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 / 1）
苏凤脚一落地,叶凡便上前来道:"师帅可是看到天狼人了?"
苏凤点点头,来到树林与壕沟之间,大声道:"弟兄们听着!天狼人已经开始攻击金风城了!城门前死伤大片!血流成河!你们有大部分人都是从那地狱般的战场上逃出来的!过不了多久,城里的兄弟们就会将天狼人往这里引来了!你们怕不怕?"
"不怕!"众人齐声大吼!
苏凤道:"没错!我们不怕!咱们步兵被天狼的骑兵欺负了这么久!该让他们见识见识步兵的能耐了!
我再重复一遍方才的命令!所有将士听着!以绊马索和长矛将天狼骑兵挑下马后,便立刻上前与他们搏斗!至于其余仍在马上的骑兵,便放他们过去!我们的目标,是那些落下马来的狼仔子!不可与马上的骑兵硬碰!听明白了吗?"
"明白!"听着这气势磅礴的大喊,苏凤点了点头,看向庞冲,齐秦和叶凡,道:"注意把握时机!"
三人均一齐点头.
叶凡看了看往谷口方向走去的苏凤,道:"师帅难道要不与我们一起迎敌么?"
苏凤回过头来,道:"壕沟与山谷尚有百米的距离,我要保证天狼人乖乖地进去!"说罢,将腰间软剑取出,灵活地挽了个剑花,目光中渐渐地冷了下来,左手垂在身侧,静立在谷口前方,站立不动.
叶凡等人看着他站立在壕沟前的身影,绝世,孤傲,虽只立在那里,却仿佛浑身上下均涌动着一种万夫不当的气魄!
渐渐的,喊杀声近了,叶凡皱皱眉,他是在苏凤回来后一刻钟左右才看到的金风的狼烟,在那之后到现在,不过一柱香的时间,若是没有苏凤及时通知他们准备,这么短的时间,肯定会手忙脚乱的.
叶凡已经可以看到步兵师三名师帅位于马上的身影了!虽说是步兵师,但三名将军均有各自的战马,是以虽然三名将军均奔跑在散乱的队伍的后半段,苏凤首先看到的,仍是位于马上的三位师帅.三人中最醒目的,便是周强周将军了.虽在不断的撤退中,他还是不时地回过头去与身后的天狼铁骑厮杀片刻,砍下几颗怒目圆睁的头颅,再调转马头往前奔去.其余两名将军稍稍往前一段距离,杀敌的同时,还竭力地维持着队列,企图使队伍不致太过混乱.
然而,除了那三名将军外,其余几乎全部的步兵均无暇他顾,只拼命地向树林奔来.身后紧紧跟着天狼骑兵.他们似乎并不着急将步兵屠戮待尽.而是驾马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不时地杀上几个跑得较慢的步兵.仿佛对他们而言,这不是战争,而是场稳赢不输的游戏.
所有落在后面的步兵都在慌张地逃着,没有人顾及身边同伴的鲜血和破碎的尸首.每个人浅绿的军服上都染上了鲜血,叶凡数了数,三个师中除去他们这些人,城内迎敌的应该还有六千人.可现在,看着眼前鲜血淋漓的士兵们,苏凤不知道还活着的,有没有三千人,而战争,仍在继续,倒下的士兵也在不断增加着.苏凤知道,这虽然是佯败诱敌的计策,然而,若是当真作战,怕是还要惨烈得多.原来没有了骑兵,步兵的伤亡竟惨重至此!思及至此,他握紧了手中的长矛.
他们过来了!先是大批的步兵快速地穿过树林,待到所有的士兵均越出了树林,叶凡大喝一声:"拉!"
上百名士兵齐齐拉起绊马索,一时间,马儿的嘶鸣声,沉重的坠地声和骑兵的咒骂声响成一片.不过一次呼吸的功夫,率先追入树林中的骑兵均已落马,身后的骑兵不及停住,被前面落马的骑兵马匹一挡,又有大半落马.于是叶凡大喝一声:"杀啊!"落马的骑兵与叶凡手下的步兵立刻交上了手.所有的步兵均憋了口气,平日里上得战场,面对骑兵根本毫无招架之力.现在他们下得马来,便将那一股子怨气俱化入了手中长矛之中,不要命似的上前与天狼落马骑兵拼杀起来.
天狼的首领古达见状忙下令道:"不要停!北冥的主力就在前面!大家随我追出去!待消灭了他们主力再回来收拾他们!冲啊!"说着,他当先拍马便冲出了树林.
庞冲齐秦见树林中喊杀声震天,早已迫不及待.见天狼骑兵冲出,立刻同时下令:"刺!"
数千只绑了竹子长达数米的长矛突然从路旁的地面上伸出,天狼骑兵没防备下,位于道路两端的骑兵立刻扑倒在地,被后来的骑兵踩死的不计其数,便是未被踩死的,未及喘口气,便见到了路边上冲出的上千手拿特长长矛的士兵们挥舞过来的利刃!这些平日里根本不放在他们眼里的步兵此刻俱红了眼,向失去了马匹的骑兵们冲杀过来,一时间空气中四处飘散着鲜血的气息和众人的努吼.
古达见这刚出了树林便遇上了路边的埋伏,不由大怒,却也发觉埋伏的步兵人数不过近千,于是大喝道:"不要理会他们!随我冲出去,待到擒了那步兵的主力,再回来收拾这些阴险的北冥狗!"
于是那些由于追击时靠近中央,从而未被那长矛刺倒的骑兵,和随后跟出的众人便不再理会落马的上千战友,一齐的跟着首领向前方逃跑的步兵们拍马追上!
古达却显然打错了算盘!他们拍马刚出了"长矛阵",便见到了前方路上一名小兵,手持一把银光闪闪的长剑站在中央.
见他们近了,那小兵突然飞起身来,在空中一挥手中软剑,一道银光迎面而来,这首领慌忙举起长刀格挡.一阵惨呼过后,他心痛地发现身边手下已有数十人惨死,跌下马去.
这首领心中大怒,再忍不住心里的怒火,对身旁的副官大喝道:"你带领众人继续追击那帮只会逃跑的北冥杂种!"话未说完,便拍马上前,向那小兵一刀砍去!
苏凤一剑取走数十人性命后便飞身上前,与一众天狼骑兵嘶杀起来.这些骑兵不过仗着身材魁梧,力大无比,又有铁骑,只知一味使用蛮力嘶杀,根本不会任何招式,苏凤不一会便已杀死上百骑兵.
苏凤一剑刺向另一名骑兵,突觉一柄长刀横来,挡住他的攻势.转头一看,却是一名身着大麾,虎背熊腰的大汉,料得他是这些骑兵的首领,便不再理会这名骑兵,转身与他拼斗起来.
两招之后,苏凤卖了个空隙给他,那人大喜,立刻挥刀便砍,不防刀尚未到,苏凤已调转剑尖一剑刺向马腿,那马受惊直立起来,嘶叫不已,这首领忙收回长刀保持平衡,正在此时,苏凤却飞身而起,一剑刺向他咽喉.
那副官大惊,欲得调转马头回来救援,却也料到决计是来不及了.在这向前飞速奔去的骑兵中,如何能快速地回头?只得咬牙带着众骑兵飞速追着北冥奔逃的步兵向前冲去,暗暗发誓待到得胜后,定要斩得这小兵项上人头,为首领报仇!
苏凤斩下天狼首领人头,并不向前追去,只向庞冲等人厮杀之处走去,将那些稍稍落后一些,尚未进得山谷的骑兵尽数灭了.
待到转身向壕沟树林看去,见众人仍与天狼人嘶杀着,便提剑上前,每见有两名以上天狼人聚集起来凶猛进攻,或是北冥步兵不慎受伤陷入困境,便提剑上前相助,屡屡将北冥士兵从绝境中挽救出来.有了他的加入,加上天狼人措手不及,反应迟钝,战况很快便呈一片倒的局势,不消片刻,地上便躺满了天狼人的尸体.
谷外的天狼人已尽数被灭,众人均将长矛举起,欢呼起来!他们自当兵以来,还是第一次打了这样的一场胜仗!群情振奋,均大笑不已.
待到众人笑完,苏凤方道:"原地休息,随时准备收拾从山谷里逃出的骑兵!"
"是!"众人均盘腿坐下休息,虽一天一夜不曾合眼,却没有人感到疲倦,胜利的喜悦冲去了一切的疲惫和伤痛.此时此刻,他们对天狼骑兵再无丝毫惧怕,反倒隐隐的有些期待了.
苏凤从衣角撕下块布条,将那首领的首级缚了,绑在后背上,他知道,即使这师帅的身份只是暂时的,但是凭了这一仗的胜利,和这天狼首领的项上人头,他也绝不会再回五谷司了.当下微合了眼,苏凤便手持软剑,微倚着树林尽头的一棵大树,低头静立不动,看似一切如常,脸色却有些苍白.
突然,一只葫芦递了过来.苏凤诧异地抬头看了看叶凡.
叶凡微微一笑,他本就是个英俊的年轻小伙子,年约十六七岁,苏凤从没有在意过他的相貌,只将他当成一个积军功升至旅帅的普通士兵.此时见到叶凡略有些孩子气,露出了两个酒窝的笑容,苏凤突然觉得,这包含了关怀和担忧笑容,好熟悉.心,蓦然一痛.
他接过葫芦,大喝了一口,递回给叶凡,淡淡道了声"谢谢".
叶凡却没有走,他靠在了一旁的树上,道:"第一次吧?"
苏凤愣了愣,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并不看向苏凤,而是转过头去,看向了身后的树林.林中有几个士兵,正倚在树旁,在那满地的鲜血和破碎不堪的尸体中,大口大口地吐着,身旁的老兵们有的略带悲悯地拍着他们的后背,有的则摇摇头,苏凤听到他们喃南地低语着:"唉!到底年轻啊!这回总算好些了!"
苏凤看着那满地的狼籍,知道那几人虽已上过战场,却仍是不适应这样残酷的杀戮和血腥,是以如此.他紧抿了唇,转过身来,半晌,方嘲讽地一笑:"不是."
是啊!这样的情景,这样的尸体,鲜血,哪里是第一次见.这分明是无数次见到了的场景.六岁那年的夏天,内力修至五层前的梦里,甚至是这两年来每每放松下来的脑海中,类似的场景,总是突兀地,毫无预警地闯入他的意识中.现在,看着面前或难过,或怜悯,或麻木的士兵,和那一地分不清谁是谁,什么是什么的碎肉,烂泥,和鲜血,苏凤觉得这样的场景一点都不陌生.相反的,熟悉极了!仿佛他的生活中,就注定了要有这样的情景一遍又一遍地出现;他的生命,就注定了要由这样的杀戮一次又一次的组成.
伸手压下胸口阵阵的上涌.不可以!6岁时,我忍住了.难道现在我已15岁了却反倒忍不了了吗?不可以!绝不可以!
叶凡靠在一边的树上,看着身边这个比他还要年轻的临时师帅脸色不断地变化着,他的右手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服,用力得可以看见苍白的骨节.可是,他的嘴巴始终紧紧地抿着,没有丝毫松动.
刚刚自己对他笑时,他的脸上出现的一瞬间的柔情早已消失不见,让人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现在他的脸上早已是一贯的冷漠,甚至,还有些刚刚的厮杀所带来的坚毅.
很痛苦吧!叶凡知道,初次杀人后所不可避免的恶心和反胃.若是吐了出来,再睡上一觉,便什么感觉都不会有了.下次再上战场,也绝不会出现杀人前的犹豫或杀人后的恐惧了,即便是面对血肉横飞的战场,即便仍不舒服,心理上的压力也会减轻许多.
可是,面前这个少年为什么要如此忍耐?是的!离得这么近,终于让叶凡意识到,他还只是个少年,一个连喉结都还没有长出,下巴上亦是光洁一片的少年!他纵是再聪明睿智,善于谋略,武功高强,指挥得当,他还是个初次杀人的少年!
此刻,他俊美的脸上冷汗淋漓,而自己,除了递给他一只装满了水的葫芦,什么都做不了.他眼里的柔情,属于另一个人.他的脆弱,想必亦不会在自己面前展现.叶凡于他,不过是个旅帅吧?
苏凤再次喝了些水后,将葫芦递还给叶凡,便站直了身体,大喝道:"全体准备!天狼人就要出来了!手上的长矛都给我准备好了!第一,第二旅在前!专刺敌人马腿!第三旅对付落马的骑兵!不要慌乱!明白没有!"
所有休息的士兵立刻站了起来,手持长矛准备着.苏凤亦再次来到了谷口外等着.
身子刚立稳,便见到那首领的副官当先冲了出来,身后跟着千余骑兵,各个身上挂彩,奋力冲杀出来.苏凤脚下一用力,便跃至那副官马头,当先便刺他胯下坐骑!那马儿悲鸣一声便倒地不起.那副官认出他来,下马后便举刀来攻.苏凤闪身避过,他立即横劈过来.苏凤脚下一蹬地面跃至他身后回身一剑便刺入他心脏.只一招间,立时将他击毙.苏凤转过身来,看着之前还面露得色,轻松追击的天狼骑兵们此刻惊慌失措的样子,脑海一片空虚.只是不停地刺杀着,削砍着,一切的动作仿佛根本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全凭本能般地战斗着.
天狼骑兵经过两条壕沟中间的道路时,被刺中马腿落下马去的便立时拔腿继续向前逃去,却在树林中遇到了叶凡的第三旅,于是继续缠斗起来.后面落马的骑兵见前方被拦,已无去路,只得回身同那从壕沟中冲出的第一第二旅搏斗.北冥骑兵此时也已追出,见天狼骑兵俱已落马与步兵缠斗到了一处,不由暗暗称奇,有些年轻的骑兵竟自下得马来与天狼人斗到一处.苏凤亦此时也已由谷口杀进树林中,所到之处,无不传来天狼人的悲嚎声,他却毫不停留,软剑不断地在天狼人体内进出着,带出一股股鲜红,燃尽了身旁的树林,他却依然游刃有余,不时地还给北冥士兵施以援手.祖朝,黄连见此情景均大吃一惊,热血沸腾中,亦下了马来,也纷纷投入战场中混战起来.
片刻间,战争结束.天狼骑兵五千被系数歼灭,北冥骑兵五千,伤者无数,阵亡却不到三百.步兵虽由原来的七千五百人锐减至四千多,然苏凤所带领的临时步兵师一千五百人,歼敌上千,虽伤者无数,竟无一人阵亡,称得上奇迹了!
苏凤见战争已经结束,便对庞冲,齐秦和叶凡道:"打扫战场后原地休息片刻!"
"好小子!倒真有些师帅的样子!"
苏凤转过头去,见是祖朝和黄连,忙上前行了个军礼,道:"见过两位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