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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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一场爱情,就这样一步一步走来,用了一生的时间.

爱是恒久忍耐，爱是永不放弃。

爱情与人生一起成长，每一个生命阶段的爱情都呈现出不同的面貌。

金风玉露

作者：金风玉露

第一章 金风玉露

不知何朝何年，早春二月，无根山上春寒料峭。虽然冬意未尽，但还是有些微的生机顽强地从融雪下冒出来，招摇着，成为春天的前奏。宁烟波和娘亲李氏来到了山中木屋，木屋的主人是娘亲旧时的相识，倦了世事，在山中隐居，因为不肯枉了一身的学问与功夫，就开了个小小的学堂，闲闲教了几个弟子。宾主在客厅中坐下，因为李氏之前已写信知会了来意，主人唤来一个徒弟：“楚康，带这位小妹妹出去玩，我们有要事商谈。她的身体不太好，你要小心照顾。”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秦少游有句诗词这样的写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可是，在所有最初的相逢中，都只看得到开始，却猜不到结局，等真正到了结局的时候，虽终于明了“胜却人间无数”，却已然记不清相逢时的金风玉露。楚康漫不经心地看了看这个单薄的小女孩，也只小他两三岁，但病弱而清秀，如他一般。清亮纯净的眼中弥漫着浓厚的哀伤，与她的小小年纪极不相称。苍白的脸上有种无望而无助的神情，让人有些不忍。但楚康是不会在意这些的。他只是挑了挑眉，从鼻腔里嗯了一声，示意她跟他走。烟波看着他，眼神有些空洞，无言地在跟他身后，出去之前，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娘亲，楚康当时并不知道，那是最后的眷恋。那屋里的谈话，关乎她的命运。“烟波的病，看遍了名医，我们已是倾家荡产，难以为继，大夫们都说是胎里面带来的，先天太弱，吃再多的药，也活不了几年。”“这么小的孩子就离开娘亲，未免有些残忍。你真的舍得？”“我又能怎么办？除了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之外，我无能为力，不是对她残忍便是对自己残忍，注定不能两全。”“可是你真的决定为了那个男人放弃女儿？”“孩子的爹都不肯认她，我也只有这一次机会。”“你这是灯蛾扑火，那男人妻妾成群，难道他对你会真的有心？”“那我又能怎样？他肯让我入门就是尽了力，我已经很满足了，我这一生既然终是舍不下他，总要为自己的幸福赌一次。”“只是那孩子未免太过可怜，小小的年纪便吃足苦头。”“那是她的命，她很懂事，是她让我做这样的决定的。而且除此之外，我已别无选择，与其一起坐困愁城，还不如我先去，或者以后还有机会将她接回去。我筹得了钱便会托人送来，保得住汤药，或者她还能活得久一点。你是会武之人，让她拜在你门下，你捡那些轻松的也教她几下，强身健体总是好的。”原来，小女孩是不幸的私生女，先天太弱，也是活不长的，而无力负担她的娘亲终于坚持不下去，为了一点微茫的希望而选择了放弃，将她托付给旧友。再多的母子情深都无益于现实的残酷，为了生存，母亲要舍下病弱的女儿，是为了追逐无望的爱情，也想为女儿争得一线生机。对于李氏，这只是一个无可厚非的选择，但是对另一个当事人烟波来说，又岂止一个选择那么简单？只是每个人的人生都被别人的选择影响着，无法抱怨。“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宁烟波。”他一怔，给自己的孩子取这样的名字，虽然好听，但烟和波都是不能长久的东西。多半是一种放弃。他带她走出屋外“我是楚康，你要叫我师兄，你现在想干什么，我陪你玩。”他并不是真心的，大男孩对小女生的爱好是不可能感兴趣的，只是她太过忧伤，能逗她开心，也是好的，他可是有风度的绅士。“带我到可以看得到山门的高处去。”她对他的建议丝毫不感兴趣，只是低声地提出一个古怪的要求。他转回头，有些不耐“那里要爬很远的坡。我不去。”“请你带我去，到哪里能看得到下山的路？再晚就来不及了。”她抓住他的衣袖，带着哀求和焦急。他看到她哀怜的双眼，心头一动，那眼神好象无法拒绝，于是带她来到山顶。因为够高，山下的一切一览无余。她的眼死死盯着山门，那眼中浮出的是极深的伤痛，他看到山门处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影，迟疑地回头看了一眼，便匆匆地离开。那人，是烟波的娘亲。“你还不去，你娘马上要走了。”他推她一下。她却没有动，只是用手紧紧地捂住嘴，象是极力在忍住什么。单薄的双肩抖得厉害，象秋风中的落叶一样无助。“你怎么样，不舒服么？”他看到她眼中绝望的神情，看到她已不胜负荷。她在竭力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有眼泪不受控制地在脸上奔流。他已明白，那个曾经相依为命的娘亲，从此刻开始，她也许要永远失去了。

没有父母的关爱和宠溺，在他，已是理所当然的，虽然父母双全，却无暇于他。但是她的哀伤，却莫名地打动了他，或者是触动了他心底里最柔软的部分，或者是让他从不柔软的心变得柔软起来。并不是她有什么特别，只是此情此景，适逢其会而已。完全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力量的驱使，他靠近她，将这个已不胜负荷的小女孩揽入自己的怀中。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轻声地安慰着：“好了，好了，不要伤心了，你娘只是离开一阵子，她会回来接你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多日来的奔波、隐忍和独自挣扎，她知道自己心头的那根弦已经绷到了极限，就在快要崩溃的一霎那，上天却给她安排了一个可以依靠的胸怀，坚实而温暧。她扑进他的怀中，放声大哭，而那悲伤，是不是真的可以随着泪水流走？

可是这样激动的情绪，却是她羸弱的身体不能承受的，胸中一阵急痛，她的意识渐失。

他一惊觉，虽然着急，却并不慌乱，很快地将她背回学堂，由师父诊治。

看到师父沉重的面色，他知道事情并不乐观。“师父，她还好么？”“这次还好，不久会醒过来，只需调理几日。”“师父，你说‘这次’？”他马上听出了意思，那么还会有个“另一次”？

“这孩子先天不足，肺腑弱得很，每一次都可能死去。”他转头看那女孩，如此苍白瘦弱，以致于连生命都难以负荷？师父却并不动容，仍然淡淡的。“命运的安排，谁都弄不明白。有的人，什么都有；有的人，什么都没有；有的人，有一些没一些。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有时候，你连怨都无处可怨。”是的，他也一样，也要承受生命的无常，虽然有着大富大贵的前途，但是却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享用，因为他也一样，有先天的心脏缺陷，可能会在今后的每一天死去。看着他有点沮丧，师父却笑了“别在那里无故悲秋了，看春光艳阳，清风明月，大好的青春无限，赶快乐去罢，这般愁死，与病死又有何不同。”他转头朝那女孩，一样说道“听到没有，快些起来，乐去呢。”可是，她还未醒，听不到。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意思，在这样的年纪，又怎能体会得到？现在，所有的痛苦和悲伤都无比重要，务必要斤斤计较。

第二章 无邪

2、无邪虽然不是富家的孩子，但自小是被母亲爱护惯了的，如今一人独自面对世态炎凉——不，山上的世界还用不上这个词汇。烟波只是无法接受失去母亲这个事实，她坚持认为，是母亲抛弃了她。师父也本是生性严刻之人，不善关怀。再加上那痛至彻骨的病痛折磨让她觉得狼狈不堪。她以为死是更舒服的一种活法。崖边，是她，崖下，一片迷雾，那下面，不知有怎样的一个世界？可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比现在更糟吧？至少身体不会再有痛的感觉，那么，是可以试一试的了？她朝那片迷雾扑过去。娘，我来了，可是你在哪里？我知道你不在那里，可是我只能到那里去找你。娘，我只能这样做了。一支手及时地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她没有掉下去，而是被人抓住了手臂，悬在半空。

又是楚康，只有他发觉了异样，跟了过来。上一次，师父在给他们讲授毒药的时候，她偷偷藏了一瓶，无意中被他瞧见，便一日日盯住她，硬将那盛药的杯子夺了下来，而她却一言不发，既不争也不抢，独自走开了。

自此，他愈发注意，她有求死的心。好在，今天将将赶得及。单手拉她上来，对于同样赢弱的他来说，还有点勉强。他要她把另一支手也伸上来，她不肯。

“你放手。”她还在犟。“你说，我可能放手么？那无异于要我杀了你。”“你管我做甚？就让我自生自灭。不要救我。”“是，自生自灭，老天都安排你生，你不能自已找死。”“我还能生么？爹不肯认我，娘不肯要我，老天还时时让我痛不欲生，还要麻烦别人不停的照顾我。我根本就是多余的！”“可是，现在你是活着的，这就是生的最大理由！生命固然脆弱，所以特别宝贵！人生不能轻易放弃，要努力为自己的幸福打拼！”“就算我今天活下去了，明天就可能死去，那又是何必呢？”“正是因为每一个明天都会死掉，所以你的每一个今天都可以比任何人活得放肆！”

“太辛苦了，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我没有信心。”“你如果累了，还有我，我会支持你，我会帮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