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阴阳相隔（1 / 1）
正文第四章阴阳相隔
下课后，孟洁坐到阳漾身边。
“你最近怎么气色不太好？”
“是吗？”阳漾打开书包，拿出包里的小镜子查看脸色。
她没有看出任何异样。“不会呀！气色挺好的。”
“我就觉得你脸色不好，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哪……有！”阳漾避开孟洁试探的目光。
“那就好！”孟洁语气有些古怪。
难道她知道我与秋枫来往的事情？！不可能，我连自己最近爱胸口痛，都没告诉她，她不该会发现我与秋枫交往的事。
“孟洁，近段时间笔友的来信你帮我回复好吗？”阳漾岔开了话题。
“怎么，有笔友骚扰你吗？”孟洁警觉起来。
“不是，你想哪里去了！你知道我马上就要开始为期两个月的体育急训，我怕自己太累，没时间回笔友的信。”
“是为了全市中专学院运动会，急训吗？”
“是的！”阳漾笑得好甜。
“那些信你就暂时不回嘛！”
“这样好吗？我觉得欠妥当！你还是帮我吧！”
“你这人就是心太善良！笔友来信，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何需执着。”
见阳漾恳求的望着她。“好啦！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帮你就是了。”反正阳漾没时间回信，我回没回信，她不会知道！先让她放心好了。孟洁心里暗自得意！
“我就知道孟洁你最好，谢谢你！”阳漾搂着她，亲了亲她那白白的脸蛋。阳漾没有发现孟洁眼里闪过一丝火花。
急训是艰苦单调的，阳漾每天都在学校，体育场、家，这三点打转，好在孟洁经常陪着她。今天，秋枫实习的单位放他假。他昨天就打电话给阳漾说，今天他要陪她去市体育场熟悉环境。阳漾在学校好不容易才说服孟洁，叫她今天下午不用陪她训练。
阳漾下午最后一节课没有上，她走出学校大门，秋枫身穿方格子带领体恤，在大门口的不远处等她。
“你不和你们教练一起过去吗？”秋枫从阳漾肩上接过沉重的书包。
“教练先就去了体育场作准备，我们这些运动员准时过去就行！”他们走着说着。
“你们学校有几名运动员参加这次运动会？”阳漾问秋枫。
“不知道！我这阵子一直在实习，没有机会回校，不知校方的安排。”
“哦！”
“对了，你去医院检查身体没有？”秋枫很关心此事。
“去了！”
“医生怎么说？”
阳漾摊摊手，一脸茫然的说：“全身上下都用仪器查了一遍，一切器官都完好，都正常，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医生叫我再观察观察，看是不是情绪过于激动，神经上出现了错误条件反射。”
“会吗？”秋枫暧昧的看着她，那表情好象在说：我真能让你心乱意迷到神经错乱的地步吗？！
阳漾脸红到了耳根，“公车进站了，我们上车吧！”她不敢看秋枫，快步踏上公共汽车。秋枫心里有股甜甜得感觉在纠缠，他开心的跟着乘客们随后上车。
秋枫坐在绿阴处，看着跑道上阳漾那奔跑的身影，不时为她加油。这是今天最后一个测试项目，八百米中长跑。教练按下跑表记时间，阳漾一丝不苟的和另外两名队员比拼，她要看看自己到底能用多少时间，跑完全程。终于阳漾第一个冲过了终点。她围着跑场，流着汗，慢慢得跑着。等最后一名队员跑完，她才来到教练面前问成绩。
“阳漾，你跑得很好！”教练看着缓缓跑来得阳漾，兴奋的说。
“周……老师，我……用时成绩是多少？”阳漾还有点喘气。
“2分50秒！成绩不错，以这种状态，此次运动会，八百米冠军，非你莫属！”教练很有信心。
“2分50秒！2分50秒！秋枫，我跑了2分50秒！”阳漾喜悦到了极点，她转身向秋枫跑去。
秋枫也为她高兴，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抓起地上放得一瓶矿泉水，快步向迎面冲来的白影迎去。
阳漾太喜悦，她忘了自己内心的忌讳，直直冲进秋枫怀里。就在接触到他身体刹那，阳漾还来不及看清楚秋枫俊朗的脸，就感到突如其来狂烈心痛。她圆睁着惊慌的眼睛，嘴巴张得大大得。她觉得自己无法呼吸，无法说话。她伸手去抓自己那脖子，表情非常痛苦。秋枫吓坏了，扔掉矿泉水，紧紧抱住往地面滑落的阳漾，不让她躺到地上。
“阳漾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你说话呀！”
阳漾很想说她不想死，她爱他！可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她那心脏，正被虫子迅速吞噬着。她在碎心的折磨中，慢慢闭上了双眼，留在眼角的，只有一滴眼泪！
“快来人啊！救救她！”秋枫看着，脸色由灰白转灰黑的阳漾。看着她，脸上遗留的恐惧，搂着她，瘫软的躯体，跌坐在冷冷地上。
“怎么了？咋会事？！”大家向他们奔过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秋枫无比心酸，情绪开始失控。
周教练没有再耽搁，从秋枫怀里抱过阳漾的身体，向医院跑去。
怀中没有了阳漾，秋枫仿佛从噩梦中清醒过来。他急忙从地上蹿起来，跟着大家向医院奔去。
当阳漾父母赶到医院时，阳漾已经死去多时。秋枫傻傻得，坐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一动不动！
“你是谁？！你告诉我，我女儿是怎么死得？你说话呀！”愤怒的阳毅，把秋枫从椅子上拽起来，来回摇动着他那麻木的身体。他依然一言不发！
周教练拉住了激动的阳毅。“阳大哥，我当时就在现场，这件事的经过问我吧！阳漾可能是促死，与这位同学无关。”
周教练把看到的事件经过，对阳漾父亲说了一遍。阳漾的母亲听到后无法承受如此的事实，当场晕了过去。阳毅赶紧放开秋枫的衣领，去抱昏厥的妻子。秋枫又象飘落得枫叶一样，摔坐在椅子上。
周教练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同学不要悲伤，坚强点！”
“哎！真可惜，她可是一个不错的运动员！”周教练自语着，跟着抱妻子的阳毅，去了病房。
现在又没人理会他了，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要忘记今天下午，“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我要回家，我要睡觉，明天阳漾就会回来！嘿嘿！是的，明天我可爱的阳漾就回来了！”他胡言乱语着，起身来跌跌撞撞的向医院出口走去。
孟洁在客厅里，心神不宁的来回晃荡。也不知道今天是咋搞得，心里有种不详的感觉，为什么她不清楚。母亲也是，天都黑了她都不回来！难道父亲单位聚餐，她也去吗？！明知我一人在家，电话也不打一个，真不管我晚饭了吗？！看来我还是在冰箱里随便找点食物充饥吧！她思索着向厨房走去。刚打开冰箱，她就听见客厅传来开门声。
“妈妈！你回来了吗？”孟洁撤着嗓门问。
“是的！”
“你怎么才回来？我都饿了！”她从冰箱里找到个面包。
“我去了医院！”孟母语气里带着一些伤感。
“怎么！妈，你那里不舒服吗？”孟洁走出厨房。
孟母疲惫的坐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说：“不是，今天我下班回来的时候，听别人说阳氏客运公司的总栽之女，阳漾死了！所以我去了趟医院，毕竟她对你很好。”
“什么？您说谁死了？”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的好同学，阳漾死了！”
孟洁手中的面包掉在了地上，僵直的站在了原处。“不可能！在学校她还好好的，她不就是去训练嘛！怎么会死！妈，您可不能拿我朋友和我开玩笑。”
“是真的，妈不骗你！在医院里听医生说她是突发性心肌梗塞，造成严重缺氧致死！”
孟洁脑袋里“嗡！”炸开了，现在她失去了一切思维。“怎么会这样！你为什么会离开我？你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在这孤寂得世界上？！呜……呜……”
孟洁哭了，撕心裂肺的哭了！她绝望的瘫坐在地板上，孟母吓坏了急忙走过来扶女儿。虽说女儿与阳漾关系很好，但她如此伤心却是孟母没有想到。
“乖女儿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阳漾知道你如此悲伤，她也会走得不安心！”
“妈啊！你不知道是我害了她！如果今天我陪她去训练，她就不会死！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呜呜……呜呜！”孟洁钻到母亲怀里，情绪十分激动。
“这怎么能怪你！就是你去了，该发生的还不是要发生！你不要胡思乱想！”孟母觉得女儿想法很幼稚。
“您不知道！您也不会懂！您不要打扰我，我要回房间静一静！”孟洁满脸是泪，挣脱母亲的怀抱，挣扎着从地板上爬起来，迅速跑进自己的房间，重重关上门。留下孟母在原地**，她真不明白女儿大了，为什么反尔更难沟通！
阳漾在一片黑暗中横冲直撞着，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她好害怕，“秋枫，孟洁……！你们在哪里？我什么也看不见呀！你们快来找我啊！”她喊着叫着没人回答她，她快哭了！不知过了多久，缩在阴森黑暗里发抖的她，迎来一片亮光。她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绿野，坦荡荡的一直伸向远方，好似无边无际的大毯子，只有屈指可数的枯树为它装扮。红茫茫的暮色中，阳漾独自行走着，没看见一个人。这又是哪里？为什么这里如此寂静，如此陌生？！秋枫啊！孟洁啊！你们在何处？难道我在做梦吗？阳漾边想边伸手扭自己的脸颊，没有感觉！是了是梦，她相信自己的想法。
不知走了多久，她看见一座古桥，骤然在一团白雾中隐隐若现。荒凉的桥头上有一座表明它身份的石碑，走近细看，碑上写着“奈河桥”三个字。阳漾惊恐得退了几步，撞到什么东西。
“你来了，我在此等你多时！”
阳漾转身看见一个身着古装的婆婆，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婆婆您是谁？”
她和善得一笑：“我是孟婆！”
“婆婆你在说笑吧！我一定是在做梦！”阳漾不相信。
“不，孩子，这不是梦！你已经死了。你现在，在去往轮回转世的道路上。”
“不可能！我刚刚才在八百米测试中，跑出了好成绩。”她无法接受现实。
“一个人能活多久，不是谁能掌控。命运的车辙从来就不为谁而停留！”
“可是，我才十九岁呀！婆婆你能告诉我，我怎么会莫名其妙就死了？！”阳漾很想知道自己的死因。
“孩子，我只是送魂魄去转世的孟婆，不是先知。我不知道你来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你走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只知道每天会有多少灵魂来这里！所以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那我怎样才能知道自己的死因？”
孟婆身旁有张古旧桌子，她从上面端起一碗汤递到阳漾手里。“我帮不了你，不要想那么多，喝了它！你会忘记一切。当你走过这桥，就会有崭新的开始！”
“不，我不能喝，我放不下家人，放不下朋友！”阳漾把碗放回桌上，像避瘟疫一样，避开它。
“喝不喝随便你，在这个空间里你是自由的。但不是每个灵魂都能幸运的来到这里，每个灵魂到这里的机会也只有一次。你好不容易找到这里，能够顺利的转世，因该抛开一切！毕竟人鬼殊途，就算让你看见他们，他们也感觉不到你，你只会无穷尽的孤独。”
“婆婆，您的意思是说，我可以选择自己的去向吗？！”阳漾感到了希望。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因为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喝下汤，走过桥去轮回转世。一条路是回到人间，变成永远的孤魂野鬼。”
“永远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无法再来这里转世！”孟婆态度变得阴冷。
“事无绝对，没有例外吗？”阳漾看着脸色苍白的孟婆。
“有！但这种可能，几乎不存在。”
“是何种可能？！”
“就是一个活人的魂魄，突然离开了自己的身体，而且她又甘愿把自己的躯体给你。当你用她的躯壳走完生命的时候，你就有机会重新到这里轮回！”
“这不难呀！”阳漾觉得太简单，不明白孟婆的意思。
“不，你错了。第一，你找得躯体主人，她的灵魂必须看得见你的灵魂。因为，每个魂魄只是一种脑波，魂不同，脑波在空气中的长短强弱就不同。所以要找一个躯体是活得，又能与你互相交谈的魂魄是不容易的。第二，就算让你找到了这种躯体，又一次得到生命。你再次死后，也许你就没有现在这样好运了。因为你找不到生门，你就无法转世。到那时候，情况会如何，就不得而知。”孟婆的声音很平淡。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可我还是要去人间。”阳漾坚定了想法。
“你真考虑清楚自己的去向了吗？！”孟婆语气里带着惋惜。
“是的！”她没有悔意。
孟婆轻轻叹气，瞬时阳漾眼前一黑，孟婆与身旁的一切都消失了。她飘在月光照映的公墓上空。自己的脚下是座新墓，横躺飘浮在竖立的碑前，上面写着“爱女阳漾之墓”。这就是我的坟吗？！阳漾觉得不习惯。她四处张望，微冷的夜空下坟场一片寂静，看不见一个鬼，当然也看不见一个人。难到我真的看不见别的魂魄吗？！看来孟婆说得话不是吓唬我。
此时月亮高高地挂在深蓝色的空中，光芒撒在不远处的树上，树叶散发着萤光千点，非常迷人。阳漾想飘到那棵树上去看看！却不知为何，自己像置身于水中不会游泳的人一样，只能在原地挣扎。不管她如何努力，也只能在自己坟墓四周自由飘动，无法远离它。怎么会这样？！不能离开这里，我如何去见家人和朋友呀！阳漾只有无济于事的着急。
在一个地方呆久了，难免就要胡思乱想。阳漾想了很多，对家人的依恋、对孟洁的想念、对秋枫的思念、无比深刻的记忆，就象毒药一样，深深折磨着她的灵魂。她天天都想见到他们，可几天过去了，只有无穷的失望伴着她.
再说孟洁，阳漾死那天的晚上，她一夜未眠。第二天早晨，无精打采的去了学校。恍惚了一上午，中午她对班主任称病，请了半天假。没吃饭，就去了阳家。
“叮叮！叮叮……！”
她按响阳家的门铃，出来开门的是阳母。她身穿青色套裙，臂戴白纱，脸色憔悴，两鬓爬上了几缕白丝。
“阿姨您好，阳漾灵堂设在哪里，我要去看看她。”孟洁幽幽的说。
“孟洁进来坐吧！阳漾的灵堂设在公司礼堂，下午我们一起过去。”
孟洁走进客厅，家里只有阳母一个人在。
“吃饭没有？”阳母问她。
“吃了！”她一点饿的感觉也没有。
“阿姨，我能去阳漾房间看看吗？”
“去吧！走得时候我叫你。”阳母说话都没力气。
“好！”孟洁走向二楼，阳漾生前的卧室。
推开房门，房间的布置还是那样温馨。谁会想到一个年轻的女孩，突然就香消玉碎了。掩上房门，她坐在阳漾的床边，眼前不时闪过她与阳漾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泪水再次涌出微肿的眼眶，在脸上留下道道泪痕。
她看着书桌上，相框里的照片，那是她与阳漾在文山照得一张合影。她们都笑得如花似玉，谁会想到如今阴阳相隔，再也不能一起笑，一起唱！打开桌子的右抽屉，里面装着满满的信件，孟洁关上它。再打开左抽屉，厚厚的相册跃入眼帘。孟洁漫不经心的翻着它，每看一页都只有怀念。
把相册放回原处，旁边的几封信吸引了她。拿在手里翻阅，她越看心越痛，越看越愤怒。没想到阳漾真的骗她，对她隐瞒了那么多与秋枫的事情。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是说我们的感情可以超越一切吗？！你骗我，我恨你！你不知道我付出的代价，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特别是活着的人——秋枫！”孟洁情绪开始失控，她嘀咕着撕碎手中的信件，狠狠扔进桌旁的字纸篓里.站起身来，头也不回，走出了阳漾的卧室。
“孟洁你再等等，我们很快就走！”阳母见她下楼来，以为她要催自己走。
孟洁面无表情满眼愤恨，拉开门，走出了阳家。她根本听不见阳漾母亲说什么，她心里只想着回家，摧毁和阳漾有关的所有东西。
“孟洁！孟洁！你不和我一起去看阳漾了吗？”阳母追出来时，她已经走远。
“这……这！是怎么了？！”阳母萎靡的靠在门边，一脸惶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