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1)
赵少爷成了亲,严延家里也没停歇着给他说合亲事,只是媒婆说了多户人家,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都有。只是严延的母亲太挑剔,不是说这家门不当户不对,就是嫌那家的姑娘鼻子大了像蒜头,或者嘴巴扁了像鸭嘴,不好看,就耽搁了下来。其实严延也不着急,他浪荡惯了,想着要是有了媳妇,就多了层障碍管着。可不是么,你看赵家少爷,自从成亲以后,和一班朋友们一起逛的日子,比原先可少了许多。所以,他倒不怎么想成亲。可是其间他先纳了一个妾,这个小妾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一直服侍他的一个婢女,名叫榴枝的。长得是眉清目秀,娉娉婷婷的,确有几分姿色。严延这个人,性子不好,就算是对他爹娘,也粗声粗气。那对待下人的态度,可想而知,他家里的下人,几乎都吃过他的苦头,见着他,就像是老鼠见了蛇,只有夹着屁股,恭恭敬敬的垂头敛气的分儿,那敢松懈,生怕被他拣出了不是,借机肆意发显一显威风。那真是叫人苦不堪言。可是,他对这榴枝却不错,一直都是和颜悦色的,很少责备。他知事以后,就和榴枝好上了,后来见赵少爷成了亲纳了妾,也就见样学样,把榴枝收了房。
可是他却不知道,其实榴枝一直都和赵少爷是有牵连的,两人早就相好上了。在赵少爷有一段时间频繁出入严家的时候,作为严延的贴身侍女,榴枝自然是要跑来跑去的端茶递水的,赵少爷通是个花中饿鬼,见到面庞娇媚,身材苗条的榴枝,自然是条件反射似的丢了几个眼色过去。榴枝一见到英挺俊俏不知要好上严延多少倍的赵少爷,自然也就留意偷瞟,两人的视线一对上,火花四溅,顿时两人的骨头都酥了。彼此郎有情妾有意,没过多久,在赵少爷熟练的撩拨下,两人就上了手。只是一切都进行得很秘密,似乎没人知道,严延更是被蒙在鼓里,不晓得自己的头顶上,早就被他所谓的好朋友,给戴上了一顶油油的绿帽子。
赵少爷和严延比起来,榴枝当然爱的是俊俏的、又知趣,又贴心,又会哄人的赵少爷了。严延的脾气自不必说,爆竹也似,一点就着。虽然他对榴枝还好,但是看他那每天横眉冷对,不是叫,就是吼的样子,也叫人害怕。更何况,严延的相貌……不能说他长得不好,他其实也是面如傅粉,明眉大眼,且又唇红齿白的。可关键是,这样的五官组合起来,就是个女人!严延男生女相,个子也不高,声音也是清亮偏中性的,整个人看起来,真的就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为他这副长相,他也不知道埋怨了他爹娘多少次,以前刚开始逛妓家的时候,多次被看成是女扮男装来闹开心的,不许他进去。有时在街上溜达着,会被一些嬉皮笑脸、油光满面的公子哥儿拦住去路笑耍。为这些麻烦事儿,他不知当场爆发了多少次,直到他在妓家逛熟了,和那些公子哥儿们不打不相识,啸聚成一片开始,才没人再谈起他的性别长相。他对自己的相貌厌恶透顶,房里都不许摆镜子,有时在别处镜子里,不经意瞧到自家的模样,都义愤填膺,直恨不得把那镜子捶成粉碎。
对着纯然一副女人相的严延,榴枝怎么都快活不起来。严延又看不到自己的脸,做事说话自然是男子汉十足的。可关键是,你想,从外面看,他就像是一个女人,但是你又不得不接受他的确是个男人,一个女人外表的男人在你面前指手画脚、张牙舞爪的,看起来,那种感觉正的很怪异。在榴枝看来,实在是毫无美感,更何况是还要跟他亲嘴咂舌,同床共枕。她每次都是竖着汗毛,硬着头皮和他亲热的,心里其实烦得了不得。
对于赵少爷的成亲纳妾,榴枝是吃醋的很,嫉妒那两人可以和赵少爷朝夕相处的女人。于此,她又不禁伤心自怜起来,反观自己,如斯年华美貌,却要每天守着家里这个喜怒无常、亦女亦男的人战战兢兢的过活,实在是叫人心伤鼻酸,黯然神伤。
但赵少爷也不是肯忘旧情的人,成亲没多久,就溜到严家来了。表面上是和严延谈天说地,实则是与榴枝暗送秋波。严延也实在是个大傻瓜,有时候那两人情难自禁起来,那眼神胶着住,一时怔忪着收不回来,其中的情愫那么显而易见,他好像真的什么也看不出来看不到,依旧是笑嘻嘻的和赵少爷说话。
但是,这其间的猫腻,严延自己浑然不觉,却不代表别人也和他一样。像他这样的雷鸣脾气,这样睚眦必报的性格,一旦被人点破迷局,捅破窗户纸,大家想试一下,会有什么后果?
第十二章
俗话说得好,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赵少爷和榴枝的事情,即便是他们自认为做得很隐秘,绝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可是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两人开始的时候,很是谨小慎微,但是到了后来,他们见严延一副完全懵懂不知情的样子,胆子便渐渐大了起来。以至于发展到时时当着严延的面,暗地里丢眼色给对方看,或者悄悄捏一下小手,拧一把什么的,很是肆无忌惮。严延粗粗莽莽,完全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来。但是,这些小动作,不免会落到有些有心人的眼里去,给看出了端倪。
于是乎,知嘴巴对着耳朵,一个个的传了出去。赵少爷和榴枝的暧昧,在严府的下人们的圈子里,几乎没人不知道。大家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或是鄙夷,或是艳羡,或是借此插科打诨,说几句阴阳怪气的话,作为闲来的谈资,而更多的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悄悄的窥视探看。
严延的脾气不好,贸然去他面前跟他说他的爱妾和他自认为推心置腹的好朋友的之间有个什么,那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的。他很可能不会相信,而对对他告密的人大发雷霆,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会愿意去做那个冒险家呢!所以,即便是榴枝和赵少爷的事情,在私底下传的是漫天遍野,如火如荼,即便是每一个知道的人都心痒难耐,想把这件丑事,对着严延脱口而出,但是,每一个人又都不愿意去做那只出头鸟,只得强压下下自己滂湃的心潮,在每次赵少爷来的时候,别有用心的遮饰着偷窥。他们极希望严延看出什么,或者是有人跳出来,把这件绝对会引起滔天巨浪的风流韵事对着严延,诉诸舌尖。奈何严延实在是个榆木疙瘩,不开窍,看不穿赵少爷和榴枝之间的千种风情,直急得下人们个个抓耳挠腮,却又不敢在严延面前多嘴多舌。
榴枝与赵少爷万万不会想到,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的那点儿秘事儿,早就被人识破了机关。每每他们俩,在严延的眼皮子底下,毛手毛脚的时候,四面八方,不知有多少双目光灼灼的眼睛,在恶趣味的偷看着。
就这样,赵少爷成亲后,一方面享受着家中妻妾的温柔体贴,另一方面又不时的往严延家里跑,和榴枝暗通衷曲一番,小日子实在是过得快乐。
也是活该有事,赵少爷和榴枝通情多年,都没出过岔子,却终于在一次酒后,失了鞋,在严延面前露出了马脚。
那是一次月宴。这天晚上,月上中天,如水的月华洒满大地,清风拂面,严延家花园里开满了各式花朵,一阵带着花香的风吹来,着实沁人心脾,叫人如痴如醉。见到如斯清幽妙景,严延不禁雅兴大发,一面叫人在花园里摆上酒菜,一面叫家人去赵家邀请赵少爷来此小酌。
没多久赵少爷就赶来了,见到眼前如练月华下的逸景,也着实陶醉神驰,连连赞叹。又看到在桌前把盏的一身素白,薄施脂粉的榴枝,娉娉婷婷,媚眼如丝的立在一片清辉里,活像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下凡尘,更加眉花眼笑。
当下榴枝侍立二人之间,为他们斟酒。严延觉得快活极了,不禁豪兴大发,连呼榴枝倒酒,一杯接一杯的喝得欢快。榴枝巴不得他喝醉,不待他叫唤,也连连给他满上。严延的酒量本来就不是很好,没过多久,就醉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待严延一倒,榴枝唤他几声,推他几下,都没反应。再瞧瞧四下无人,榴枝一乐,冲赵少爷妩媚地勾了一眼,便往僻静处走。赵少爷原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那酒杯擎在手里,根本就没抿几口,现下榴枝对他勾魂摄魄地飞了一眼,当下骨头都酥了一半,放下酒杯,就跟那被无常鬼勾住的鬼魂一般,痴痴迷迷的就跟着她走。
这两人也实在胆大包天,撇下醉得不醒人事的严延,就走到花园深处,亲亲我我起来。
但是,严延当真醉过去了么?
之前他也曾多次请赵少爷吃酒,也多次醉倒过,就在这其间,被赵少爷和榴枝,钻了不少空子。但是这次,他却并没有喝醉,心里头清明得很,只是趴在桌上装醉罢了。
你道为甚?原来,最近,严延似乎隐隐约约的听到些赵少爷和榴枝不轨的风声,而且这时一注意起来,便在两人的言谈举止间,发现了不稳当的地方。
他不太相信这两个人会做出这种见不得人、背信弃义的狗勾当。但是他这人,虽则粗疏,但是一旦疑心起来,那就是会时时悬在心上的,不弄个水落石出,绝不会甘心。他虽粗暴,但并不意味着他不精明,事实上一旦他注意某些事情的时候,比一般人要有心计得多。
当下他就暗地里召了几个近身的家丁,问起他们知不知道赵少爷和榴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