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1）
烈日毫不留情地将炎热投洒在狭长的山道上.这是一条陡峭的山路.稀疏的树木在烈日的照射下无精打彩地站在路边,丝毫没有半点阴凉.各种夏日的昆虫在四处鸣叫着,使人在炎热之外,益发显得心烦.
山下,突然传来阵阵马蹄声,渐渐地,一匹灰马一匹白马出现在山道下,灰马上立着一名身着黑衣的少年,面如玉,柳似眉,唇若樱桃,发比乌丝.虽面无表情,却美得令万物失去了光泽.然这少年的眼睛,却是冷冷的,便是于这炎炎夏日,被他的眼睛瞧上了,想必也是要打个寒颤的吧.右侧的白马上却是一个年约二十岁的白袍少年,与黑衣少年不同,他的目光中散发着炙热的光芒,时刻透露着兴奋.这样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居然同行,实是让人感到有些不协调.
此时,白衣少年开口了,他兴奋地道:"苏凤,你看,我们终于来到宝瓶山啦!按照你所说的,过了这山,便是宝瓶县了.我们就要到啦!"
黑衣少年道:"没错!"
说罢更不多言,当即挥下马鞭,快马沿着这山道一路向上急驰而去.
"哎!你等等我呀!"白衣少年忙喊道:"你这人可真是个急性子!"
两人两马,很快地,便消失在山道上.
北冥是一座半岛国,东,南两面向恒海.
北冥的西南面向着英招沙漠.沙漠广阔无边,沙漠里最大的绿州是北泽绿洲,而居于北泽之中的铁真人更是沙漠的霸主,北冥强敌.由于恶劣的环境,他们崇尚勇士,骁勇善战,是沙漠里的雄鹰.
西面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草原.映日草原上居住着世代以放牧打猎为生的天狼人.他们自诩为天狼星,天边最亮的星星.他们世代居住在这片广袤的草原上,逐水草而居,以牛羊为食,视马匹为宝.虽居无定所,他们却最是擅长打猎,他们曾自豪地宣称:便是刚学会走路的娃娃,骑上了马,挽上了弓,便是个好猎手.在二十年前,天狼人在映日草原中央建立了齐日国,之后统一了草原各部,成为真正的强国!
然而,草原上牛羊虽多却无丰沃的土壤耕种.每到草原上的冬季,没有了猎物可狩的他们,便会派遣骑兵前往北冥与之相近的县城搜刮一翻,以度过漫漫严冬.他们主要以劫掠为主,并不滥杀无辜.是以北冥虽有些头痛,然并不是什么大事,便亦从不曾重视过.
可是,今年却不同.冬季早已过去,西城的天狼骑兵却于二月开始频频骚扰北冥边境.他们并不是为劫掠而来.每每进入一个村庄,除了掳走所有的粮食,还会一把火烧了村子,之后方才飞速离开,不再多作停留.北冥守边将领虽有些纳闷,却仍认为并非什么大事,是以只是加征了士兵,多作巡逻,但求天狼人不深入进犯边境即可.
岂料天狼人却于三月突然发起进攻,在其雷霆万钧的速度下,边境城池毫无防备,立即被攻下清远,良方,粟城三座边境城市.其中粟城更是边境屯粮重城.天狼人一攻进来,立刻占领了粮仓,派遣将领统治了粟城,并以这三座城凭,屡屡进攻金风城.
北冥国自外而内由三道防线组成了北冥的防卫圈,将都城安北牢牢护卫于中心.这清远及良方便是北冥位于西部的第一道防线上的两座重城.粟城本非军事重城,只因产粮众多而将边境几万将士的口粮囤积于此,每月一次由将军派兵运往清远等城.
如今这第一道防线圈已被攻破了个缺口,天狼人以清远,良方为据,试图突破第二道防线,向都城进逼.而这宝瓶县,便位于第一道防线中已被攻占的粟城与位于第二道防卫圈的,目前天狼首要攻击目标--金风城附近.这里现在聚集了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年轻人.他们或许年龄不同,他们或许身手不同,他们或许阅历不同,可是,他们却有着一个重要的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有着一腔热血.一腔随时准备着洒在这块土地上的热血!
他们是来征兵的.天狼骑兵精良,是我北冥那些从未在广阔的土地上奔驰过的骑兵无法媲美的.不论是马匹,还是战马上的骑兵,都要略逊一筹.是以朝廷正在大肆征收新兵,试图以数量来弥补这一不足.
新征的士兵分为两种,一种是步兵.一种是骑兵.步兵的征收很松散,可以说只要报名就可以加入,成为北冥军队的一员,被整编入步兵师,由师帅统一调度.
而骑兵的征收则要严苛得多.由于骑兵所配马匹是固定的.是以在上场前,骑兵便需与座下马匹建立良好的默契.这点北冥骑兵虽不及天狼,但在骑兵将领严格的命令下还是被一丝不苟地执行着.每天未时,应征骑兵者,会被集中在一起,前往宝瓶县南一片宽阔的草地上.那里有为应征骑兵者专门准备的数十匹战马.应征者须在一柱香时间内骑上马背,沿草地奔跑三圈以上.否则就只有回家种地或者应征步兵了.
现在,草地周围便围了一全圈栅栏,栅栏外整齐地站了今日前来应征的三十名骑兵.仔细看过去,人群中一名黑衣少年与一名白衣少年尤为显得引人注目.他们,便是曾在宝瓶山上出现过的两个年轻人了.原来他们是来应征入伍的.
北冥众人都知道,北冥军队征兵有两个途径.在战争初期,如果缺少士兵需要征兵的话,会明发告示,请年纪在30以下的男子前来入伍,一旦被编入编制,则步兵可得十两银子,骑兵可得五十两.同时,入伍后还有军饷可领.所以,只要是年轻男子,在这种情况下,应征如潮.北冥国土富足,从来没有发生过拖欠军饷的事情.
当然,还有第二种征兵方法,便是强制入伍.一旦进入战争后期,兵力不足,又征收不上新兵,那么各地的将军便会从各个州,郡,城,县强制将治下所有男子拉入军队中.在这种情况下,家人是得不到任何保障的,入伍的银两也全无可能.便是在军队里,亦会受到自愿入伍的士兵的歧视.所以,目前看来,自愿应征入伍的人还是很多的.但是,骑兵的征选太过严苛.一般的百姓,又有几个曾经骑过马?所以,前来应征者颇少.
北冥的军制,步兵与骑兵稍有不同.
在步兵中,5人为伍,由伍长指挥,5伍为两,由两司马指挥,4两为卒,由卒长指挥,5卒为旅,由旅帅指挥,5旅为师,由师帅指挥,5师为军,由军将指挥.而骑兵则百人为都,设都头一名,负责指挥,5都为营,设指挥一名,负责指挥,5营为军,设军主一名,负责指挥.同时,每场战争中都有个元帅,作为战争总指挥,统领所有步兵与骑兵.
草地周围,栅栏入口旁有一个身着都头军服的人正拿着手中写着应征者姓名的册子,点着数.见人都到齐了,他便站在众人面前挥了挥手中的册子,开口道:"现在你们所有在场的人,名字都在我手上!我叫到谁的名字,谁就立刻出列,进入这栅栏后,从旁边的几十匹马中挑一匹骑上,绕草地跑上三圈以上即可.以一柱香为限.明白了吗?"他声如洪钟,响在在场每个人的耳边,顿时众人纷纷答是.
于是这名都头往栅栏入口旁走去,立刻有身着普通兵服的人上前来,将栅栏入口处打开,这都头便念道:"王壮!"
人群中走出一名面容普通,却身形健壮,年约二十出头的男子.他一走进栅栏,那名身着普通兵服的人便在地上点上一支香.这名唤王壮的男子在马匹中转上两圈后,挑中了一匹毛色不纯,略有些灰毛的黑马.见他挑了马,白衣少年遗憾地摇了摇头.他猜想这人怕是初学骑马,是以选了这匹马,应是见这马有些精神不振,以为不若那强壮的难以应对.然而......
他翻身上了马背,这马立刻开始在原地转来转去,王壮拉住缰绳,将马头转向草地前方跑道上,叫了声"驾!"这马便开始慢慢往前挪动着步子,走了三五步后,这马便开始往草地中央走去,王壮显得颇有些焦急了.他拉着缰绳,努力想要将这马头转过来,然而,他显然是很少骑马的,这马在他动作生硬的拉扯下有些恼怒地喷了喷鼻息,却并不回去,只在草地中央悠闲地踱着.
王壮扯了几下,见那马儿毫不理睬,便回过头来,看向自他进入栅栏后便一直盯着他的那名都头,道:"这位长官,我能不能重新选一匹马?"那名都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如果这是在战场上,你也能要求换一匹听话的马儿吗?你走吧!"话一说完,他身边那名士兵便上前去将马牵回,王壮只好翻身下了马,垂头丧气地走了.
众人脸上的神色显得更为紧张了.看来这个都头很不好说话啊!白衣少年悄悄对身边的黑衣少年道:"苏兄,这名都头看来颇有些本事哦!你我若能得他带领,相信可以大大减少枉死的可能啊!"
黑衣少年淡淡看了眼身边的少年,道:"我什么时候成了你苏兄的?"
白衣少年故作伤心状,道:"苏兄啊!你这话就见外了不是!要知道你我自毓秀城便一路同行,如此深厚的情谊,难道还当不得兄弟?"
黑衣少年对这始终缠着他不放的少年颇有些束手无策,只好冷冷道:"你要如此叫便由你."
白衣少年大喜,道:"苏兄,这么说你承认我们是兄弟啦?哈哈!"黑衣少年淡淡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这时,前面已测试过五人了,只留下了两人,正立于一边观看其余应征者接受测试.那都头看着册子,再次叫道:"杨逸!"那白衣少年闻言忙整了整衣衫,走进栅栏.
只见那唤作杨逸的白衣少年风度翩翩地走到一匹健壮的栗色马前,轻轻一用力,飞身上了马,接着便轻松地骑马绕着草地跑了起来.他白色的衣衫轻轻飞舞,映着他明亮的双眸,显得益发得潇洒不羁.
那名都头微微皱了皱眉,道:"好了!你过那边等着吧!"
杨逸骑着马回到栅栏入口前,飞身下马,冲黑衣少年露出个颇有些得意的笑容,便向那群已经通过测试的人走去.
如此过了一会,又有二来人测试完后,场中通过测试者终于有了十三个,这时,那名都头喊道:"苏凤!"众人略有诧异地看着黑衣少年这几人,都暗暗猜测这姓名如此女气的人究竟是谁.待得他们看到那名黑衣少年冷漠地走向栅栏时,都吃了一惊.好美好冷的人!
那名都头看了他一眼,虽为他的相貌所迷,怔愣了片刻,却依旧没有说话,只挥挥手,让那士兵点上了香.
苏凤自马匹中随意牵出一匹,轻轻拍了拍马头,那马颇有些舒服地眯了眯眼.苏凤微微一笑,一翻身,便坐上了马背,牵着马沿草地周围跑了三圈后,便自下马,将马牵了回去,再次拍了拍马头,走向栅栏入口处.
那都头看着他,当他经过时,那名都头道:"为什么当兵?"
苏凤冷淡地问道:"这个问题也是测试的内容么?"
那都头微微一愣,道:"不是.只是我个人问的.你可以不回答."
苏凤道:"升官发财."
都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还未开口,苏凤问道:"我通过了吗?"
都头再次看了他一眼,方道:"通过了.只是,"看他要走,他继续道:"你确定要入伍吗?"
苏凤不再说话,连头没回地便去了应征成功的那群人处.杨逸立刻迎了上来,开心道:"恭喜你啊!以后我们就是战友啦,苏兄!"
苏凤冲他微微点了点头,算作打了招呼.
苏凤本已是绝色,方才对那马儿微微一笑,众人见了,均怔愣当场.此刻他虽已恢复了冷冷的表情,众人见了他,却依旧迷恋在他的脸上.苏凤见状,微有些诧异,他虽相貌出众,然之前所遇之人皆教养良好,除了初见之时,鲜有盯着他瞧个不停的.此事不免略有些诧异,然他本性不爱多管闲事,是以并不相问,只淡淡站在一旁,双手抱胸,不再说话.
众人虽见他面色冷冷的,却仍为他方才的微笑所吸引,纷纷上前问道:"你就是苏凤?怎么叫个姑娘家的名字啊?"
"是啊!是啊!我邻居家的那小姑娘,就叫二凤."
杨逸见苏凤不答,便上前替他说道:"诸位有所不知,这凤凰凤凰,凤为男,凰为女.是以男子正该名凤啊!"
众人见他为苏凤答话,便道:"哦?这位小兄弟与他不知是什么关系?"
杨逸微微一笑,道:"嘿嘿!我与他是好兄弟啊!"说着偷偷瞄了苏凤一眼,见他虽然挑了挑眉,却依旧没有说话,不由大乐.他是知道的,苏凤虽然表面看起来冷冷的,内心却很孤独.自己跟着他,虽不乐意,他却也没有直接开口赶人.所以他自一开始便打定主意,一直缠着他,反正他也没有直接开口赶自己走,偶尔说上两句,自己装傻便是.便是赶,自己偏不走又能如何?横竖自己与他同路,他总不能权阻自己参军吧!这么麻烦的事,他是绝不会做的!
杨逸刚在客栈遇到苏凤时,便被他的美貌和风度所吸引,那张美得不似凡间之人,又冷漠得仿佛要拒世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容下,杨逸仿佛能看到他寂寞的心.于是,他主动上前与他说话,谁知此人不仅冷,而且傲.连看都未看他一眼便走人了,遑论结交了.
可是这使得杨逸反而对他兴趣更浓了.及至发现他亦是前往宝瓶投军,便以同路为借口,与他同行.一路上不断地与他说话,天南地北,无所不言.刚开始那人是不耐烦的,只是,他又懒待与人口战,杨逸又打定主意缠他到底,面对这样厚脸皮又坚持不懈的人,他终于渐渐的麻木了.
如今杨逸见他并不开口否认这"好兄弟"的称呼,不由有些"千年的媳妇熬成婆"的喜悦,这么多日子以来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啊!
闲谈中,测试终于结束了.此次前来参加测试的共有三十二人,通过的却只有二十一人.众人不由感叹骑兵的不易啊!他们却不知道,这样的比例,已经是征招骑兵以来通过的最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