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第九十五回 灰飞烟灭（1 / 1）
“你说什么？”我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你再说一遍。”
“是我贪图超速修炼成人，偷走了紫色水晶，你放走了我，我便一路飞到盛放紫水晶的宫殿，拿走了紫水晶……”蝶衣抽泣着。
啪！
一个干脆的声响，在她脸上炸开，我和她都怔住了，我狠狠地摔了她一个巴掌，那巴掌用力太猛，集聚了太多的压抑和愤怒，我的虎口剧痛，她的嘴角流出了血。
“打得好，呵呵。”她止住了哭泣，突然凄惨地笑了：“我该打，我该死，我死一万次也不能弥补自己犯下的罪孽。”
“把水晶给我！”我一字一顿地说，强忍着内心的愤怒。
原来，让我们流离失所，逃难人间，让天使国度陷入紫色之火毁灭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与我不分你我的程蝶衣，我的眼睛喷火，想到我的亲人，我的姑姑，我的老管家，像冰棍一样被束缚在一个角落等待死亡，我几乎想把眼前的妖精撕成碎片。
她是妖精，她是个十恶不赦的妖精，她对我的好，都不过是为了寻求她心里的平衡，呵呵，她也知道自己犯了错，她也知道赎罪。
天意弄人，前一秒还情同亲人，下一秒称为敌人。
“没有了，我把水晶吞了，用作修行内丹了，没有了。”她木木地说。
“你给我滚！”我咆哮着，彻底失去了理智，连拉带扯地，把她从我的公寓里扔了出去，她服服帖帖，在我手中如同一团破布。
我松手，她便重重地被扔到了门外。
咣的一声，我关上了门，在门内，抱着头，缓缓地软了下去。
紫色水晶被一个妖精吞了，用作修行内丹了，水晶没有了，没有了……国度再也恢复不了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程蝶衣，我恨你！”我哭喊着，门外也同样是凄凉的哭声，渐渐远去。
不用死等天亮，我连夜就在家里召集了天使大会，待到众天使中的头目赶到，我阴沉着脸，声音沙哑，绝望地宣布了这个事实：紫色水晶，没有了。
大家都哑然，有如五雷轰顶般，一时间气氛凝重到极点，悲哀的情绪笼罩了我整间公寓，有几个女天使，掩面哭泣，谁人不悲伤，谁的父母不在国度受难，谁的家园不即将要毁灭。早知道是一场空，又何必费力提着竹篮来回跑。
“程蝶衣呢。”嫣阴森地看着我，目露凶光：“她吞了紫色水晶，她也休想好好过。”
“或许，她也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严重的后果。”旦在一边突然说，我看了他一眼，他自知地闭嘴，这个时候为蝶衣开脱，未免不合时宜。
“雨灵，程蝶衣去哪里了？”泽碰了碰我：“你振作一点。”
“是啊，大家都看着你呢。”有小天使也在一旁提示着我，我这才抬头，一个个看过眼前这些与我一同流落人间的天使，与我并肩为恢复家园而战斗的朋友，一张张的脸，都期待地看着我，似乎在等着我说话。
“我把她赶走了，我不想再见她。”我低声说，喉咙沙哑疼痛，几乎到了极限。
集会以我的沉默结束，小天使三三两两离开了，没有谁再说什么，一切语言都显得那么的无力，家，再也回不去了，我们注定只能在人间死等那最后的一声塌陷，随后未知天命。
我瞪着眼睛，看着房间的墙壁，一瞪就是一天一夜，中途接到程彩菲哭诉的电话，她问我蝶衣去哪了，她找不到蝶衣了，她说雨灵，你帮帮我啊，蝶衣最在乎你了，呜呜。
我对着电话咆哮着：“滚，我恨你们！”
又是一天一夜，不进水，不进食，我几乎要枯竭了。
无鸣来了。
“怎么了，雨灵？”他把我抱在怀里，紧紧地搂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无鸣，紫水晶没了。”我在他怀里低声说，喉咙涩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我已经听刘之初，哦，听旦说了，没了就没了吧。”他捧着我的脸，那么的小心翼翼，爱不释手：“你才是最重要的，我也不想让你陷入帮我救母的沉重责任里，乖，不要自责了。”
“无鸣。”我一时感动得有些飘渺。
“不要难过了，你这样我心痛死了。”他拉起我的手：“周末带你回秀笼村吧，给我妈妈上坟，告诉她，不能救她了，不要再让我的雨灵这样痛苦了，好不好？”
“谢谢你，无鸣。”我重重的鼻音。
“我想，蝶衣也是无心的，她对你的好，是所有外人都看得出来的，她绝对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严重的后果。”无鸣安抚道。
“嗯，让我冷静一下吧。”我哼哼着。
突然悲壮凄凉的情绪消褪了一些，如果可以熬得过那最后的一次塌陷，和无鸣相守人间，一生一世，未尝也算是上天的恩赐。我应该踏下心来，安从天命。
不是么？
无鸣陪了我一个晚上，煮了各种补品给我喝，晚上躺在他的手臂上入睡，安心踏实，第二天我的身体就恢复了，天使没有人那么娇贵，极易调养复原。
第二天，无鸣去上班，送他出门，回来之后，我的眼皮一直剧烈地跳。
在床上躺着，突然听到门开关的声音，又静了一会儿，没有声音了，是无鸣回来了么，怎么没有动静，我下床，拉开卧室的门。
门外是憔悴得不成人形的蝶衣。
“谁让你进来的，你滚啊！”我立刻又失控了起来，她竟然破门而入。
“灵，灵……”蝶衣哀求地抓着我的手：“不要赶我走，再听说我一句话，我只有一句话。”
“你说。”看着她的样子，不知这些天是怎么熬过来的，我的心竟然不自觉软了下来，昔日和她并肩作战的场面，像过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回荡回荡……我怎么看她，也和贼联系不到一起。
“我并不是那种贪图修行得道的妖精，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看着我，小心地说，生怕我赶她走：“都是因为你看我的那一眼，那么深，那么的充满爱意，怪只怪，我太多的奢望，竟然想着能永远和你在一起。”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冷冷地说，她的话，让我有些动容，但是我不容许自己原谅她。
“我可以给你，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她急切地说：“当初，为了能和你朝夕相处，我犯下罪孽偷了圣物，今天，我也可以为了赎罪，把我的灵魂交给你。”
“你的灵魂……”我冷笑：“能换回天使国度么。”
“雨灵，不要这样对我……”她轻声地抽泣着：“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求得你的原谅，我只希望自己能尽可能地将功折罪，紫水晶是数辈天使智慧的结晶，而我却仅仅把它用作修行的引子，这本来就是个荒唐的冲动。”
她说完这些，安静下来，深情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似乎要看去我所有的模样，把它牢牢地刻在她的回忆里，然后她的双手垂在身体两侧，翅膀缓缓张开。
“你要干什么？”我看着她。
她的身体突然升了起来，并同时发出刺眼的光，我的双目刺痛，忙用手遮住眼睛。
躲避中，我听见蝶衣哀怨并渐行渐远的声音：“灵，请你记得我的好，不要把我记成一个恶毒的妖精，求你……因为……我爱你，两百年，从来没有变过。”
很久，光线褪去，我的脚下有一滩淡蓝色粉末，粉末的中央，有一颗鸡蛋大小的紫色内丹，那是蝶衣吞食紫色水晶之后，修炼出的内丹，她将内丹吐出，身体也就化成一堆尘土，灰飞烟灭。
门又被撞开，进来的是发疯样的程彩菲，她一眼就看到我脚下的粉末，瞬间发狂。
“蝶衣！”她声嘶力竭地扑到粉末上，可手指一碰到，那粉末就像钻入了地板中，彻底不见了。而程蝶衣的名字，却永远在我记忆中，谁都抹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