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一生一世一双人(1 / 1)
我终于来到了山顶的八角亭,冷风扑面,寒意侵人。
“宋德,我在这坐一坐,你回去吧。嫂子再过半个月就要临盆了,你别一天老跟着我,在家里多陪陪她吧。”
宋德应了一声,把手中的披风和一叠纸钱放在我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好吧,你眼睛不好,自己要小心,别走错方向,亭子那边就是悬崖了。呆会我让小立来接你下去。”
我对他笑了笑,推着他回去,“好了好了,你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来。”
宋德点点头,转身下山去了。
我嘴角的最后一点笑意也随之收了起来。起身,望着远处模糊如水墨的青山云雾。阵阵酸楚由心底升起。
三年了,我和宋德在这山青水秀的地方住了已经三年。谢允和方奚离开我也有三年了。
谢允象似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早已为我准备好了一切。宽敞明亮,格局清雅的大宅,忠实质朴的仆人,良品佃户无数,生意旺铺不少。
我不但衣食无忧,还能拿出不少银子开医馆建书塾,收养了不少无家可归的孤儿。我平时极少出门,宅里的人口风也紧,旁的人并不知道这座宅子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这样,一晃三年的时光便在如流水一般从指尖滑去。
那天所发生的事,也渐渐在脑海里清晰了起来。齐镇死了,方奚死了,连谢允也不在了。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已经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他说,让我等他。难道他会借尸还魂、穿越,或是怎么的。这几年我仔细地想过,想了阿离,也想了我自己,越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反而越有可能发生。
所以,我一直未曾离开这里。可是他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回来,我却拿不准了。会不会是新生的婴儿,或是完全不认识我的一个陌生人。
我有些烦乱地甩了甩头,抬脸迎风,任它吹去心头的烦恼。抓起纸钱在背风处点燃,青烟袅袅,明明暗暗的火光和方奚的笑脸交织在一起。
我坐在一旁,有一下没一下的往火里丢着纸钱,思绪又仿佛回到了从前。
裴森和聂姗也不知逃去了何方,那日之后便失去了所有联系。在宫里小泱曾数几次有意无意地向我提及他们,只是我真的失了忆,半点也想不起来。
我唯一的恩师万先生也不知云游到了哪里,想要杀他的人已经死了,他也再不用为此担惊受怕。
如今身边只剩下一个宋德,去年刚娶了媳妇,眼下就准备当爹了。
往事一幕幕的揭开,曾经的人曾经的事那样的飘忽,却又那么清晰难忘。
“飞儿姐,飞儿姐……”小立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我用手背抹了抹眼角,回应道:“我在这儿。”
小立是我收养的众多孤儿之一,只因人长得机灵,我便将他留在了身边。
他跑到近前,喘着气道:“不好了,飞儿姐。宋婶婶快要生了。”
“什么?不是还有半个月吗?”我焦急的抓着他问。
“刚才,宋婶婶差点摔倒,就一直喊肚子疼。后来,宋叔已经去请稳婆了,再后来我就跑上山来找你了。”
我定了定神,略微思索了一下,估计她是受了惊吓早产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于是,将剩下的纸钱都丢进了火里。
方奚,你若在天有灵就保佑他们母子平安吧。
“走吧,我们回去看看。”我对着一脸着急的小立笑道:“你放心吧,宋婶婶不会有事的,你忘了姐姐是大夫吗?”
小立点点头,仍是很着急地要扶我下山。
我也不再劝了,只得随他去。突然一闪电光穿脑而过,我无意识的侧头望了望那边的树林。没什么异样,怎么我感觉有人在看我。
小立再次催促,我也不及多想便跟着他下山去了。
从正午一直忙到掌灯时分,回到房里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好不容易才将众人都赶回房睡觉,我才得以关上房门。
我转身靠在门背,身体上的劳累在这之前竟没有一丝感觉。现在松驰下来,便觉得深深的倦意铺天盖地地袭卷而来。禁不住闭上眼深深地吐了口气。
方奚,他们母子平安,宋德高兴得嘴都合不拢呢,多谢你在天上保佑他们。若真的是你显灵,我再求求你,将谢允送到我身边吧。
我抬头拢了拢鬓边的乱发,却发现里间书案旁的台烛慢慢亮起来。有些迟疑地往里走了两步,只听烛光的那头,一个温润的声音淡淡地吟着,“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我快步向前走了几步,透过轻纱帘幔,颀长而熟悉的身影坐在案前,就着烛豆翻着我几年来录下的千古名词。
那人抬头看向我,跳动的烛火中,昏黄虚幻的光影时明时暗,衬得他款款淡淡的身形气质,那么不真实地存在着。
我怔了怔,心里微微一动,一股酸酸涩涩的疼痛盘旋在胸口,随后又被强压了下去,只剩摇头苦笑。
幻觉,又是幻觉,看来我是真的累了。转身倒了杯茶,一口气喝干。再洗了手和脸,冰凉的帕子敷在脸上许久,我才觉得略略有些清醒。
一个温暖的胸膛,静静地靠上我的后背,力道沉着的双臂将我紧揽入怀。
我取下帕子,转身将头倚在他的肩上,贪婪的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这次来了,就别再离开。”一滴清泪悄然滑落。
甜黑的一夜,我睡得少有的安稳。睁眼之时,天色已有些泛白。
床前侧坐着一个人,一只手被我紧紧地抓着放在胸口。那双目微闭,身形正直,象是在打坐。最主要是的,在他的身后有一道浅浅的影子。
我的心里掠过一阵狂喜,又怕惊扰了他,没敢乱动,脑子里努力地回想昨晚进屋后发生的事。原来那不是幻觉,他昨晚就来了,或许更早,在山顶上的时候,我那一刹那的感觉就是证明。
眼前本就模糊的景物渐渐变得更加模糊,我咬着嘴唇阻止自己哭出声来。他回来了,真的回来了。而且是原模原样的,声音外貌身形气质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那人似是察觉到了,睁开眼望向我。
我定定地看着他,心里多少委屈,多少话,却是千言万语也无从说起,只有泪水毫无顾忌的奔流出来。
他一用力,将我拉起抱入怀中,耳边是无尽的叹息。
“是你吗?真的是你?”我听到自己微微颤抖的声音,“你不会再离开了,是吗?真的不会再离……”
他用行动堵住了我的嘴,吻得那么深情,直到我脑子有些虚浮,才捶打着推开他,大口大口地呼吸,“不好意思,刚哭过,鼻子塞,不透气。”
他笑着起身给我倒了杯水,我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再次靠到他怀里,环着他的腰不放,“告诉我,这是真的。”
“是真的,我回来了。”
伏在他胸口的我,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长长的吁了口气,眼泪又很不争气地涌出来。
下巴被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托起,温软的双唇压下来,吻干了泪水,吻湿了嘴唇。
直到两个人渐渐都有些嘴干舌燥,谢允才推开我,有些局促地伸手替我理了理已经散乱的亵衣。
我的头脑有些不受控制,口鼻呼出的都是热气。按住他的手,倾身解开他的腰带,只觉得他目光再次染上一层层欲望,熨汤着我的肌肤。
他捉住我的手,气息有些不稳,“你确定要吗?”
我低下眼,点点头,“除非你嫌弃我不是……”再一次被吻打断了要说的话,我被他猛地压到床上。
“飞儿……”灼热的吻,灼热的气息从颈边往下一路攻城掠地。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热得吓人的体温和尽量温柔的动作。
他修长手指划过敏感地带,惹起我低声的呢喃,禁不住他的挑逗,伸手扯开他的衣衫,环上了他的颈项。全身象瞬间蔓延开的森林大火,燃烧掉所有的理智,燃烧起全部的欲望。
他一手撑在我的头侧,一手探到我双腿的内侧,眼里尽是诱人的深情,“飞儿,看着我,说你爱我。”
我低喘着对他笑了笑,“你爱我。”
他报复的将身体往前送了送,又低头吻去了我的惊呼,“说你爱我。”
我紧紧地环上他,再吻了吻,“我爱你,很爱很爱……”
“我也爱你,永远,永远……”他低头,慢慢地向前推挤,然后瞬间一挺身,我忍不住叫出声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等我稍微有些适应,他便再不隐忍,由慢到快的律动,疯狂地冲刺,一次次压榨着我的气息,一波波的快感冲击得我几欲昏死过去。
我瘫软在他怀里,把积蓄了三年的情感猛然间都发泄出来,此时便有些昏昏欲睡。耳畔听到他轻声喃道:“你现在确信了?”
我无力地抬眼看了看他,“现在全身都酸痛,再是不信也不可能了。”
他撩拨着我的发丝,疼惜地轻吻着我的额头,问:“这三年,你常有这样的幻觉吗?”
“偶尔太累的时候会有,但不是经常。不过你现在回来了,这种幻觉应该不会再出现了。”我慢吞吞地翻了个身,背向着往他的怀里蹭了蹭,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窝着。
突然感觉到他全身一僵,身体迅速升温,我才发觉自己好象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敏感部位。
肩头落下串串火热的轻啃,“知道吗?你是个妖精……”
心里淡淡地泛着甜,此刻的温存,更似美酒浓烈醇香,让我沉醉其中再不愿醒来。
半个月后,我和谢允的婚礼如期举行。在这田园山水之间,永远留下了我们成双的足迹。
回首来到这个世界的几年里所发生的事,到底是什么在操纵着命运,执掌生老病死的手,也曾悄悄地抚过我们身旁。
我不管未来将有怎样的生活,只求我爱的人能陪在我身边,一生一世一双人,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