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1)
烙依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尹恩拿起电话,“父亲。”
“尹恩,你要随时带几个保镖在身边。”杰森劈头又是命令的句子。
责怪地瞄了自己的高级助理一眼,尹恩说:“父亲,我想那没有必要。”
“怎么没有必要?恐吓信都能直接送到你的办公室了还没必要?!”杰森真怀疑自己会不会为儿子而担心到把头发弄白。“总之,你需要保镖,我待会就派几个人过去。”他才不担心儿子会不会反对——他要是敢反对就不是尹恩了。
“不劳烦父亲了,还是我来请吧。”尹恩果然很快投降。
“你知道去哪请?”
尹恩想了一下,灵光一闪:“我知道有一家叫蓝宇的公司还不错,就去那里请吧。”
“蓝宇?我也听说过,那好吧,我就不亲自管这件事了,你自己小心。”好歹给儿子一点自由,他也不是那么专制。
“谢谢父亲关心。”尹恩很有礼貌地致谢,有礼貌到让杰森差点就骂人了。
但……终究还是骂不出口啊。
“那……就这样吧。”挂了电话,他的脸苦兮兮的,“管家,为什么我的儿子跟我那么不亲?”
这……应该追究他自己的责任吧?
由于收到了恐吓信,尹恩也不得不请了两个保镖在身边。
本来,烙依家族的优秀保镖也不少,但不知为什么,他竟然一时脑子发热,花钱请了蓝宇的保镖。从此,他的生活增添的不少声音。
对,声音。
一向宁静的日子突然多了那么多的杂音,连待在他身边的高级助理也忍不住开口了。
“董事长,您看您要不要换一批保镖?”
“为什么?”继续浏览手上的文件,尹恩回答得漫不经心。
这还用问吗——他们实在太吵了!
看了一眼那两位争吵……不,据他们的说法,是“辩论”,了一个早上的“保镖”,助理的头不禁疼了起来。
这是严肃、整洁的烙依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他们,他们居然一直在“辩论”长期做厕所清洁的人是否会“日久成臭”。
再看看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的董事长,助理大人决定亲自去处理这一严重的问题。
“恩!”他首先清了一下嗓子,“两位?”
他们头也不抬,挥挥手——“别吵!”
什么?!
实在太侮辱人了!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由此推理,‘近侧者臭’有什么不对?”
“哎,首先,‘近墨者未必黑’是我上次辩论时所持的观点……”
“两位!”助理提高声音又叫了一次。
“喂,打断别人的讲话很没礼貌耶!”
“不理会别人的招呼也是不礼貌的!”助理回击。
“那好,我们就来讨论一下哪种做法比较不礼貌……”
平常空旷安静得令人寂寞的办公室再次陷入火热的争辩中……
而董事长,依然老神在在地批阅文件,丝毫不受影响。
“哎,听说总经理还没走。”
结婚仪式前一天,两位舌头拖地(很长吧?)的保镖又在嗑牙了,内容一如往常的无聊。
正在批文件的董事长却凝住动作,耳朵不由自主地拉长。
“我还听说昨天一天她就撂倒了四个元老。”
“功力见长啊!”
“是啊。那个偷懒逃家半年多的迪比昨天都乖乖回来报到了。”
“自动归队?”
“那还用说!本来还想呆在意大利,天高皇帝远,总经理想管也管不着,没想到她一个兴起居然跑来‘度假’,还那么久不回去,大有整顿意大利分部的意思。”
“她这一来,还真吓死了不少人。”
“简直就生不如死啊!”
“听说有些没见过本尊的一听见她的名号就吓得回去打辞职信……”
“真辞了?”
“没有!元老们说,要是这时候辞职,说不定总经理会找去谈心。这样一来,谁还敢轻举妄动?”
“哇,这总经理也太吓人了吧!”
“简直就有止小儿夜啼的功能啊!”
“这么可怕,怪不得一大把年纪了还嫁不出去。”
“拜托,谁敢娶她呀,又不是嫌命长了。”
“哎,我看,这个烙依的董事长就蛮不错的。这些天,他完全没受我们影响耶。”
“我估计他八成有耳疾。”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看向董事长办公桌,却吓一跳。
只见尹恩猎豹般的利眸正盯在他们身上,让他们有种正在被宰割的错觉。
我咧,看他平日里无声无息的,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还以为他就是一“低危险系数动物”哩,搞了半天,他是“真人不露相”呀。
人家搞不好就一鳄鱼!
“董事长,有事吗?”不想死于“眼剑”之下的小小猎物硬着头皮开口了。
“你们总经理没有结婚?”
“没有啊。”哦,传言总经理和这位董事长有些暧昧,原来是真的。
俊眉一皱,尹恩陷入沉思。
烙依家族与温爵家族的联姻,当然盛况空前。
世界各个大家族都派来了代表,同时还有各地的跨国公司老板。毕竟烙依家族不但拥有悠久的家族历史,在商业上还有赫赫有名、实力雄厚的烙依集团做后盾,谁不想趁机来拍拍当家人的马屁?
再者,这个尹恩,一直以来都是一个神秘人物,鲜少见他出现在什么晚宴、杂志上,这次也正好来见见庐山真面目。
所以,来参加婚礼的没几个是心情不好的。
只除了……
若枝几乎是被架着走进新郎的化妆室的。
却发现,新郎正老神在在地看文件。
拜托,结婚仪式再过一个小时就开始了耶,他就不能稍微表现出一个新郎应该有的样子吗?
若枝正想转身逃走,房间门却被莫格“碰”地一声锁上了。
咦,这里的锁怎么装反了?
为了预防新郎临阵脱逃?
咽咽口水,她硬着头皮转身面对“现实”。
“嗨,老板,好久不见。”
“不是很久,我们上星期才见过。”
三条黑杠!
可恶,他明明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
“你找我有事吗?”他终于饶过完全不知所措的若枝,主动开口询问。
但她宁愿他继续保持沉默!
这是什么问题?他以为她想来吗,分明是莫格影把她拉来的好不好?!
“没事!能麻烦你叫外面的人开门吗?”
“不能。”
“什么?”
“意思就是我不干。”
“去……”她生生把“死”字压回去。
“为什么不干?”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不要像尖叫,可惜效果不佳。
“因为我有话跟你说。”
“呃?”
“坐。”
“不……不必了。”她现在句紧张得要死,要是坐下了,就更喘不过气来了。
“坐!”好歹是一个大家族的当家人,一不小心浑身的霸气就泄出来了。
她一个踉跄,就近坐了下去。
“过来坐。”他用下巴指指近旁的一张椅子。
“我……”
这次他不用开口,单是一个威严的眼神就吓住她了。
尽管难过,她还是过去了。
汗流浃背呀!
奇怪,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干嘛怕成这样?
“为什么不来找我?”
一阵气起,她赌气道:“我为什么要来找你?”
他轻笑,“说的也是,你的自尊大概不会允许你对一个男人有丝毫的死缠烂打。”
她不说话。
“十年。我们竟然分别了这么久。”他轻轻喟叹。
“别装出一副怀念的样子,我看不顺眼!”鼻子酸酸的,说出的话自然辛辣刺人。
“可是我确实很怀念。”他的语气柔柔的,像爽肤水般渗进她的毛孔。“有你在身边的日子,是值得我珍藏一生的回忆。”
“你的话很感人,但我听了只想扁人。”她狠狠地说。
“对不起,原谅我好吗?”
她的心一惊,“干嘛突然间说对不起,你又没做错什么。”
“我……不应该将你抛下。十年,实在太久了。幸好,老天又将你送了回来。这次,我绝不会再放手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她跳了起来,“别忘了,你现在是个新郎!”
他凝视着她:“我没忘。”
“有你这么变态的人吗?十年的时间里不见你想过我一次,偏偏又要在结婚之际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你……”她抬脚揣他,“你分明就是拿我来玩嘛!”
他站起来制住她:“我说的是真心话。”
“白痴都不会相信你!”她的愤怒已经超出界限,奔向疯狂了。“我真狠不得杀了你!你这个大混蛋!!”
看着她因激动而红扑扑的脸蛋,他笑得好得意,“不要再挣扎了,此生此世,你是逃不掉了。”啊,她还是这种充满生气的样子比较可爱。
“你!”她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根本就是疯了!”
“是,我疯了,为你而疯。”他长叹一口气,抱入怀。
这一刻,他等了十年呀!
“喂!”她奋力挣扎,“你放开我!”张嘴就要咬他。
门外却传来敲门的声音。“尹恩先生!尹恩先生!”
她迅速逃开,在墙角警惕地看着他。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去开门。
门外的人看见的是他一成不变的严肃的脸。
“什么事?”声音也回复威严与冷静。
“雪蜜儿小姐……和那个叫安若的保镖跑了!”老天,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尹恩先生一定气坏了!
他等着暴风雨的降临。
可是,尹恩只是挑挑眉,“终于行动了。”
“什么?”
“没事,你下去吧。”
“尹恩先生!”情况急转直下,“那……还要不要多派几个人去追?”
“不用,随他们去吧。”安若是什么人,会那么容易就被找到吗?
“可,可是,婚礼怎么办?”
“照常举行。”
“啊?”新娘都跑了,婚礼还怎么举行?!
不再理他,尹恩“碰”地一声将门关上。
转身,看见站在墙角,苍白着一张小脸的若枝。
“他……他们……”她真的吓坏了。
他很严肃地点点头:“你们蓝宇的员工给了我好大的一个巴掌。”
怔了好久,她才又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
他冷笑:“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我们烙依家族的脸可真的丢尽了!”
在婚礼上,新娘跟别人私奔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丢脸的?
“我……我们会负责的。”她咽咽口水,坚定地说。
虽然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负责”。
他笑着点点头——不愧是他的若枝,遇到这种事情,从来不会逃避。一如十年前,明知后果会严重到难以承受,她还是会勇敢面对。
不着痕迹地收敛笑容,他问:“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挽救?”
“你,”她忽然冒出一句,“你会成全他们的,对吧?”
他眯起危险的眼眸:“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关心他们的结局?!”
“对不起。”真是,她怎么会忘了呢,他现在一定恨他们入骨。“你别生气,气坏身子就不好了。”
“你关心我?”他刚升起的不悦立即消失无踪,换上了欣喜——哈哈,看来,她也不是很恨他嘛。
“是我们蓝宇的错,我们一定尽力弥补。有什么我们可以为您做的,您尽管说。”
“你是我的契约奴,不是蓝宇的员工。”他不悦的情绪又被挑起。
“是,是我说错话了。”唉,他现在是怨夫,就尽量让着他吧。
“现在只能尽力挽回烙依的面子了。你去打扮一下,待会跟我上教堂。”
“干什么?”她惊谔。
“跟我结婚!”
什……什么?!!
晚上。
坐在床上的若枝依然停留在脑子空白的状态,完全反应不过来。
她……她结婚了?
而且,嫁的还是……还是……
不行,她要逃!
她忽然触电般地跳起来。虽然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潜意识告诉她,要逃,尽快逃,能逃多远是多远,要不然以后要发生的事情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可,可是,逃哪去?怎么逃?
她一时又陷入呆滞之中。
刚洗完燥出来的尹恩看见的就是她这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忍住笑,他不禁叹息——看来,她吓坏了。
“老婆……”他试图接近她。
“啊!!”她却以尖叫回应,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上床,用被子紧紧地裹住自己,不留一丝缝隙。
要不是实在太无奈,他真想大笑。
“小傻瓜,你这是在逃避现实。”他上前压在她旁边。
她没动静。
他轻轻地想揭开被子,但她死命拉着不愿松手。
“你知道吗?我去找过你。”他以很轻的声音说。
她“呼”地拉开被子,一沙哑的声音问:“你说什么?”
“我回去找过你。”
“骗人!”她低吼,眼圈却红了。
倚靠在床头,他缓缓道来。
“刚回来的时候,日子真的很困难,父亲在医院里躺着,帮不上什么忙,家族和公司里又有太多的野心家在虎视耽耽。我想你,却不敢去找你,甚至不敢去打听你的消息,生怕你被人发现,卷入这场肮脏、纷繁的争斗中来。那时我焦急,担心,就怕我回去得太晚,你不等我了……”
若枝听得入迷,从被窝中坐了起来。
“一直到五年之后,整个烙依才进入我的掌控之中。我也终于可以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去找你。”
“你,真的去找我了?”若枝的唇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是的,我去了。”
“那为什么我没有见到你?!”她几近失控地喊。
“因为,我犯了一个很愚蠢的错误。”他苦笑,闭上眼。
“什么错误?”她提着一颗不安的心问。
“我……我看见你和两个很可爱的孩子在玩耍,而他们,叫你妈咪。”
“是远儿和轻轻。”她低喃。然后忽然意识到了,“你以为他们是我的孩子?”
“他们不是吗?”
“他们确实是我的孩子。可是,他们却也是莫格姐和临月哥的亲生孩子啊。从小他们就粘我,我也把他们当成亲生儿女,没想到……”
“没想到,却被我误会了。我还以为,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你已经结婚、生子,忘了我了。”他也很冤枉啊。
“你!”她气急,推了他一把,“你对我的信任就只有那么一点?”
“要不然呢?我实在不确定你是否喜欢过我。”
“什么屁话!跟你在一起那么久,你居然不知道我是否喜欢你?”她真的气坏了、气疯了。
“这又不能怪我,你从来都没说过。”他一脸无辜。
“什么叫没说过?没说过你就不明白?那好,我现在就告诉你,员瀛寰,我喜欢你!这样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他立即回应,咧开嘴笑地好不得意。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若枝则涨红了脸。“讨厌,我现在不喜欢你了!居然那么不信任我……”
“不行,你一定要喜欢我。”
“哼,凭什么?”
“就凭现在我是你丈夫。”
“理你!”她嗤之以鼻。
“我说过,这次,我绝不会再放手了,你休想逃出我的掌心!”
“你……”
“你这不知道这些年我过得有多挣扎,想你想到快发疯,却不敢去找你,甚至不敢打听你的消息,就怕哪天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回去找你,破坏你的宁静与幸福。”
“你……”她一阵心疼,却仍是口硬,“你活该!”
“是,我活该。所以你千万不要替我心疼。”他的笑好辛酸,“所以,今天我才会对你说对不起。”
她咬住下唇,不说话。
“对不起,原谅我好吗?”他的语气简直可以融化金刚石。
“哪有人这样的……”她的语气好委屈,“让我等了十年,到头来却发现一切只是一个可笑的误会。”
“对不起。”他搂紧她。
“讨厌,你最讨厌了……”她呜咽。
“是,我最讨厌了。”他什么都愿意接受,只盼她原谅他。“幸好天可怜见,终于还是让你回到我身边了。”他露出甜蜜的笑,“我们结婚了呢。”
她一僵,终于想起严肃的问题了。“那蜜雪儿呢,又是怎么回事?!”她的话里是掩不住的酸意。
“她……是商业运作的需要。”
“恩?”她的眼眸闪现杀意。
他再次苦笑:“也是我试图忘记你的工具。”
“工具?你未免太过无情。”她冷言。
“你生气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我能体谅你的无奈。”摸摸他的脸,她不得不承认,十年后,他眼底的忧郁积累得更沉重,埋得更深了。“别告诉我,你早料到蜜雪儿会跟安若远走高飞。”
“你终于又恢复你的聪明才智了。”他赞道。
她白了他一眼:“所以逼我和你结婚你也早有预谋?”
“这……”他低头默认。
“哼,员瀛寰,算你狠!十年前设了个局让我卖了你25年的青春;十年后又设一个局,换我一生一世!”气死她了,居然还上两次当,真是笨死了!
他笑:“我喜欢你这句一生一世。”
意识到自己又误言,若枝只能再次骂自己白痴。
“那件生日礼物,我还留着。”他忽然说。
“恩?”她一愣。
“你要吗?”他的脸渐渐靠近,鼻息扰乱了她的思维。
“要什么?”
“我的一生一世吻。”
被迷人的深情眼眸迷惑住了的她,只能呆呆地,看他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