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饮酒(1 / 1)
安禄山,终于反了!终于反了!终于反了!
历史,并没有因为我的介入而有所改变!
那么,之后的事情也是一样了?仓皇出逃,马嵬坡……那个命定了的结局!
玄宗,他会在军士的威慑下把我舍弃么?呵呵,那该是怎样难以割舍的场面!而我,该为了保住他舍弃自己的生命,大义凛然,我做得到么?
“唉!”面对着花园中盛开的花朵,我叹气!
花开易见落难寻,姹紫嫣红,或许多都会赋予断壁颓垣,再美的风景都有变得萧条冷落的那一天。看看周围,看看天,不知道数月之后,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情景。
“唉!”面对着勤政务本楼高挑的屋檐,我叹气。
高楼依旧,当日的喧嚣与热闹依旧,如今的肃穆威严依旧,不同的,只有此时的心境,那份难言的忧郁满满的荡漾开来。
“唉!”面对着长生殿绣花的纱帐,我叹气。
芙蓉帐暖,承载了多少情意绵绵的话语,美目流盼,融化了多少信誓旦旦的情谊。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今后会是个什么样子。
“唉!”面对着身后紧跟着的宫女太监,我叹气。
御伞高举,鸣锣开道,前呼后拥,确也是威风凛凛,谁知道不过是过眼烟云,多少天以后,形单只影的那个人就该是我了吧。
“唉!”面对着一筹莫展的小多子,我叹气。
伶牙俐齿算得了什么呢?
“唉!”面对着欲言又止的灵儿,我叹气。
温柔敦厚又算得了什么呢?
“唉!”小多子和灵儿也学着叹起气来,
“唉!”又叹了一口气,回身,蓦的发现,玄宗笑着站在身后。
“唉!”他故意大声叹了口气。
“皇上,你怎么了?”我赶紧走过去,笑着说。“什么时候来的,玉环竟然不知道。怎么来了就叹气啊?”
“唉!”他又叹了口气,眼睛斜看着我,不言语。
走到他身前,双手拽着他的衣袖,我摇晃着:“皇上!你怎么了?叹气干吗啊?”
“我正想问你哪,我才回来,就看见我最喜欢的丫头在这里唉声叹气、长吁短叹,还想问你到底怎么了呢!你反而来问我了!”玄宗笑着说。
“玉环……”又叹了一口气,我该说什么呢,“玉环想着,皇上总是忙于国事,都没有时间陪着玉环。玉环只是有些无聊呢。”我故意噘着嘴撒娇。
“哈哈哈……就为这个啊,小傻瓜。”玄宗大笑,伸手搂住我的腰,一只手顺势点了一下我的鼻子,“等这阵子忙完了,朕带你去游山玩水四处转转,怎么样?”
“那敢情好。皇上会有那时间么?我呀,还真是怀疑呢。”我娇笑着说,“就知道你整天的忙,一点都想不起来我,哼!”
“真的!等……呵呵,总之,会带你出去玩就是了。”玄宗欲言又止,转而又说,“不过呢,今天,丫头,你要陪着我喝酒哦。”
“那好,不过你也知道,玉环不能喝酒,只好伺候您倒酒了。嘻嘻!”
不管怎么样,玄宗的到来像一个石子,扰乱了我积聚起来的忧郁。他的诙谐,他的爽朗和好心情,影响了我。暂时把忧郁放在一边,还是快乐点好啊。至于那些无力改变的事情……还是别想了!
“那就这样,晚上我等你哦!”玄宗笑着看我,缓缓地走开。
“唉!”小多子夸张地叹了口气,之后看着灵儿。灵儿笑了,也跟着“唉!”的叹了口气。
“你们两个干吗?”我笑着数落他们,“还不够啊?”
“娘娘,您呀,还是笑起来好看啊!真称得上明眸皓齿、国色天香!”小多子笑着说,“你还是别叹气了,我跟灵儿啊,都不敢出气了呢!灵儿,你说呢?”
一个棒锤,扔到了灵儿身上。
“噢?灵儿!”我笑着看灵儿,“你怎么说?”
“娘娘,灵儿也不敢要求娘娘不叹气不发愁。灵儿只是想,娘娘发愁肯定是有什么事情难以解决,娘娘不说,灵儿也不敢问。娘娘要是不开心了,灵儿和多公公自然也不开心的。灵儿和多公公,只想给娘娘分忧。要是能说,娘娘有什么事情告诉灵儿和多公公,奴婢虽不能解决,总也可以劝慰娘娘的。您说是不是?”灵儿恭恭敬敬地说。
“看看,还是我的小灵儿会说话!”我拉着灵儿的手,“有你在啊,我就不再发愁了!”
“娘娘,还有小多子呢!”小多子装作不高兴的样子,“娘娘就心疼灵儿了哦!”
“好好,还有小多子!”我笑了,“你呀,晚上我们饮酒的时候提醒着我,别喝多就行了。那就是你的功劳一件。”
“我?我可不敢!皇上在,哪儿有奴才说话的份儿啊。”小多子赶紧说,“不过娘娘,你还真是需要注意点,别伤了身子。”
“三郎,请!”站起身,我给玄宗的杯子里面到了一盏酒,顺便用玉箸拣了一块鸡肉,放到他的嘴里。“嗯,吃了这个,空腹喝酒伤身子。”
“哦?丫头,那你呢?是不是也该喝一杯啊?”他笑着,扶住我的手,举起杯子,斜着眼睛看我,“喝不喝?”
“嗯~~~玉环不喝,会醉的!”我接过杯子,凑到他的唇前,“要不,你替我喝。”
“好!我喝,可是呢,这个酒杯不成。”他接过杯子,“我要换个杯子。”
“哦?怎么呢?这个已经是玉盏了,三郎还要更好的杯子不成?”我歪着头看他,“我怎么不知道?”
“嗯,那是自然。我要的这个杯子啊,可是美轮美奂绝无仅有的一个最好的杯子!”他怎么笑得那么张扬呢,笑得那么邪气呢?那酒杯里面满满的酒,怎么已经灌到我的口里来了呢?
玄宗凑过来,吻住我的嘴唇,把里面的酒全部吸干。然后他笑,笑得更加得意。“看看,这个酒杯,难道不是绝无仅有的么?”
“哎呀,你坏!”我笑着捶他,“明知道玉环不会饮酒,还这么欺负我!”
“哈哈哈哈哈……”他笑得更开心了。
“禀皇上,太子求见。”忽然,高力士前来回禀。
“哦。宣他进来。”嘴角的笑意还没有完全淡去,玄宗吩咐。
太子李亨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见过父皇,见过贵妃娘娘!”然后恭恭敬敬地侍立一旁,等待玄宗问话。
“亨儿,这个时候来有什么事情啊?”玄宗问。
“儿臣回禀的是关于……安禄山的事情。”李亨故意向四下看了一下。
那些宫人赶紧离开回避。
“哦,太子殿下回禀军国大事,玉环……还是回避好了。”我也说,想来这样的事情是不宜传到后宫的。
“不必了,玉环。”玄宗拍拍我的手,凑到我耳边轻声说,“你走了,谁给我倒酒啊?”
“哎呀皇上!”我红着脸看了一下李亨。
他斜眼看了我一下,赶紧垂首侍立,假作没看见。
“嗯,安禄山怎么样了?”玄宗沉声问,“不是派朝中大将前去抵挡了么?”
“这大将前去抵挡自然是应该,但是,”李亨看了我一眼,“是不是这起因也该理清楚呢?如今大唐虽说国力强盛,但是一旦刀兵兴起,恐怕伤了无辜百姓。所以,儿臣的意思是,如果不作战,就能解决问题,是不是更好一些?”
他为什么看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么?
“哦?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玄宗沉吟着,继续问。
“据儿臣调查,这安禄山造反,还是因为……”李亨又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
“因为谁呢?你怎么变得吞吞吐吐起来?”玄宗有些不满意,抓起杯子一下子把酒灌进嘴里。
我又赶紧给他到了一杯,也盯着李亨。到要看看,他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因为宰相杨国忠。”李亨回答,又看了我一眼,“如今,安禄山命范阳节度副使贾循守范阳,平卢节度副使吕知诲守平卢,别将高秀岩守大同,其余将领皆随他出战。除调动本部兵马外,又征调了部分同罗、奚、契丹、室韦人马,总计十五万,号称二十万,连夜出发。安禄山出蓟城南,检阅了军队,并举行誓师,就是以讨杨国忠为名的。父皇,想那安禄山,虽然位高权重,但一直对大唐忠心耿耿,深受父皇赞赏。怎么竟然会突然造反,如果没有当日杨国忠的咄咄逼人,还有他的造谣生事,怎么会让安禄山寒心?”
“太子殿下!”我大喊一声,气得满脸通红,“话怎么可以这么讲?”
“贵妃娘娘,莫非您有什么异议不成?”李亨看着我,那胸有成竹的样子,是在看我怎么表演么?那眼神里怎么会带有一丝笑容,眼睛怎么会有一点点发亮?我怎么能看到里面竟然隐藏了欣喜和赞赏?
“玉环!”玄宗沉声说,“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这时候,我怎么还顾及后妃不得干政的规矩,如果不说的话,那么,杨钊的命很有可能这时候就没了。
“皇上,玉环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我调整呼吸,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嗯,你说吧。朕也想听听你的看法呢。”玄宗点头。
“玉环不懂得政治,也对政事不感兴趣。只是觉得太子刚才的话有些欠妥。据太子的意思,那安禄山本来忠心耿耿,却因为杨钊就被判皇上,背叛大唐。这岂不是荒唐?”我分析道。
“哦?娘娘觉得,这怎么荒唐了呢?”李亨看着我,那略带沉思的目光让我看了很不舒服。
“请问太子殿下,如果是您,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效忠皇上,珍爱子民,那么,您会不会因为某位大臣的几句谗言,就改变对皇上的态度、改变对百姓的做法呢?”我紧盯着李亨。
“那自然不会。想我李亨,岂能因为这样的事情就被判自己的良心?”李亨大义凛然的说,“即便是刀压在脖子上,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玄宗看着李亨,不由得赞赏的点头。
“太子说得很对。那些真正忠心耿耿的人决不会因为某一个人就背叛国家,背叛良心!那么,太子殿下,您觉得安禄山是真正的爱国者么?是真正忠心耿耿捍卫大唐江山的么?”我盯着他,看他的说法。
“这……”李亨有些犹豫。
“刚才您说,安禄山竟然有十五万的人马,竟然有那么多的战将,一起遵从他的号令造反,如果没有早就要造反之心,决不会有那么充足的准备,您说是不是?”我步步紧逼。
“这……”李亨不知所措。
“征讨杨国忠,不过是安禄山造反谋逆的一个借口,以此来使那些不明所以的人依附于他。而杨钊,正是当日早就预料安禄山有谋逆之心的忠臣,怪罪杨钊来讨好安禄山,岂不是让乱臣贼子更加张扬,令忠臣志士心寒么?”我越说越气愤,“而今,身为太子,最该考虑的是如何剿灭乱军,镇杀判贼。怎么可以自己乱了阵脚,去想法讨好对方,诬陷忠臣?”
“你!”李亨面红耳赤的看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玉环言重了!”我低头抱歉,但马上抬头,义正词严的说,“但是玉环觉得自己所说得没错。”
“呵呵。”没想到,玄宗竟然打起了圆场,“你们两个,一个是朕的爱妃,一个是朕的爱子,无论立场,都是忠心爱国,朕感到很欣慰啊!来,亨儿,饮了这杯酒!你所说的事情,我们朝堂上再议。玉环,你也干了这杯,没想到啊,你还有这样的口才。难得呢,我又认识到了你的一面。”
“好!嗣升就借这杯酒敬贵妃娘娘一杯,有不到之处,还望娘娘见谅!”李亨端起酒杯,看着我。
“太子大度,不怪罪玉环无礼就好。如此,玉环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我也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那热辣辣的酒冲入肺腑,脸更红了。
李亨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一垂:“父皇,那儿臣告退。”
“嗯。”玄宗点了点头,挥手让他离开。
好险啊,如果不是……那杨钊……我低下头,眼泪掉了下来。
“丫头,丫头!怎么了?”玄宗看着我红润的脸颊,“刚才不是还振振有辞呢么?怎么,哭了?”
“谁说我哭了?”赶紧抬头,我嗔怪着,一边抹着眼睛,“都怪你,非要灌我喝酒,看看,那酒多辣阿!”
“好好好,那你就别喝了,看着我喝!哈哈哈哈……”玄宗一边笑着,一边又饮了一杯。
如今,安禄山造反,情况肯定很不乐观,可是玄宗,他怎么跟没事似的呢?那个李亨,怎么回当着我的面说这些话?他这次表现怎么这么奇怪呢?玄宗怎么允许他当着我的面说这些话呢?而对于我的话,玄宗怎么没有加以制止呢?后妃不得干政啊!
这是……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