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NO.8雨丝如发(1 / 1)
她把他的嘴扒开,然后将自己的嘴唇对上去。
他感觉有一两片柔软的香唇在吻他,但就是睁不开眼睛。空中早已飘落的雨滴击打在他苍白的瘦脸上,使他渐渐恢复了神智。
过了一阵,浅野义贞终于苏醒过来。他睁开双眼,影影绰绰一个姑娘的形像清晰起来:是一对深绿色的大眼睛在看着他,金黄色的头发,打着卷,散开在肩上。他想坐起来,可是没有力气;她示意他别动。
“您好一些了吗?”她问,声音很甜美。
浅野义贞微微笑开了,没有说话。在他的内心深处,只为一个时辰前的惨重失败而揪心;那是一次无法预计的失利,他没有想到古川会有新撰组(幕末,激进派维新志士曾以“天诛”的名义,斩杀与己持相反观点的人;为竭制勤王志士的“天诛”,幕府招募浪士,成立“新撰组”,名义上维护京都治安,实际上是与勤王派对抗。)的三十名高手可以联击他,没有想到。他是一个冷血的人,但更是一个要强的男人,他从来不想辱没自己的血统,他渴望办好每一手事,不出一点差错,将来有获得上升的机会。他就是这样一个纤细冥想性格内向的青年。
搭救他的这个姑娘睁大眼睛观察着他,他的伤势,他的神情,他的服饰。还有插立一旁的他的刀。这会他们身处古川南面往仙台去的一条路上,准确点说,在路旁的密林深处的叶甸上。挽救了浅野义贞性命的这个女子很性感,这个词意在表示她穿着入时,或者说确实前卫的过火,因为目前在日本全境除了长崎、福冈、大阪等地极少数“红毛”有她这样的装扮以外,在日本妇女身上还不曾有谁见过。
她俯身时,浅野义贞完全可以看清她的**:那是一件粉红色的欧式长裙,外面套了牛皮小马甲,牛皮纹花缀环腰带,牛皮靴子,同样纹花缀环。这会为他包扎时,她把袖口解开了,是花边下面五颗包敷这种衣料的小纽扣,露出粉嫩的小臂来;她的小马甲早已是敞开的,大概先前走热了解开过或者从来就不曾扣上。
而他之所以看见她的酥胸,亦是因为那会在密林深处她摆弄他这个半死不活的刀手时累了顺手解开襟领的。
这时,他想应该问她的名字,更使他感到奇妙的是她除了眼下这么诱人外,扎在他自己左手臂上的一条深绿色绢帕,那颜色正如她的眼睛。
“怎么称呼您,小姐。”
“荷田秋琴,您呢?”
“在下江户浅野义贞。”
“您是江户人?”
“咳……很早就是了,……”
“我也是呢!”荷田秋琴显然很高兴,真所谓他乡遇故知了。
“哦……”
“浅野君祖籍哪里?”
“长州藩,”
“噢?”
“很早时,我们家是中央贵族,初效力于织田信长,关原一役后成为德川家康的外样藩,再往后,一代不比一代。”
“也难怪……我家也是长州藩的,……”
“您不是说您是江户人吗?”
“忘了告诉您,我只是在那里出生的,很小就随父亲去他的领地了,母亲和哥哥留在江户。”
“哦,我明白。他们做了人质,对吗?”
“那时我也不懂,只记得父亲每隔一段时间就回江户一次,他给我雇了保姆,等我长大成人后,也就是三年前,悄悄送我去了荷兰。”
“为什么?噢……您父亲是长州藩大名荷田秋美?”
“正是。”荷田秋琴似乎很自豪地笑着,“他让我去荷兰学习西方医学,三个月前我从荷兰学成归来,如今正打算去仙台谋个职位,我从小就喜欢给人瞧病,听说那边有很好的医馆,父亲给我联系过了。”
浅野义贞听到这里,突然不安起来,他那张惨白的瘦脸颊甚至尖下颏很快全部红晕了;他想整理一下自己那些长长的淡黄色的头发,于是用一截原先系在额头的浅绿色的绸布条绑了个马尾巴,力图站起来,并回顾他的刀在哪里。
荷田秋琴用自己漂亮的大眼睛望着同样漂亮的另一双长眼睛,便试着扶他起来,到底是练过苦功的,恢复的真快,他居然站直了,尽管有些微微发抖。他的月白色长衫的下摆皱褶了,他就抻抻直,荷田秋琴不便那么做,就殷勤地帮他系好左胸的袍带,那是两根浅绿色的带子,而长衫的领口与袖口也是同样的颜色。
浅野义贞左臂上的伤口在他昏迷时荷田秋琴就为他包扎好了,不过即便如此,他也只能右手拖刀,左手由她挽着向前走,她左手还提了一只小箱子。他们上了她的小马车。
雨仍旧下着,只是小了些。
他是左手用刀,那一刻,连拿刀都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