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 / 1）
可是，别了，烟儿。她用了极大的力量，他又怕伤到她，竟是拉不开“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考验我，我不能改变主意，我真的要走了，我们注定要过不一样的生活。虽然我不知道以后那条孤独的路要怎样去走，那些寂寞的时光要怎样去打发，那此盘亘在心中的悲伤要怎样去排解。我已挣扎了二十多年了，我真的太累了，没有力气再挺下去了。以后，如果我还在找你，你一定不要出现；如果我还对你纠缠，你一定不要理我；如果我又见到了你，你一定要当不认识我。如果我没有做到，你一定要帮助我。好么？” 她颓然放手，是的，相守无望，不如及早抽身，这般纠缠，实在无用。“这个，该还给你了。”她伸手从颈下解下那方小印，他的小印，可以凭此相见，还了它，她便再入不了那个深宫。“这个，不用还，给逍遥吧，我想，还是要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让他自己决定要什么样的身份，过什么样的人生。”他知道，原来他都知道，逍遥是他的儿子，他让逍遥自己选择是要做王子还是平民。
他说的要放手,也不是第一次了。第一次的放手是在少年时，他另娶她远嫁，那时的放手只能说是出于无知，所以无畏；第二次说的时候是在那一年的牡丹花会，他们亦都还年轻，他说的放手，是他想要努力的方向，只是最后的效果做得非常的不好；现在说的放手，却是成熟的思虑，她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他说的是必然要放手的结局。那么，这一次的放手，就是真的放手，是无论如何艰难都要达成的结果。是再也不能想再也不能见，是永远的告别。
第六十五章 不算悲剧
仲樵从朦胧中醒来，听到门外有响动，奇怪着什么人会在这么早的清晨就出门？但是听声音的来处是烟波房间的方向，所以起身去一探究竟。一开门，就看见门外的天井里，烟波跌坐在地。“逍家嫂子，你怎么了，有谁伤害你了么？你又有哪里不舒服？”看到她的样子，仲樵有很不好的预感，因为她看上去就象汪洋大海里的一叶小舟，不仅如此，那海上还有狂风暴雨，而那薄板的小舟却已漏了水，---那是前所未有的脆弱，就连她重伤垂危的时候也不象这样，好在她并没有受伤。
他想扶她起来，可是她除了一脸的泪水，还在不停的颤抖，根本站不起来。这让仲樵的心里升起一种恐惧，眼前的这个女子，仿佛不是他熟识的那个人，这样痛哭这样软弱的样子，他都未曾见过。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是这样的么？我知道，应该是这样的，可是为什么这么痛？”她的眼神迷离，没有焦点，那脸上，是分明的痛楚，无比的深刻，是那种从心底深出发出来的，因为太强大以至于于刺穿心房掠过骨血之后仍在脸上表露出来。“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仲樵摇着她的肩膀，想把她从这梦魇一般的虚弱中摇醒过来，因为她看上去连哭出声的力量都没有了。她好象真的回过神来，把散乱的眼神聚焦到仲樵脸上，这眼神很悲凉，很无望。
“他说要放手，我怎么办？”她当他是救命稻草。“是谁？谁说要放手？”仲樵一时还没有明白。“他走了，他走了，他说的要放手，真的要放手，我再也见不到他的，再也不能见他的，仲樵，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她的眼中，竟有那样浓厚的无助，就连完全无干的仲樵，她都想把他当作救命的稻草。“只要有一个抓住不放，就分不开。”仲樵是被她的反常惊住了，下意识地为她想办法。
她顿住，如果她不能接受放手，那么是不是只有她去紧紧抓住？他是她的，她又何尝不是他的，既然早就将心交给了对方，为什么不能紧紧抓住彼此？人生苦短，她们已经浪费了几十年，到现在，还为着那种种的顾虑，真的要道了永别？“仲樵，我可以留住他么？我可以抓紧他的手么？真的可以么？”“你先告诉我，他到底是谁？是风清吗？他刚才来过吗？是他说的要放手吗？”
仲樵从没见过这样激动的她，为了那个人，她可以这样失态，她和风清之间有着怎样的渊源？为着风清的离开，她会这样绝望？可是，她是他仲樵即将成亲的媳妇啊。他却这样的不了解，她虽然以一个农妇的身份与他相识，但是她的过去到底是怎样的传奇？她与风清已相识数十年，风清虽然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是在江湖的名气无人可比，她与风清十几年不见，也许她只是为了避开，但风清却为了她修炼无益的内功只为能在万一的时候相救？十几年的重逢后他们看上去仍然很默契，可是风清却会说放手？是因为他仲樵么？因为他们要成亲么？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伤心？她真的那么喜欢风清么？就那么没有把他仲樵放在眼里么？“仲樵，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很努力，我真的想过要与你在一起好好的生活，可是怎么办呢？我以为，我已经把那个人藏好了，藏在那样深，那样冷的，昔日的心底。我以为，只要绝口不提，只要让日子继续下去，他终于、终于会变成一个古老的秘密。可是不行啊，一见到了他，我的心就不停的痛，痛得无法忍受，不住地提醒着我那无边的悲伤。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那么坚强，可以承受放手后的悲伤。所以，我还是想要做最后的努力。”她挣起身，冲到大门外，追了出去。仲樵不放心她，心里也有许多疑惑需要风清来解答，也跟了出去。镇外的小河上，有一座平板的石桥，仲樵看到桥上有一个很熟悉的背影，但是那不是风清，是楚康。是有点奇怪，但是这个小镇就在无根山脚下，楚康会在这里出现，也不是不可能。说不定他是和风清一起来的。“楚兄，你看到风清了么？他在哪里？”仲樵已经根据自己的判断下了结论，便扬声问道。
楚康转过身来，看到了他，“风清也来了吗？我不---”隔得远了一点，楚康的声音被风吹断，仲樵没有听到后面半句。或者，那后半句根本没有说出来，因为，楚康看到了烟波。
烟波朝楚康走近，仲樵知道她一定比自己更着急听到风清的消息。仲樵落后几步，看到楚康向他走过来，不对，怎么象是烟波与楚康在彼此靠近？楚康的眼光分明的是对着烟波，而且，那眼神，温柔如水。在相距约三尺的时候，他们停下来了，这个距离，是他们之间最安全的距离。
你就那样的几句话，便可以轻易离开，把我生命中最后的一丝温暖都抽离？
“二十年前，你用生命作代价，迫我留下来，二十年后，我的拼命一跃，就是为了换你的永不相见？”“你，是我的理想，是我的信仰，从开始到现在，从来没有改变过，可是一直以来，你都是那么高高在上，那么遥不可及，而我在你面前却总是卑微而渺小，虽然我不曾失去自信，虽然我曾努力争取，但是总是无法平等地站在你的面前，所以，我也无法说出这几个字。刚才，你说要把所有都结束，那么在最后的结束之前，我要把这几个字说一次。“”仲樵听到烟波说了一句话，然后，楚康一步跨过了那个距离，然后，楚康把烟波拉进了怀里，然后，楚康捧住烟波的脸，然后，楚康亲吻了烟波。仲樵知道自己被震惊了，不知所措，转头看看四下，看到逍遥站在不远处，一样的不可置信。他的手里握着一方绸缎，是刚才烟波落在地上的，他握得很紧。烟波的那句话，只有三个字“我爱你。”天色还是微蓝，晨曦中，有薄雾弥漫，那两个人的身影浸在雾皑中，影影绰绰，隐隐约约，美丽得如同仙境。仲樵看到逍遥手中的那方绸缎，沉默良久，才说：“我以为，今生能够结识人中龙凤的楚康和烟波，是老天给我的福气，原来老天不是这个意思，它只是想借我之手，让那两个人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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