命恩人,是英雄。况且以姬老板经营这数十家酒楼的手段,自是不知改变过多少人的生活,又怎能说是普通人?生意场上,打压对手,与人联手,这种事十分常见。然而你又可知,可能由于你的打压,致使原本幸福和乐的一家人一夜之间突然身无分文,流离失所,最终凄惶而终?又或许,你与人合作,互相帮助,不仅挽救了他人即将破败的生意,也同时使得他的伙计,妻女不致身无分文,流落街头?这样算来,姬老板,你害死的人或是挽救的人,可是绝不会比我苏凤少啊!”
姬千鹤呆愣片刻,苦笑着摇头道:“苏旅帅见解果真十分独到。这一番话,实在是精辟!姬某实在是不该出言反对苏旅帅才是!如今白白倒叫姬某觉得自己既是个杀人不见血的恶徒,又是个救苦救难的菩萨了。”
苏凤道:“我不说,那便不存在吗?况且姬老板方才有句话说的很是!”
“哦?”姬千鹤笑道,“不知哪句?”
苏凤道:“‘我们不是天神。’所以我们做我们该做的。不过,”他又饮下一口酒,“于己无害之时,若能顺便出手助人,又何乐而不为呢?”
姬千鹤笑道:“好一个‘于己无害’啊!哈哈!方才姬某还以为苏旅帅是个心软的好人啊!”
苏凤冷冷道:“心软?好人?呵呵!姬老板可真会开玩笑。你见过活着的心软的军人吗?况且姬老板是个生意人,该知道这做生意,讲究的便是双方各有所得,再不济,也不可蚀了本,才是经营之道。其实不止生意,其他地方,亦莫如是。”
姬千鹤道:“苏旅帅认为,做人与做生意是一样的吗?”
“为什么不呢?”苏凤反问,接着又道,“说起来姬老板也很叫人吃惊呢!”
“哦?”姬千鹤挑挑眉,“姬某不过一介生意人,有什么值得苏旅帅吃惊的地方吗?那倒是姬某的荣幸了。”
苏凤道:“姬老板此前应从未见过苏凤,却也没有被苏凤的怪僻言论所吓到,岂不难得得紧?”
姬千鹤笑道:“姬某本就不是个遵照礼法古训的守礼之人,幼时常发怪论,为此也颇受了些皮肉之苦,及到年长些,便少于人前谈论,偶尔出言,亦鲜少得人认同。因此常常觉得寂寞。不想今日竟遇知己,倒叫姬某汗颜,没有大将军与苏旅帅这般敢于直言,深感惭愧。”
他们几人说了半天,那台上却未曾停下,已经有三十多个姑娘表演完了。那欢娘只有开始时上了台,之后便一直没有露过面了,此时,她却再次走上台去,从身后跟着的一名小二手中接过一只小金钟敲了敲,道:“接下来,便是我欢乐楼昨日新进的姑娘的表演了。这三位姑娘啊,可是流落至北冥的异族人,长得美貌自不必说,这舞跳得啊,更是一绝。接下来,就请各位爷欣赏了!”
苏凤道:“这三位姑娘是一起表演么?”
姬千鹤道:“是啊!据说她们那里的舞蹈,从来都是好几个人一起跳的,没有独舞。”
苏凤转向台上,却见上来三位姑娘,衣服与北冥颇为不同,上真均着一件黑色马甲,内里却没有着中衣,马甲很短,长不及腰。下身深红色的长裙拖至脚踝,腰部却压得很低,马甲与长裙间露出纤细白晰的腰,透过最外层的纱衣隐隐可见。三人的头发也不似北冥女子那般梳成环或是髻。而是分为十来根,细细地编了,辫上戴了黑色的小帽,帽子周围以宝石点缀了一圈,与黑色长靴上镶嵌的宝石一起,在周围灯笼的照耀下光彩夺目。
苏凤将目光投向中间的那名女子。周围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子的衣服与首饰样式虽与她相同,外面的罩衣却是粉色,帽沿与长靴上的宝石则是绿色,唯有她,不论是纱衣还是宝石,皆用的华贵的紫色。想来,这三人该是主仆或是姐妹吧,却不知为何,竟齐齐沦落到如此境地。
她三人开始跳起舞来,没有使用北冥的乐器,只单纯地随着她们各自手中的小鼓击打的节奏轻盈地跳动,灵活地舞动着纤腰。随着鼓点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欢快,她三人的动作也越来越大,开始在台上交替地互换位置,纤腰也扭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叫人心跳加快了。他们三人此时在空中跃了起来,交换了目光,突然同时向苏凤等人的包间飞跃而至,于半空中便拔出藏于靴内的短剑,一起向苏凤刺来,完全不顾司马胜等人的攻击,毫不防守,只齐齐地向苏凤攻来。她三人使的虽是短剑,却俱是双剑,三人配合默契,从三个角度,封住了苏凤上中下全身所有要害。
苏凤冷哼一声,抽出炽凤,不慌不忙地挡开她三人第一击,同时口中冷冷道:“都别插手。这三个人是我的!”
司马胜等人虽有心助他,亦知他的脾气,便都各自握了剑,凝神在一旁观战,时刻准备着,但见苏凤略显下风,便立即攻上去,绝不能叫这三人给逃脱了!更不能让苏凤有任何不妥。
苏凤却并不急着攻击,只稳稳地招架着,待到这三人招式上已经开始重复之前使过的了,便寻了个空隙,快速地出手,以内力灌注鞭尾,将那两个粉纱女子的穴道封了,使她二人再动弹不得。
他看着那紫纱女子,道:“怎么不动手了?你不是想打吗,现在我们两个好好玩玩,你觉得怎么样?”
那女子冷哼一声,道:“卑鄙小人!打不过,竟想以她们为质吗!”
苏凤大笑,尚未开口,祖朝便已忍不住喝道:“你们三人突然偷袭,竟还如此大义凛然地骂我四弟,当真好不要脸!”
那女子却一脸平静道:“我们是三名弱质女流,你却是男子,又是北冥军人,自然要使点手段了。岂料你堂堂男子汉,竟做出这等下三滥的勾当,当真的恬不知耻!”她说话之时目不斜视,既不看她被制住的两名同伴,亦不看向方才开口的祖朝,只恶狠狠地看着苏凤,仿佛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苏凤道:“既然你定要取我性命,多说无益,就来试试吧!”
女子子怒道:“好个无耻狗贼!似你这般无耻之人,竟还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哼!看招!”说着便举剑向苏凤刺来。
苏凤自她开口之时便已凝神戒备,岂料她竟于半途中突然调转了方向,飞向一楼,在那圆台之旁挟持了名女子,以剑抵住那女子细长的脖颈,道:“立刻放了我的两个同伴,否则我就杀了她!”
一楼大堂自刚才这三名女子突然动手便乱作一团,前来欢乐楼的众人俱已逃了出去,此时大堂中只剩了楼中老鸨、小二,和姑娘们聚集在圆台旁担心地观看着。通往二层的楼梯旁,则站了十来个方才尚未逃得出去,或是身怀武功,或是胆子大些的贵客,在一旁看热闹。
此时这些看热闹的人群中突然一人叫道:“素心姑娘!”
苏凤向那女子看去,倒的确比之前的姑娘们强了很多,化了淡淡的妆,身穿浅篮色广袖的长裙,右手执着一根碧玉萧,想是接下来要表演用的吧。此刻虽被人用短剑指着脖子,却丝毫没有什么慌乱无措的举动,只是脸上的苍白显示了她心里的不安。
苏凤大笑,道:“你当我会因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便放了这两个想要杀我的人吗?你也未免太天真了!如此小看我苏凤,竟还企图杀我,实在是痴心妄想!”
那女子闻言,面色白了白,继而将手中的剑微微用力,一道鲜红顺着剑尖便流到了素心的衣领边。那女子冷笑道:“北冥堂堂旅帅,竟如此不顾北冥百姓的死活,传了出去,不怕损了你的名声吗?”
苏凤冷笑一声:“你不用激我,我不是三岁的孩童!要想我放了这二人也不是不行,只是,我要你来换!”
那女子愣了愣,继而道:“好!当着这所有人的面,希望苏大旅帅莫要食言!”
苏凤冷冷道:“你没有选择!现在,你立刻放了素心姑娘,扔下手中双剑,慢慢走过来!”
那女子只好依言照做了,然而,她刚放下双剑正欲抬腿过来,苏凤便突然飞身过去,手指疾如闪电,快速点了她身周大穴。她骤然被制,不由大怒,又不能说话,只狠狠瞪着苏凤。
苏凤却不理睬,只回过身去,一掌一个拍向那两名婢女,两人立刻软软倒了下去。那紫衣女子见状大惊,竟不由流下泪来。
苏凤转身见了,道:“你不用哭,我不过废了她二人的武功,并不曾杀了她们。”说着,他转身对姬千鹤道,“姬老板,这二人清醒前就麻烦你代为照顾了。待她二人醒后,你就代我随便找个地方,放了她们吧。”
黄连大惊,立刻阻止道:“此事万万不可!她二人意图刺杀朝廷……”
苏凤忙打断道:“二哥不必担心!她二人武功被废,主子又被擒获,已经兴不起什么风浪了。况且我又不是什么朝廷命官,不过区区一名步兵旅帅罢了,哪里需要如此郑重其事?”
姬千鹤似是早已猜到他会如此,也不吃惊,只点点头,道:“苏旅帅放心,姬某定当办妥此事!只是不知这名女子,苏旅帅打算如何处置?”
苏凤笑道:“与天狼人的仗是打完了,此去京城路途遥远,我正担心这一路上无所事事,着实无趣。现在看来,真是天要帮我,方给我送来这么个好玩的事物,苏凤自然不能辜负了天神的好意啊!还请大将军留她一命,交由我看管。难得遇到如此有趣的事,我倒要留着,好好审问一番。”
司马胜闻言大惊,道:“四弟!莫非你想带着她上路?这可万万不可!这个女人罪大恶极,应该当场格杀!况且她太过危险,我绝不能让你如此胡来!”
苏凤见祖朝等人似是亦要开口,忙伸手道:“别!大哥二哥三哥你们别激动!这个女子如今穴道已被我封住,没有什么威胁了!况且以她的身手,即使穴道未封,也不是我的对手,难道苏凤的实力,你们还不清楚吗?况且这个女子对我似乎恨之入骨,这样有趣的事,苏凤实在不想放过,自要问个究竟,一解我的好奇了。”
姬千鹤笑道:“苏旅帅言之有理。若是诸位还不放心,姬某倒有个法子。”
祖朝知他虽只二十二岁,却自小跟随父亲,游遍了大江南北,阅历丰富,见识广博,此刻他正发愁,不知该如何劝阻这个显然已下定决心绝不更改的四弟,见姬千鹤开口,料他必有办法,不由道:“快说!这个时候就不要卖关子了!”
黄连亦道:“是啊!你有什么法子就说吧!”
姬千鹤笑道:“说来倒也不是什么高明的点子。苏旅帅的想法,姬某亦是理解的,各位的担心,却也不无道理。如今姬某倒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可满足苏旅帅的好奇心,亦不用大将军,祖兄和黄将军担心苏旅帅的安全。”
“哦?”司马胜道,“姬老板的意思是?”
姬千鹤笑笑,道:“这法子很简单,只有三个字——伏魔丹!”
祖朝惊叫道:“伏魔丹!据说早已失传的伏魔丹竟在你的手上?”
姬千鹤笑道:“说来也是巧合。这本是江东一家与我有生意往来的朋友家传的丹药。只是他半年前家道中落,我出手帮了他一把,他便将这伏魔丹赠与了我,一来聊表感激之情,二来他家既已失势,留着这样的珍物,反倒是个祸患。只可惜这方子到他手上时被他一不慎给毁了,如今只留下三颗伏魔丹,一颗降妖丸。”
“伏魔丹是什么?”苏凤问,看着那紫衣女子在听到姬千鹤道出那三个字时瞬间惨白了的脸,不解道。
祖朝道:“呵呵!四弟啊,想不到你竟也有不解的事哦!”
苏凤佯怒道:“大哥取笑我!苏凤也不过一介凡夫俗子,自也有不知不会的,有什么好稀奇的!”
祖朝道:“哈哈!四弟莫要生气,大哥这就给你讲讲这伏魔丹的来历!”
“不必了!”姬千鹤忙道,见众人均不解地看着他,无奈地笑道,“呵呵!并非姬某扫了大家的兴致,只是这伏魔丹的来历实在太过复杂,一旦说了个开头,便想听到结尾。现下已是深夜,诸位明日便要启程了,还是早些将此间之事料理了的好。”
众人听他说的有理,亦不去与他计较了。祖朝恨恨瞪了他一眼,道:“好小子!有这么个好东西,竟从让你祖兄知道!你是信不过你祖兄吗?”
姬千鹤道:“祖兄太言重了。我得这丹药亦不过是机缘巧合,何况自那之后没多久我们与天狼人便已开战,实在是无缘得见。兼且这伏魔丹乃是江湖中盛传的奇药,牵涉甚广,咱们又不是江湖中人,实在无甚用处,麻烦倒是一堆,且这解药只得了一颗,是以一直小心收着,从未告知第三人得知。祖兄若是生气,改日姬某请你喝酒,向你赔个不是可好?”
祖朝道:“罢了!罢了!我同你玩笑而已。我自是知道你做事一向谨慎,这也不能怨你。既然如此,你便去取了那伏魔丹来吧,我们在此等候便是。”
姬千鹤笑道:“不用!”说着,他走上前去,将那紫衣女子的小口捏开,抬手射出一棵药丸,伸出手指引了那药丸滑下那女子的咽喉。待到那女子咽下药丸后,他便自贴身的衣服内取出一只小瓷瓶,递给了苏凤,笑道,“这瓶内的便是降妖丸了,苏旅帅请千万保管好。”
苏凤本欲拒绝,岂料他突然间便取出丹药喂娜图朵服下,待要说话,却已来不及阻止,只好接过瓶子,问道:“这药的功效是什么,还要劳烦姬老板解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