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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交好。这样的人,纵然可以推想出他俊逸出众,但若没有几分心机,也走不到这一步。唉,你心眼子那么多,当初怎没想到这一点?”
是啊,当初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曦雨有些失神。其实也并不是没有蛛丝马迹的,当初在一起念《桃花源记》,林子晏说了什么?
“罢了,事到如今,多说无用。你先给我个准话,你现在还想不想和他成亲?”曦展手指在桌面上轻敲。
曦雨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摇头。
“很好。”曦展站起来打起帘子走出去吩咐:“派人去康亲王府,请王妃归省,就说三姑娘病了。”
“要把这事告诉姊夫?为什么?”曦雨马上反应过来。
“本来挺聪明的,这会儿怎么傻了?”曦展瞅瞅她:“因为他既了解陛下,也了解林子晏,何况他刚为国事瞎了眼睛,陛下再怎样,也会对他容让三分的。”
曦雨眼睛一亮,忍住想欢呼的冲动,用闪闪亮的眼神崇拜地看曦展:“哥哥还是你最好、最好了!”
曦展没理她,站起来整整衣袍:“快回去装病。”
“是!”
康亲王神情很复杂地从端阳公府回到自己的王府,一路想着端阳公主对他说的话,却听见卧室里乱糟糟的,自家娘子正吩咐丫鬟们把上好的各种药材装盒、点心装盒、糖果装盒。
“这是怎么了?”康亲王问。
“阿雨突然病了,哥哥传话说她心情不好,我赶着回去瞧瞧。”曦宁皱紧眉头,很是担心。
康亲王马上明白过来,这是大舅子在给他递话呢。
“我和你一同去,三妹妹病了,我这做姊夫的也该去探望,若要请御医,也便利些。正巧这外出的衣裳也没换。”
“嗯。”曦宁点点头。
“三妹妹,你何等聪明,怎么这当口也犯起糊涂来?”康亲王听了曦雨说的,感叹。
“姊夫何等英明神武,当初怎么也在二姐姐面前犯糊涂呢?”曦雨毫不客气地回嘴,她愿意在曦展面前示弱,不代表她愿意让这个烂人看笑话。
“听听,就是这样的话、这样的态度、这样的性子。”康亲王不怒反笑:“你吃亏就吃亏在这点上。”
啊?曦雨有些茫然。
“我若是皇兄,听见你这么说话,那肯定也得是你不怎么着、我偏要怎么着。”康亲王笑:“他对别人那是软硬不吃、心狠手辣,其实我也早该想到,那时候在御花园你说的那大逆不道的话,要是别人,早死了一万遍了。”
曦雨不吭声。
“当初你求饶里还带着软钉子呢,他就饶了你,现在你就不会服个软?跟他硬顶有什么好处?求两句、撒个娇、说些好话,先拖下来。他这阵子也忙得很,没空管你。你不会到现在还拉不下脸做小伏低吧?待拖下来了之后……”
“怎样?”曦雨迫不及待。
“……徐徐图之。”康亲王笑容诡秘。
“徐徐图之……”曦雨细嚼着四个字,双眼大亮:“不愧是姊夫,多谢姊夫指点。”
“好说好说。”康亲王笑容可掬,装模作样地问候了一番小姨子的“病情”,便出去了,在心中嘘出一口气:夹在陛下和小姨子、自己家和丈人家之间,他容易么?这么一说,两不得罪。得意地在心里自夸了一番,往萱瑞堂去了。
曦雨躺在床上,自从知道林子晏就是皇帝后就浑浑噩噩的心眼终于重新开始飞快地转起来。徐徐图之……哼,真不愧是烂人,狐狸一只。能解决就解决,“拖”字的确是个上上策,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打不过就跑。“走为上”,正是千古颠扑不破的真理。
曦雨想通了,心中大定,盘算核计着现在就得开始铺后路,吩咐所有人不许进来打扰,开始补眠。
傍晚时分,萱瑞堂那边遣清雅过来:“老夫人请雨姑娘过去用晚膳,说难得二姑娘归省,康王爷也驾临,一家人好不容易聚一席。”
夜莺把她让到外间坐下倒茶,似月去里面轻轻拨开床帐往里看了一眼,出来说:“睡得正香呢,她昨晚上没睡,今天又病了,连午膳也没怎么用。是不是……”
“快叫姐儿起来。”赵嬷嬷今儿当值,领着丫头在一边做针线,闻言说道:“长辈派人来请,姑娘既病得不重,就该去。”
似月正要去叫,被清雅拉住:“可别去。姑娘的身子要紧。”说着向赵嬷嬷笑道:“老太太说了,姑娘要睡着就不必叫,说她近来也被拘得狠了,请嬷嬷们松散松散。”
赵嬷嬷闻言,道:“既是老夫人吩咐过了,那自然从命。姑娘代我们向主子们磕头。”
清雅答应着走了。
晚膳过后,康亲王和曦宁别过了凤老夫人、曦展和茉莉,自回王府去。曦展送他们到大门口。
曦展一路上沉吟,待曦宁上了王府的马车,才说道:“阿雨的病,依你看……”
康亲王一捏他的手:“虽没大碍,但不妨早作准备。”
曦展心领神会。
康亲王上车走了,曦展正待回去,却猛地又站住脚:一辆外表寻常实则用料奢贵的马车从相反的方向走来,陈堰正在车夫的位子上对他遥遥示意。
消息可真灵通。曦展挑挑眉,在马车走近时躬□子。
“朕来瞧阿雨。”雍德帝毫不避讳。
“谢陛下恩典。”曦展行礼,但亦毫不避讳地说:“臣妹是未嫁女子,闺誉要紧。何况现天色已晚,实不宜……”
“卿不必和朕装糊涂。”雍德帝打断他的话,但并未生气:“朕听说阿雨病了,来瞧瞧便走。”
曦展终于在皇帝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威如泰山的语气下屈服:“臣领旨。”他向皇帝告了个罪,进内堂向茉莉焦急地耳语了几句,茉莉丝毫没有迟疑地点点头,匆匆去安排了。
待那边传过话来说妥当了,曦展方在前引导,带着皇帝陛下往内宅去。一路上一个人影也瞧不见,都被遣散开了。
“大少奶奶来了。”赵嬷嬷带着丫鬟们迎上来行礼:“姑娘还在睡呢。”
“嬷嬷辛苦,带着她们下去歇息吧,不必服侍了,我和姑娘有话说。”茉莉淡笑,先打发了这些人,又转向似月:“似月往我屋里走一趟,我吩咐绿云备了许多贵重药材给姑娘,还有一煲鸡汤在厨房里炖。她们我不放心,你亲自去,把药材全须全尾地取回来。”
似月答应着去了。
屋里只剩夜莺,茉莉走到曦雨床前,她忙撩起帐子:“大少夫人。”
茉莉伸手推推曦雨:“阿雨快醒醒,陛下驾临了。”曦雨没有反应,反而是夜莺挽着帐子的手一哆嗦,惊骇的眼神瞄过来。
茉莉再推,曦雨仍未醒,她一惊,急忙伸手把曦雨埋在被子里的小脸挖出来,到她额上一探——滚烫!茉莉倒抽一口气,还真病了!当下抽身便往外走,疾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我派人给姑娘请大夫,大公子一会儿就进来,你是个聪明丫头,知道该怎么办?”
夜莺哆嗦着点点头,等茉莉走后,又惊恐又兴奋又紧张:“妈呀,我还没见过皇帝老爷长什么样子呢!”又突然想到:皇帝干吗来看自家姑娘?突然明白过来,打个冷颤,立刻冷静下来,伸手到被子里一探,快手快脚地给曦雨换了汗湿的衣裳,又跑到水盆边拧了湿帕子给曦雨敷在额头上。
刚张罗停当,听见外面的门开,大公子的声音响起:“陛下请。”
夜莺看见大公子退到一边,先让身后穿象牙色袍子的人进来,自己才跨进门,走在最后的人将门带上,悄无声息地站到角落里。大公子眼睛一扫,她急忙从内室里出来,低着头微微颤抖双膝跪下。
“起来罢。”雍德帝一甩袖子,让夜莺起身。
“姑娘呢?”曦展随后问。
“姑娘从晌午就一直昏睡,方才又发起热来,大少奶奶已派人请大夫去了。”夜莺小心回答。
雍德帝脚步不停,径直进了内室,曦展瞅了她一眼,也跟上去。夜莺在心里揣摩着那一眼的意思,急忙也跟上去。
雍德帝挥开床帐进去,弯下腰细看,只见曦雨面色潮红,双眉微蹙,唇色泛白,额上敷着帕子,连呼出的气息都带了灼人的热度。他伸手欲去试她脸上的温度。
曦展站在后面,看见皇帝陛下的动作,眉头暗暗一皱。但还没等他使眼色,夜莺已经小步上前:“陛下,奴婢把姑娘叫醒。”眼睛专注地盯着自家姑娘的脸。
皇帝动作一顿:“不必,让她好好睡。”顺势改了方向,替曦雨掖了掖被子。
“夜莺,奉茶。”曦展沉声吩咐。
雍德帝似笑非笑地转头看曦展一眼,没往卧室窗边的榻上坐,反而在曦雨的床边紧挨着她坐下:“卿也坐吧。”
曦展在卧室中间、正对着床的圆桌边坐下,低眉敛目,眼不斜视。
夜莺手脚麻利地倒上茶来,先跪奉雍德帝,将茶盘高举过顶。待皇帝端了一盏,才起身给曦展奉在圆桌上。两人目光迅速地一碰,随即错开。
好丫头!回头就跟大少奶奶说给你加月钱。
明白了!尽可能隔开皇上和三姑娘。
君臣二人暗流涌动,伶俐小丫鬟却又去倒了一盏温水,拿了细细的小竹管和棉签子。
“陛下,奴婢给姑娘喂水润唇。”
“朕来。”皇帝伸出手。
夜莺“扑通”一声跪下:“陛下是真……那个真龙天子,哪能做服侍人的活计?伺候姑娘是奴婢的本分……”
雍德帝玩味地看这个小丫头一眼,并没有发怒:“这是阿雨,照看她也是朕的本分。拿来。”
夜莺只好将手中的东西呈上去。
底下坐的曦展连眼皮也不眨一下,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皇帝自然是没伺候过人的,起初生涩而小心,后来便越来越熟练。曦雨在昏睡中无意识地咽下送进口中的甘露,蹙起的眉头也松开了。
雍德帝喂完了水,将水盏递给夜莺拿下去,看见曦雨枕下露出一角书册,小心翼翼地抽出来一看,正是自己一直想读却怎么也找不到的《脂砚斋重评石头记》,不禁一笑,一手轻压着曦雨的被角,一手翻到上次看到的那一页看了起来。
外头有人小声低唤,曦展站起来:“大夫来了,臣去领他进来。”临走前瞟过去一眼:“夜莺,好好伺候。”
夜莺急忙轻声答应。
雍德帝根本不管她还在一边看,起身坐到床头,伸出双手将曦雨轻轻托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肩上:“阿雨,快醒醒。”
曦雨迷迷糊糊地刚睁开眼,就被一方热水浸湿的帕子蒙在脸上,将她的脸擦过一遍。
“似月?还是夜莺?怎么手劲儿这么大……”她嘟囔着,清醒过来,眼睛完全睁开,眼前却出现了皇帝的脸庞。
曦雨一怔,愣愣地看着他。
“茶。”雍德帝一手揽着她,向夜莺吩咐。夜莺端过温水来,他接过,凑到她嘴边:“怎么就把自己折腾病了?嗓子哑成这样。”
曦雨就着他的手,咕嘟咕嘟地把温水都喝下去,他又轻拍她的背,耐心地:“喝慢些,别呛着。”
曦雨一气喝完,靠在他的肩上,本来想装出几滴泪,但不知怎么,还未酝酿酝酿情绪,泪水就充盈了眼眶。
“这是怎么了?”雍德帝微讶,柔声问。
“热。”曦雨鼻音重重地哽咽。
皇帝拿过一边的小袄,给她裹上:“等大夫来开了方子,煎药给你喝了退热。”
曦雨挣扎着离开他的肩膀,往一边挪。
皇帝脸一沉,还没等他开口,曦雨先说话了。
“太硬。”
微微的怒气化为啼笑皆非,他拿过大大的靠枕,垫在曦雨背后,给她把汗湿的额发捋到腮边。
曦雨立刻抓住这个机会,乘胜追击,眼泪汪汪:“我不要进宫。”
“为何?”雍德帝低头轻轻亲了她一下。
“我怕。”曦雨抽噎着。
“怕什么?有朕在呢。”
“你才不可信,你骗了我,你是个大骗子。”曦雨继续抽噎着嘟囔。
皇帝失笑:“这一病,越发孩子气了。”亲昵地刮刮她的鼻尖,这个动作引得曦雨微微失神:这是林子晏常做的动作。
“反正我不,我还小,不要离开家。”曦雨烧得脸颊通红,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雍德帝看着她,觉得心里有一潭温柔的水正在沸腾,沸腾的泡泡正缓慢地溢出来,把所有都淹没。他柔声:“那就还按咱们说好的,等你二十岁。”
“好!”曦雨大喜,还带着泪就向他大大地笑。
雍德帝揉揉她的头发,往旁边让开,示意夜莺上来替曦雨梳头整衣。
曦展带着黄大夫进来,在门口处被幽灵一样出现的陈堰吓了一跳。
陈堰搜过了黄大夫身上和药箱子,才放他进去。
雍德帝隐匿在暗处,并未在外人的眼前出现。曦展一眼扫过去,暗暗地松了口气。
“姑娘是受了风寒。现正是倒春寒的时候,切记不可穿得太单薄了。”黄大夫诊过脉,开了方子,叮嘱了几句,被曦展重新送了出去。
“闭上眼睛,朕给你念书。”皇帝重又坐到她床边。
曦雨乖乖地闭上眼。
“……宝玉笑道:‘妹妹,你说好不好?’林黛玉笑道:‘果然有趣。’宝玉笑道……”
还没等他念出来,曦雨“噗嗤”一声笑了:“我就是个‘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貌’。”
雍德帝狠瞪她一眼,一个爆栗敲在她头上:“生病了还不老实!”
曦雨嘴角弯起轻笑,却看不清她眼里的神色。
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在书阁的日子,林子晏日日为凤曦雨读书,只有那不一样的面容、旁边站着的不一样的人提醒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
战国策·燕策二
事态发展得很快,或者说,皇帝动手得很快。
申氏、李氏、言氏这些世家大族在京城的府邸,很快被抄了。京城四门封锁,从这天起十日内不许进出,神策军分成小队,带着弓箭在京城内外不分昼夜地巡逻,射下了所有从城中飞出的可疑鸟类。
但是这只是斗争的开始——世家的根基并未动摇,而皇帝在封城那一日派出奔往各地的神策军,才是他的杀手锏。
五日后的深夜,街上突然喊杀声大作,火光四起。
在深宅内院犹能听到嘈杂的人声,曦雨惊得披衣下床三两步奔到窗边,只见远处影影绰绰有无数火光人影闪动。
曦展推门进来:“阿雨别怕!往祖母那里去!”
曦雨镇定地穿了衣裳,随他到萱瑞堂,被凤老夫人一把搂在怀里:“别怕,他们进不来。”
曦雨点点头,她不怕,可是此刻,她心跳如擂鼓。
暴民和世家的私兵混杂在一起,如潮水一般,挤满了帝都的大街小巷。有人在人堆里振臂高呼、发号施令,人群顿时分作两拨,一拨往皇宫方向涌去,一拨向东城门涌去。
东城门前,赵书霁单人独骑,横枪立马,威风凛凛。
“杀——”已经被煽动得疯狂的人群如巨浪一般冲过来,赵书霁丝毫不惧,夷然不动。
待人群冲到了百步远的时候,赵书霁动了,一提马缰,枪尖向下一挥,两边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利箭射了下来!顿时仰翻了一地的人。
赵书霁冷笑:“一群傻帽,真当小爷会一个人跟你们打?”纵马上前,一枪便挑飞了两三个。
“官家。”陈堰躬身:“已命神策军小队不必集结,就地斩杀暴民。”
雍德帝点点头,脚步不停:“将禁军分往四门,命期门卫死守宫门。”
“领旨。”黑影中有人答应一声,如幽灵一样滑了出去。
“不必急着制服,朕倒要看看,是谁有这泼天大胆,敢勾结世家、纠集暴民私兵作乱。”雍德帝一翻身上了黄骠马,恶狠狠地从齿缝里迸出话来,扬手一鞭,黄骠马如箭一般窜了出去。
“王爷,东门快顶不住了。”蒙面的黑影朝悠闲浅酌的人躬身。
“是么?来人,更衣。”安亲王扔开酒杯,解开家常的软袍,套上锁子甲。
“父王!您要去哪儿?”嬴淳硕揉着眼睛跑出来。
安亲王提起剑,摸摸他的头:“父王去杀人。你乖乖睡觉。”
一旁侍卫牵马等候,安亲王提剑上马,一抖缰绳,骏马已飞驰出去,一道道黑影流光一样“嗖嗖”掠过去,追着那如暴雨连珠般的铁蹄落地声。
远远望见东门处人山人海,拥挤中赵书霁一柄烂银枪舞得密不透风,安亲王一笑,狠狠一勒缰绳,□骏马嘶声长鸣,一跃而起,踏破了一人的脑袋。
影卫们如饿虎扑羊插进人群,一眨眼已抹了百多个人的喉咙。
皇宫外厮杀声连天,期门卫死死守住了宫门,硬是将多如蚁群的暴民私兵拦在了御街上。
突然,半空中一缕火苗燃起,在黑夜中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永极殿!是永极殿起火了!”期门卫中有人惊恐地喊。
所有人瞳孔一缩!宫门未破,永极殿却有人纵火,宫中有内应!
人群轰然,个个不要命了一样朝宫门杀去!期门卫心中已有疑虑,但仍奋力抵抗,但就在这当口,宫门忽然缓缓大开!
所有人像吃了仙药一样兴奋而狂躁,挥舞着手中的刀、剑、斧头甚至是菜刀向那道幽深的宫门内冲去,永极殿已经完全烧了起来,有人敲响了听明钟,这是听明钟自立朝来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响起。
永极殿的大火摧毁了期门卫的防线,却也拦住了暴民们的步伐,血色的火焰如活的一般在空气中跃动,舔烧着一切。杀戮的人影与狂暴的火焰交织成一片,如地狱之中的群魔乱舞!
永极殿终于整个塌了下来,发出一声巨响,哀鸣着倒在了玉阶台座上。暴民们兴奋地大呼着正要往里冲,声音却惊骇地梗在了喉头——无数闪闪发光的箭头,正在永极殿的后面,瞄准了他们。
左边,是无数箭头;
右边,是无数箭头;
后边,仍旧是无数箭头。
雍德帝裹着一袭黑底绣金龙的披风,高踞在马上,吐出三个字:“杀无赦。”
陈堰将手中的人掼在皇帝的马前。
雍德帝不带丝毫感情地看着她:“你还有什么话说?”
一张狼狈但依然美丽的脸抬起来,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懦弱胆怯,也很平静:“臣妾没有什么可说的。”
“招出你的同谋,朕留你全尸。”
地下的女人摇头。
“拉下去,腰斩。”雍德帝毫不犹豫,但即便是陈堰听了也不禁在心中震动了一下,这是立国百年来,第一次有后宫嫔妃以如此惨烈的方式被赐死。
“启奏吾皇。”一个柔和清脆的声音从沉重的宫门后传来,从那并未完全合上的缝隙阴影里走出来两个人,前面的黑袍男子被后面一身正装的女子用锋利的匕首顶在腰间,那女子不卑不亢、不紧不慢:“启奏陛下,张昭仪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