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1)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逶迤向山腰爬去。
午夜,那些潜伏在灌木丛中的生灵正睁圆了双眼,在暗处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嗜血的本性在那双绿幽幽的目光里表露无疑。
一声尖利的狼嗥声打破了雨中的寂静,南宫的身子不由地震颤了一下,心里开始后悔起此次的行程。
行走在他前面的是哑伯伯和孙郎中,他同宋作武走在中间,陈心远走在最后。此刻,他心中突然感到一阵莫名地恐慌,怀里的梨花簪似乎又发亮了,它要告诉他一个可怕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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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小施一计
午夜的荒山笼罩在死寂和黑暗之中,淅淅沥沥的雨声显得格外空灵。南宫寻的胸堂间一片恐慌,他不得不承认一个可怕的事实,那便是真正的白娘娘正在一步一步向他逼近,他已经无路可退——那个画皮后面的凶手或许就在他的身前或身后!
雨点如扯断了线的珠子,不住从阴暗的苍穹中倾泻而下,巨大的雨幕吞噬了天边最后那缕幽光,周遭世界暗无天日。白幽若的坟墓此刻就矗立在这群夜行人的眼前。它不是南宫寻先前想的那般只是平常的墓穴,而是整整一坐小山丘。可泣的女子在尘土下已沉睡了数十年,如今总算可以重见天日了。
南宫寻同众人围伫在密林后方的山丘下,不解地问:“这便是白姑娘同董宁远的坟墓?”
孙郎中道:“为防止盗墓贼偷盗,伪装起来是最好的方法。”
陈心远站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榉树下,树的阴影将他的面目隐藏在黑暗中,他抖落蓑衣上的雨水,叹道:“看来我们又猜错了,雷尚德跟本没到过此地。诸位看看地面,一点挖掘过的迹象都没有。”
宋作武早已独自绕到山丘后,小声喊道:“你们过来看看,这里有一处入口像是刚刚挖开的。”
众人纷纷过去。
的确,在这座二十几丈高的土丘后面有一个五尺宽长的洞穴赫然在目。众人都站到边上,从洞中吹出的阴风轻扑到他们脸上,让人不寒而栗。
此时雨已停止,哑伯伯从怀里摸出蜡烛递与众人,他们各自点上。宋作武秉着烛火探入洞中,欣喜道:“这里有石梯可以下去,而且墓里似乎另有出口。”他指着蜡烛,“诸位看,手中的火焰未灭,说明里头的空气是流通的。可以肯定另有出口。”
孙郎中将头举近,乜眼往里望去,道:“若真有其他出口也好,到时可直接从那里出去。”
陈心远站在众人背后,惊奇地说道:“刚才没细看,差点漏过了这些,”众人回头看到,他所指处竟留有一串脚印,“这必定是那歹人留下的。”
孙郎中将手中的蜡烛凑近去,口中道:“老夫果然没猜错,他真溜进去了。只是,”他望向众人,“本以为他不会知道得如此快,途中还在想此行是否太过唐突了,可料不到这老贼人竟如此神通。”
哑伯伯手语道:逐一进去看看。
一众人站起身来,哑伯伯同孙郎中先进去,南宫寻同宋作武跟在后面,陈心远依然行在最后。
他们逐一潜入洞中,原本以为里面定如入口一般狭窄,想不到盘旋而下的石阶一级比级宽大,爬至底部,一块三丈长两丈宽的鹅卵石空地竟随着手中橘黄的烛光映入眼帘。这片落脚的平地同上面二三十丈高,陡峭嶙峋的石阶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斗室。聚集在上面的雨水顺着石阶潺潺淌下,已在低洼的鹅卵石地面上积起一尺高的清水,漫过了众人的小腿肚。由于这里深入地下,加上夜深雨寒,使得南宫寻从头到脚感到一阵恶寒,不禁缩手在双臂上使劲搓了搓,以使立起的寒毛尽快恢复。
斗室的墙壁潮湿异常,上面已长满了绿黑色的苍苔,在密闭了至少二十年的墓穴里竟长着这些毛茸茸的东西,真是不可思议!南宫寻心中的疑惑与恐惧高涨到了极点。
延着长满苔藓的石块垒墙望过去,一颗突起的尖削岩石将视线突然阻隔在前面。哑伯伯同孙郎中摸索着墙壁走过去。一阵怪异的阴风将他们手中的蜡烛吹灭了。哑伯伯提起衣袖掩面退了几步。孙郎中也跟着折回来。南宫寻同宋作武连忙上前给他们点上,一众人才唯唯诺诺地照应着朝前行去。
他们用手罩在火焰的前方,转过了那块突起的岩石。眼前是一条向坟墓深处无止尽延伸的暗道,有如地狱的入口,将这些夜访者颤抖的灵魂吞噬。
这条黑暗的甬道越走越宽,如一个被柴刀矢状面劈开的葫芦,向寒冷和潮湿的底部扩展。南宫寻与众人已经延道前行了二十几丈远,涨在里头寒湿水汽湿透了他的周身。此刻,甬道里的阴风已经无影无踪,他一手秉着蜡烛,一手提起湿贴在大腿上的裤襟,继续前行。
孙郎中和哑伯伯并肩走在前面,南宫寻、宋作武、陈心远跟在身后。纷乱的脚步声和急促的鼻息声充刺着这个窄长的空间,里头似乎只有无尽的黑暗与寒冷。
短暂的时辰犹如过去了千年,屏息行走的步伐突然被前面一晃而过的黑影打乱。孙郎中同哑伯伯拔腿追上去,喊道:“是何人?还不快停下来!”
南宫寻同陈心远、宋作武也都赶上前去,但黑影如鬼魅般消失了。
眼前一片漆黑。
只有奔跑后粗重的喘息声和坟墓里腐烂的气味交织着。
他们秉烛向前寻觅。前方出现了两条岔口。
孙郎中站在洞前,差遣道:“南宫世兄同老先生往左手的洞里找;我与陈世兄、宋世兄往右边看看。”
陈心远道:“南宫兄身体嬴弱,哑伯伯且又老迈,不如我同南宫兄换一换位置,到时外一遇上雷尚德也好与之有的一拼。”
南宫寻笑道:“你我都是文弱书生,怎么就知道我不如你。”
陈心远小笑道:“兄长不要误会,你若不愿意便算了。”
宋作武道:“这墓穴应当不会太大,说不定一会儿就能聚首,何必推让着白白浪费了时间。”
孙郎中笑道:“陈世兄若不放心,我们就一同逐个逐个找罢,那样最安心。”
陈心远回笑道:“那倒不必了。既然孙先生同宋兄都断定这墓穴另有出口,我们若再争执耽搁时辰,恐怕那贼人老早跑了。”
举在他们手中的烛火映着敞开的洞穴,照亮了里面两三丈的距离。南宫寻同哑伯伯已从左手的洞口进入。孙郎中等人也已钻入右面的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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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施一计 下
昏黄的烛光将幽深潮湿的深洞照得宛若冥殿,头顶上垂下的水滴不断坠入洞底,“叮叮咚咚”的滴水声在心悸之余不舍离去。由于年代久远,鼠辈蝼蛛滋生,当年垒筑整齐的洞壁如今早已满目疮痍。南宫寻因恐地面湿滑摔倒,一面掌烛一面用手扶着洞壁缓行。哑伯伯见他可怜模样,便伸手将他手中的蜡烛夺过来,好让他跟上自己,却不料南宫寻瑟索惊叫了一声。哑伯伯先是一笑,手语道:如此谨慎,还不唬出病来。见他表情依旧苦楚,只好折身回来,只见他左手的食指处被什么东西咬去了一块皮,血流不止。连忙关切问道:被什么咬了?可否无碍?
南宫寻歪身靠在洞底,面色苍白不堪。那个出血的手指已用袖口撕下的碎布缠好,但殷红的血还是不断从手指上滴下来。血腥味从一处向周围扩散,引诱着洞穴深处的未知生灵,唤起了贪婪的嘶叫声。
南宫寻虚弱地吁着气,豆大的汗水从前额和脸上淌下。望着焦急的哑伯伯,他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被石缝中的毒蛇咬伤了,恐怕多行会助长毒液攻心,所以就留下我罢。伯伯到时候寻遍了里面,出来时再带我走,这样两不误,也可为我这个多事之人省心。”
哑伯伯口中“哇哇”地响,飞快地舞着手:他要背着南宫寻出去请孙郎中医治。
南宫寻苦笑道:“命若如此,强求又有何用。尚且伯伯已到老迈之年,哪里背得动小生。”
哑伯伯颦眉,哑语道:背不动也要试一试,若眼睁睁见他被蛇毒折磨死,那么他必将在扼腕悲恸中度过余生。
南宫寻见拗不过他,只好颤巍巍由他扶起。
哑伯伯手语道:孙郎中等人同他们一样,刚进去不久,说不定还来得及。
南宫寻的脸痛苦地扭曲在一起,苦笑了笑趴在哑伯伯背上。哑伯伯二话没说背上他便往洞口跑去。离洞口不远有一处拐角,南宫寻在那里吐了一口血,从哑伯伯背上滑下来。
哑伯伯慌忙抱起摔在地上的南宫寻,双手颤抖地将他口角流出的血水擦去。南宫寻神色绝望地道:“伯伯已经尽力了,就丢下我罢。”
哑伯伯早已泪垂满面,挥手道:还来得及,等找到了孙郎中,便会得救。
南宫寻将他推开,“伯伯,就留下我去罢,将那个雷尚德找出来,也好为一方百姓除去一恶。若伯伯背上我去求治,恐时间也来不及,到时两边落空,岂不亏了。”
哑伯伯被他一语惊醒,手语道:不定背着去不如叫人来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