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解语花（1 / 1）
“林”的到来让我的整个冬天变得欢乐而富有活力。毕竟，他还是注意我的。从那最后的注视和问话中，分明可以感觉出什么。冬天，就在充满希冀的等待中轻松过去。完全放下心来的我，拿出当日和女儿在一起疯的模样，和婉儿在这个有限的空间里，给自己找乐子。身边有婉儿这个丫头陪在身边，时间才不那么难以打发呢，小小的道观里总是充满着笑声。
现在想想，以往的日子，因为王妃这个特殊的身份，总要思前想后，总有诸多顾忌，总会不切实际的设想，说话做事都要注意。而今，离了那喧嚣的世界，又有着对于幸福的无限期待，还有什么可以顾忌的呢？再者，又不是自己一个人，还多了一个玩伴婉儿啊，怎么也是赚了。
冬日里，有燃烧的火盆，通红的笑脸，呼啸的风是弹琴的乐师，纷飞的雪是翩翩起舞的美女，晴日天气里，一缕暖阳更是最亲切的问候。
冬天过去了，春天不是更加美丽么。初春在这西山更是洋溢着生机和活力。芳草碧绿，春潮乍起，外面那幅名叫自然的画卷，和着太真宫里欢乐的笑声，是一曲充满生机的乐章。
“小姐！您说的这些问题，我可都猜不出来啊。哪儿有这么想的啊？”婉儿现在可跟我没大没小了，没了各种规矩的束缚，人也完全放开了。“您说您说，这个答案是什么？这新生下来的孩子怎么会只有一只右眼呢？还说不是有毛病。”
“哈哈哈哈哈……那我说，我说。不过，我说出来，你可还得在脸上贴一张小纸条。反正你猜不出来嘛。”我都要乐翻了。
“小姐，您就会欺负我！”婉儿的脸上已经贴了不少小纸条了，红彤彤的脸蛋配上白色的小纸条，嘿嘿，红白相映啊。“您说不说吗？”
“好，我说，我说。你想啊，新生下来的孩子啊，确实一点毛病都没有，可他怎么只有一只右眼呢？”我故意停住不说，对着婉儿左看右看。
“对啊，怎么呢？”婉儿急着问。
“婉儿啊，你有几只右眼啊？”我笑着问。
“一只啊。人不都是一只左眼一只右眼么？啊，我知道了！新出生的小孩子也是两只眼睛，不过是一只左眼一只右眼！小姐……哎呀小姐……”婉儿恍然大悟，指着我，笑得喘不过气来。
“那么，婉儿，小纸条……”我故意沉下脸，逗着婉儿。
“小姐~~~~~不要啊！您就饶了我吧！”婉儿一边笑着一般讨饶。
“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啊！快过来，小纸条，小纸条来啦！”我举着一张小纸条蹿了过来。
“婉儿再不和小姐玩了！小姐，啊~~~~~哈哈哈哈……小姐就饶了我吧！”婉儿一边笑，一边跑出去。我也紧追上去。
不想婉儿咚的一声撞在一个人的身上，一下子停住了。我也险些撞倒碗儿身上，赶紧抬眼看来人是谁。
哎呀，是他，他又来了！
我惊喜地看着他，嘴角的笑容还没有完全散去。
“参见皇上。”婉儿一下子跪在地上。
他也诧异地看着我们两人。他眉宇间有着淡淡的愁绪，看来，他有很重的心事了。在看到婉儿满脸的小纸条的时候，他有点忍俊不禁，出现一丝笑容。
“免了。你们这是……？”他疑惑的看着我。
身后的高力士，也看着我们，那吊稍眉也挑了起来。
“皇上！我……我们在玩游戏。”我赶紧拉起婉儿，把她脸上的大小纸条抓下来，团成一团。婉儿赶紧收走纸团，捧来清茶。
“哦？什么游戏呢？说出来，让我也参加一下啊。”他装作有兴趣的样子，坐下来。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取乐而已。”
“小姐，皇上，皇上多半也猜不出来。”婉儿现在胆子大了，敢插嘴了呢。
“是么？什么艰难的问题啊？还有我猜不出来的呢？”
“嘻嘻！皇上难道也要参加么，我们可不敢贴小纸条在您的脸上。猜不出来要罚点什么呢？”
“我看看啊，这出门在外，没有什么可赏的，就用这块玉佩吧。”说着，他从衣带上解下一块玉佩，放在桌上。“我如果输了，就用这个。你要是输了，可要怎么样呢？”他笑着看我。
“我可没有什么能献给皇上的。您看看啊，我这个小小道观，能有什么珍奇和这玉佩相媲美的？即便有，也都是皇上恩赐的东西。算不得数的。不然，玉环输了也贴小纸条好了！”我调皮地看着他。
“看看，这丫头。你倒是精明，这小纸条就能跟玉佩相比了？”
喜欢他这个“丫头”的称呼，心里觉得暖洋洋的，我笑得更灿烂了：“难道皇上不想看着玉环脸上贴着小纸条该是多么的端庄秀雅么？嘻嘻！”
“这样吧，你要是输了，就给我泡杯好茶。也不枉了我赶到这里啊。”他宠溺地看着我。
“那好啊，即便是我没输，也是应该的。您听着，我要提出的问题呢，最是简单不过，只是要您用最短的时间回答。皇上博学多才，肯定没问题的。如果您实在想不出来，或是答错了，我呢，也可以不吝赐教的哦！”我故作深沉，来回踱步，却悄悄笑了。
婉儿也在旁边笑着，准备看皇上怎么回答。
高力士在一旁站立，有点不屑一顾。
“嗯，你说吧。”他看着我，一幅不信的样子。
“第一问：这新买的袜子怎么会有一个洞呢？”我故作神秘。
“哦？那自然是这袜子是个坏袜子啊，买袜子的时候难道没有好好看看么？”他回答，奇怪我竟然问这样的问题。
“回答错误。”我摇摇头，“婉儿，你告诉皇上，这是怎么回事？”
婉儿笑着：“回皇上，这袜子没有个洞，脚怎么穿进去啊？自然要有洞了。”
“哦？有意思。明明不合常理，却又听着有点道理。还有么？”他来了兴致，看着我。
“当然有了。第二个问题：小明的妈妈生了三个孩子，大的叫大毛，二的叫二毛，三的叫什么？”
“三的，自然就叫三毛了，这还不明白？弟兄们不都是按顺序排列的么。”他理所当然的回答。
“错。婉儿，你说。”
“皇上，开始就说清楚了啊，小明的妈妈生的孩子啊，三的自然就叫小明了。”婉儿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那个木立一旁的高力士，眼睛也亮了。
“这么回事啊。哈哈，不错，继续。”
“皇上，前两个问题不算，就算是热身了。这第三个问题要是答不上来，这玉佩，可就赏给玉环了。”我抓起玉佩，在他面前摇晃着，笑着说。
“那是自然。君无戏言。”他肯定地说。
“好。第三个问题：一个人啊，遭强盗追杀，拼命逃窜。后来，他被追到一个山涧边，前面是万丈悬崖，后面是气势汹汹的强盗。往后只能是死路一条。往前，那山涧却又高又陡，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沟壑，而远处的另一个山壁，在十几丈以外。”我故意说的紧张兮兮，“那个人却过去了。您说，他是怎么过去的呢？要是您想不出来的话，高公公和婉儿也可以帮忙的哦。”
“怎么过去了呢？”他开始歪着头思索。
我，则含笑的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庞。他是老了啊，尽管保养得很好，可岁月的痕迹依旧毫不留情的爬上他的脸颊。眼角有明显的皱纹了，头发也变得斑驳起来，夹杂着点点银丝，沉思的模样使他更显成熟稳重，难掩高贵之气。以前，对于这种幼稚的脑筋急转弯游戏林是从来不会参与的，只会在一旁笑着看我和女儿玩得不亦乐乎。现在，看他为此而深思熟虑的样子，真想去抚平他皱着的眉头，让他凝注的目光只有我一个人的存在。
“怎么过去了呢？”婉儿也在小声嘀咕着。尽管有了不少时日的熏陶，这样的问题还是头一次遇见，自然要费好大一番功夫了。
高力士自然不会出声，但凝思的样子说明他也在考虑。
哈哈哈哈，谁会想到，一个高高在上的唐明皇竟然也会被小小的脑筋急转弯难倒。
“皇上。可否考虑好了？”我故意逗弄他。
“嗯，是有一定的难度。力士，婉儿，你们想出来没有？”他沉吟着。
“皇上，老奴愚钝，实在想不出来。他是怎么过去的呢？这不能跳跃，不能攀爬，不能求助别人。总不会飞过去的吧？”高力士也苦苦思索。
“皇上，婉儿就更加笨了，以前那些答案都是小姐告诉婉儿的。婉儿可想不出来，”婉儿赶紧说。
“那好，玉环，我也不再考虑了，你就告诉我们吧！他怎么过去了呢？”
“好。我说啊，他呢，是……”我故意停住，对着他们急切的目光笑了笑，“他是……晕过去了。”哈哈哈哈哈，我这个乐啊！
“什么？晕过去了？？”他们三个人都大张着嘴，一脸的惊诧。
“对啊。你想啊，这后有追兵，前面是万丈悬崖，他还能怎么过去，只好晕过去了。”我笑着说。
“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你怎么会想出这么古怪的问题呢？那么出人意料，说出来吧，却又有些道理。这玉佩，朕赏给你了，算是你该得的赌资。”他笑了，先前的不快已经消失大半。喜欢看他的笑，那份快乐是那么有感染力。
“其实，皇上，这些也不古怪。只是，我们思考问题，都有自己的习惯，有了固定的思维模式，这些问题，就是打破常规的，换个角度，才会别有一番乐趣。”我解释道。
“怎么讲呢？我倒很想听听。”
“皇上，您就不想给玉环出题了么？玉环还想试试解答呢。”我逗他。
“嗯，倒也是，这样吧，我给你出一个对联，看看你是否说得出。对不上来的话，没准就小纸条伺候呢哦。”他挑着眉毛，调侃我。
“不来啦。说好了的，我输了就给您泡茶去。”对联，我恐怕不行。那东西太深奥，要对得好，对得巧，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嗯。听好了啊。”他看着窗外的山色，“这春天的景色好啊。‘绿绿红红处处莺莺燕燕’，你来对下联吧。”
哈哈哈哈，这个我会啊。背过的呢：“皇上，这上联出的可真精彩，既应景，还都是叠词，真是高手啊。这可难倒我了。”我故意谦虚，之后一拍手，“有了。‘花花草草年年暮暮朝朝’。皇上，这可使得？”我笑着问，怎么会使不得？经典的对联呢！
“对仗工整，真是才气十足！”他拍手称赞，“看来我这茶是喝不上了。”
“皇上，过奖了！我这就给您泡茶去。不管输了赢了，茶总是有您喝的。”我去泡茶。
“嗯。好茶！感觉清淡幽香，自然别有一番韵致。这茶叶也不见什么特别，怎么这味道就不一样呢？”
“其实，也没有什么，茶叶还是方才的茶叶，只是，那水，我换了先前收集的梅花上面的雪水，沾染了梅花的味道，又有雪的清纯，自然与普通水味道不同了。”我笑着。
“果然不错。玉环，你真是少有的奇女子啊！”今天，他的笑容真多，先前的愁绪早就消失殆尽了。看了让人不由自主地欣喜。
“皇上过奖了。”
“对了，你说的那个什么思维模式，怎么讲。我打算洗耳恭听呢。”
“皇上，请您伸开手，看看手心。看得见手指甲么？”
他依言把手伸开。那手，宽大有力，掌纹清晰简洁，手丰满圆润。自然那是看不到手指甲的。
“现在，请您想办法看看手指甲。”
他把手翻过去，看着手背。
“嗬嗬，这就是了。皇上，先看手掌之后再看手指甲，您就翻过去看手背了。其实，在看手掌的之后，看手指甲把手指弯曲就可以了，不是么？”我抓起他的手，讲解着。那手，熟悉的温暖啊。
“嗯，这是怎么回事呢？”他看着自己的手说。
“因为，这是一种习惯。再加上我刚才给您看手掌的暗示，您自然而然考虑的就是翻过来看手背上面了。人们往往用习惯的思维模式去思考问题，就是这个意思。”我很耐心。“其实，换个角度，我们就会发现，事情还有别的解决办法。我刚才出的那几个小问题，您没有觉出来么？人活在世上，总是从自己需要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其实，当我们从多方面看事情、多方面考虑问题的时候，您就会发现，总会有解决问题的方法和思路的。或许，原来在我们看来很艰难的事情，一下子变得轻而易举呢。那就没有什么可发愁的事情了，不是么？”
他笑着，抓起我的手，轻轻拍了拍：“玉环，朕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善解人意。本来近几日心绪烦乱，听你这么一说啊，朕一下子开解了不少啊！哈哈哈哈哈……”
我微笑着站在他的旁边，就任由他那么轻轻握着我的手，觉得心里充满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