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1 / 1)
现下再想这些已经全无丝毫用处了!苏凤一条银红长鞭不断地挥舞着,鞭过处,战马哀号,骑兵纷纷落地。他身旁的第一旅士兵便举刀与那些落马的骑兵厮杀起来。其余四名旅帅亦照此法,虽苦于武功低微,收效不及苏凤,然也与周围士兵配合默契,刺马砍人,各有所事,十分有效。
所有人都在浴血奋战。每个还站着的人,都在拼命地挥刀。天狼人已经没有骑兵了。所有的战马都躺在了地上。恭力的马也离开了战场,苏凤不知道那是恭力让它离开的,还是它也躺在了地上。恭力与苏凤此时情况相似。他们的身周都躺下了大片的尸体,整个人便仿佛巨大的屠刀。所过之处,无人幸免。
渐渐的,身边死去的兄弟越来越多。苏凤不再拘泥于是人是马了。只要穿着乌黑的天狼军服,他便一鞭过去,血流四处。他挥舞着长鞭,取下了一个又一个敌人的性命。可是,他们却悍不畏死地继续向前扑来。饶是苏凤武功高强,身上也受了几处伤,都是天狼人不顾性命地扑上来所导致的。苏凤觉得他们根本不怕死,他们简直是要与他同归于尽。
敌人仿佛杀不完一般。一片又一片地倒下去,一片又一片地扑上来。苏凤已经无法再作任何思考或判断了。他手里的长鞭但有丝毫的松懈,便立即有人趁机欺上前,长鞭无法杀死近身的敌人,于是他举掌拍出,却未曾防备那人胸前居然装有倒刺!避之不及,倒刺自他左臂上横穿而过,留下刺骨的疼痛,再使不上丝毫力气。看着那人死前仍睁着那双阴冷的眼看着他,嘴边带着一丝笑意,苏凤惊疑不已。可是他没有时间想别的了。那人倒下后,立刻有人上前继续顶替他的位子强攻。
天狼人仿佛红了眼,一拨拨地上前,苏凤再不停留,不断地挥鞭,挥鞭,挥鞭,脑海中再无他物,心里想的,只有杀!杀!杀!
红色的长鞭染上了无数人的鲜血,愈发红得妖艳。满地的尸体间,苏凤仿若来自地狱的使者,鞭及处,无人存活。他浑身上下沾满了飞溅的鲜血,瞳孔中布满了红色,映得面具上红色的凤尾,愈发的诡异。
这场仗,从早晨一直打到晚上月出。战斗终于结束了,北冥军队惨胜。恭力带着活下来的士兵们进入清远,立刻令所有人集合起来。
他看着比来时稀少了许多的队伍,队伍中个个重伤在身,但大多仍坚持笔直地站着,命令道:“还可以打的人立刻上前集合!”看着眼前的二、三十人,他眸光一冷,继而喝道,“元林!你们带五人进入城楼上各个位置站岗!一旦发现我军或是天狼人的任何迹象,立刻向我报告!胡秀林、查迪!你们带五人在城内严密搜寻天狼人,一旦发现,就地格杀!其他人由叶凡带领,护送伤员去医馆治伤!”
“是!”虽然经过了大战,众人都已十分疲惫,但是仍然回答得十分响亮。
苏凤正要同叶凡一起离开,却被恭力叫了下来。
苏凤于是回头对叶凡道:“你要小心,随时保持警惕,城里很有可能还有些天狼人重伤未死的,要防止他们偷袭!”
“我知道了,你也小心!”叶凡立刻道,带着人匆匆将重伤员背走。
苏凤回过头来,道:“恭将军!”
恭力道:“苏凤,你立刻前往良方城外查看情况,之后立刻回来向我报告!”
苏凤道:“是!”
“记住!你只需探查情况即可,万不可贸然出手!”恭力又道。
“是!属下明白!”苏凤答道。
苏凤出了城,立刻施展轻功快速来到了良方通往粟城的路上。他疾步向前走去,渐渐地看到了阵阵的尘土。又过了一户,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天神啊!满地的尸骨和鲜血,层层堆积在地上。战斗已进行到最后了,站着的士兵中,只有一千多人身着浅绿色的北冥军服,其余约有五百多人,身着天狼骑兵特有的黑色衣服。这些人,各个满身是血,只能从偶尔露出的布片看出军服原先的颜色,每个人,都像是血洗过了似的。与清远战场相同的,这里看不到一匹站着的战马。苏凤扫了眼战场,只看见齐广与周强正带着士兵冲杀,却不见于海。他战死了?还是做了逃兵?苏凤不得而知。他只是抽出了炽凤,再次投入了战场。
不一会,战斗便结束了,场中天狼骑兵无一生还,而北冥士兵,仍然站着的,早已不足一千。
苏凤正要离去,却被周强叫住了:“苏凤!”
苏凤回头:“周将军有何事吩咐?”
周强上下看了看苏凤,目光在他左臂停留了一会儿,道:“你的左臂受伤了?”
苏凤闻言笑道:“不碍事的!不小心被一个天狼人的暗器伤了,估计涂了麻药,应该过会儿就好。”
周强皱了皱眉,道:“天狼人?天狼人阴险毒辣,手段狠厉,他们的药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小心为上,还是赶紧治疗为好!你们情况怎样?”
苏凤道:“清远城中守军竟有两千名骑兵。看来我们低估了他们行军的速度。我们已经夺回了清远城,但是伤亡惨重。”
周强道:“这里也比预料的天狼骑兵要多。有三千余人!战斗既已结束,你可以回去向恭将军复命了!”
苏凤道:“是!”
苏凤回到了清远,立刻将这一情况禀报了恭力,之后他便去了军医馆。
军医馆显然已经习惯了不时有伤员前来,所以并不十分慌乱。只是此次伤员实在太多,人手不足,许多伤势稍轻的正席地坐在馆外的院子里等候。他们刚从战场上下来,情绪还很激动,于是大多数的人都在热烈地讨论着方才的战斗。
看到苏凤进了院子,腿还能动的全都站了起来,他们此时是十分感谢苏凤的。感谢他的刀法,感谢他的指导,他们认为此刻还能活下来,大半是苏凤的功劳。如今见到他竟来了军医馆,都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尤其是第一旅的人。苏凤径直走进了军医馆,右手拉过大夫,道:“我是第一旅的旅帅,希望你能立刻给我看一下……”
那大夫看了他一眼,道:“长官看起来并没有受伤。不知能不能稍等一会儿,这里有许多重伤员需要立刻治疗。”
苏凤有些为难。左臂麻木已经有两个多时辰了,他即使再无所谓,现在也渐渐担心起来。尚不知如何开口,周围一些等待治疗的伤员已叫道:“大夫,麻烦您给我们旅帅先看吧。我们等等再看,没有关系!”
大夫颇有些诧异地看了眼苏凤,这里进来的人从来都是争先恐后地要求治疗的,如此谦让,却还是头一回。
苏凤卷起左臂上的袖子,道:“左臂被一个天狼人暗藏的倒刺划了一下,之后就没有感觉了。大夫你看这是麻药吗?”
那大夫神情立刻严肃起来,看了看他左手的伤口,切了他的脉,又按了按他的手臂,最后又盯着那伤口看了半天,表情越来越严肃。半晌,方抬头看向苏凤,道:“伤倒是不重,药也不过是普通的麻药,只是这解药,却有些麻烦。”
苏凤刚要说话却听身后一个声音问道:“他这伤,可是有什么问题?”
苏凤一回头,竟是司马胜,不由上前道:“大将军怎么在这里?战况如何?我军伤亡怎样?”
司马胜却不看苏凤,只向那大夫问道:“说!”
大夫道:“苏旅帅,还有好几个骑兵指挥,也都中了这种药。这可不是普通的麻药,而是……”
“而是什么?”苏凤问。
“是天狼一种专门用来捕捉野兽用的药,唤作‘卧牛’。”
“卧牛?”苏凤诧异道,“这是什么意思?”
“‘卧牛’的意思是,即使是头牛,只要中了这药,也是绝计会倒地不起的。旅帅如今身体的其他部分依旧行动如常,怕是因为伤口很深,麻药随血液流淌出去许多,所以只麻了这条胳膊。这药虽很厉害,却不难解,只是若是没有解药,药效便会一直持续下去。”
苏凤脸色变了变,道:“大夫你一定知道解药如何配制的,是不是?一个小小的旅帅而已,用不上什么要紧的奇毒,你又如此了解这药,定也能解了的,是不是?”
那大夫点头又摇头,正欲开口,司马胜喝道:“有话就说!这药究竟如何解?”
那大夫先前听苏凤叫他大将军,已知他身份,此刻听他追问,便禀报道:“解药虽易配,只是城内并无解药所需的几味药材。这药中了之后若是十二个时辰内没有解药,就……就再也解不了了。”
司马胜听闻,便道:“这无妨,你只管将那缺了的药材写了来,我立时派人去寻。”
那大夫听了,忙点头,便要回去。苏凤拉住他,道:“你只管悄悄地写了送来,麻药之事,万莫宣扬出去。”
司马胜问道:“其他中了此药的指挥现在何处?”
那大夫道:“都在院子里的病房内歇息。”
司马胜道:“立刻带我去!”正要走,又道,“算了,你不必带路,依旧在这里给伤员们处理伤口罢!还有,麻药之事切不可外传!你是军大夫,军中保密守则,不用我教!”
司马胜正要再说些什么,苏凤一眼看见他胸口上的伤口,道:“哎呀!这么大的伤口,我方才居然没看见!你怎么还在这里悠闲地说话,还不过来包扎!”说着,他便不由分说,便拉了司马胜的手,将他推到了椅子上,令那大夫给他包扎。
司马胜含笑看着他,他却浑然未觉,看着那大夫给他包扎了。方安下心来,却发觉自己的右手一直被他紧紧地握着,赶忙抽了出来。
安顿好其他受伤的士兵,司马胜方出了医馆,便吩咐陈龙:“立刻将我的白虎牵来!”
苏凤道:“大将军受了如此重的伤,应该休息一会,养了养才好。这有是要上哪儿去?战斗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司马胜不答,翻身上了马,道:“等我回来!”陈龙连忙骑马跟上。
苏凤看着司马胜扬鞭飞奔离去,不由有些纳罕:等他回来?这话什么意思?
他摇摇头,抓住留下的陈虎道:“祖将军和黄将军在哪?”
陈虎道:“城楼上。”
苏凤听了,忙向城楼奔去。
“祖将军!黄将军!”一眼见到他二人站立的身影,苏凤便叫道。
他二人回头,见是苏凤,便道:“你来了。没有受伤吧?”
苏凤道:“你们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两位将军还好吧?”
祖朝道:“我们受了些小伤,不碍事。不过这次的战斗很艰苦啊!清远城所有骑兵倾巢而出,共有两千多人!我们虽然胜了,但是伤亡十分严重,并且还有一小撮天狼残兵,叫他们逃了!”
黄连没有说话,脸上却显露出些许疲惫,想来亦很辛苦。
苏凤道:“之前的情报有误。我们在清远城外与一个乌云统领所带的两千骑兵苦战了一整天,方拿下清远。听那个将军的语气,他似是正要带兵前去平原支援。周将军他们也遇到了比预计要多得多的骑兵,约有三千!”
“三千!”祖朝与黄连同时惊叫道,“怎么可能!”
黄连道:“平原上的战斗结束后我们立刻分兵两路,分别赶往清远和良方。我带着士兵们赶到良方时,正好遇到周将军、齐将军与良方守军奋战。那里竟然还有五百骑兵留守!”
苏凤诧异道:“这怎么可能!斥侯报告说他们赶来援助的只有两千大军啊!如果那就是在清远的这两千骑兵,那么良方的那些骑兵是哪里来的?怎么会多出一千来?”
祖朝道:“不仅多出一千!这比我们预计的要多三千!该死的!他们不是应该最快也要今天夜里才能赶到吗?”
苏凤缓缓道:“他们如果连夜赶路的话是可能的。只是,若是如此,粮草会拖慢他们的步伐啊。而且这数字根本对不上。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呢?”
祖朝道:“好了!这些留给大将军去想吧!苏凤,你至少也该洗个澡,换身衣服。你身上的血都快要把你给淹了!”
黄连道:“是啊!你该去休息一下!回去吧!我们也都已经有一天没有吃任何东西了。过一会儿我和祖将军去找你。”
苏凤点点头,回去了。
是啊!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他几乎忘了这事儿。当他被鲜血,尸体包围的时候,他忘记了那随时跟着他的饥饿感。对着水中自己的影子笑了笑,真可怕啊,杀戮,竟然能够像吃东西一般,给他带来暂时的满足感。苏凤,你是个魔鬼。他看着自己的面具,红色的凤尾,愈发的妖娆。
由于左臂毫无感觉,他洗澡换衣服颇费了些时间。捏了捏毫无知觉的左臂,苏凤想起了大夫悄悄递给司马胜的单子,上面写了他所欠缺的药材。司马胜去了哪里?他刚刚包扎好,不知道骑马飞奔会不会让伤口再次裂开?
苏凤刚穿好衣服时,祖朝和黄连便敲了敲门。他们进来后,苏凤看到他们身后分别跟着的一名副官拎着两个食篮,将篮子放到桌上后便退了出去,把门也关上了。
苏凤笑道:“食堂已经开饭了?好快啊!”
祖朝边从篮子里将几碟菜端出边道:“可不是。虽说这两座城让我们伤亡惨重,可是天狼人却几乎是全军覆没,我们也终于收回了咱们北冥被占的所有城池了,也该慰劳慰劳我们了!所以今晚的饭菜还是很不错的,不像往日里,只有馒头和粥。”
黄连自另一个篮子里取出了一壶酒和三只杯子,道:“这可是我今儿个偶然救了个孩子,他家里送的。就这么一壶,拿来咱们三个一起尝尝。”
苏凤问道:“救了个孩子?在哪里?难道这城中还有天狼人不成?”
黄连道:“那倒不是。不过,唉!说来惭愧,国难当头,齐心协力者众多。可是一旦敌人退去,总有些个无耻宵小便趁着混乱欲行那不法之事。”
“哦?”苏凤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来倒也简单,今天下午,我随意上街走走。这街上如今又有些行人来往,一些生意也陆续开门了。结果却叫我瞧见个大汉手持把菜刀,当街意欲行抢。我便出手教训了一番,那孩子年纪虽幼,看那衣裳,倒也是有些家世的。不过天狼人来了之后,便叫他们掳去不少金银玉器。如今见我救了他,那孩子执意要我去他家作客,我拗不过,便送了那孩子回去。岂料他父亲便要宴请于我。我推脱不用,他们便送了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