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城(1 / 1)
淡去了天空中几颗孤寂的星辰,绸布般丝滑深沉的墨蓝色渐渐收起,取而代之的是水晶般透明的蓝色。轻巧的风儿从耳边拂过,调皮地撩起几缕寂寥的发丝,似乎连风儿都在嘲笑他:他只能像只蝙蝠。现在天又要亮了,他又该停止他的旅程了。
三匹黑色的骏马慢慢从城外那座停枫桥上不急不徐地走向城门,城门才刚刚打开。他微微抬头看了看城门顶上“阳湖城”三个大字,就要进入这个南方最大、最繁华的城市了。三人身材都很高大,穿着同马毛色色系相同的黑斗篷,但仔细一看,内行人便知领头人的那件斗篷价值不菲,全身隐隐约约在月色下透出幽绿的光芒。三人均是满脸的倦色,看来是赶了一夜路了。随着进入城池的腹地,他们的速度也慢慢变缓了。
“少爷,天又亮了。”领头人停在一家客栈前,鞠了一躬,对后面一人道。
“我知道了。”宣士涛渐渐将马头偏转了一下,走到三人最前列仍没有停下的意思,留下后面满脸诧异的二人。他缓缓走到一家店面更大的楼前,“吁……”他喝停了马。脱去斗笠,一张满脸倦意,双眼布满血丝的脸呈现出来,但这些仍不能掩饰他俊美无比的脸庞。
“少爷,这家店太大了,会不会……”
“知道了,就进这家,大家一起喝一杯吧。”他抬了下头,看看那块写着“泉香楼”的牌匾。很久没有痛快地喝一杯了,不知道能不能在这家酒楼里体验到家中那种“泉香而酒冽”的滋味了。说完就下马进店了,后面两人也只能紧随其后,他们都已脱去斗笠。他们也都同样样貌非凡,却比刚才那位公子略逊之一筹。那位领头人眉目清秀,带着一股书生气息。另外一人长着一双鹰眼,长相粗犷,一看一股霸气。
一进门便捕捉到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清香,顿感“羽化而登仙”,一身疲劳顿时全然解去。
“公子,你这么早就来啦!”
一个清脆的童声传来,宣士涛这才回过神来。一看是位正值豆蔻的女娃,脸上稚气未脱,散发出一股灵气,微笑地看着他。
“来一坛上好女儿红。”
那女娃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清脆地答道:“好咧。”
“这家店布置地倒还有几分意趣。”那位领头人说道。
“嗯,是还不错。”鹰眼又道。
两人说完随那位公子坐在一张靠窗的桌子边,那位领头人坐在了上座,顺手打开了窗子。
宣士涛环顾四周,发觉这家酒楼与别家不同,少了几分世俗之气,多了几分清雅之趣,最惹眼的是中间居然有一个大高台,而且布置地如此精致。高台被一圈木芙蓉围绕。虽说家中院子有各种奇花异木,却从来没见过这种七彩木芙蓉。此花虽有七色,却一点都不显烦杂,每种颜色都融合的恰到好处,多一分不得,少一分也不行,宣士涛不由心中暗叹:不知是哪位高人培育出这种珍奇异木来,要是母亲还在的话定又要与这楼主人好好聊聊了。想到此处心中又来了一阵莫名的伤心。
“三位公子,这是小店上乘的女儿红,请三位公子慢慢享用。”
刚才那位女娃呈上一坛酒,立马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
“好酒!”鹰眼叹道,说完便要斟酒。
“咦,这是爷们喝酒的酒杯还是娘们喝茶的茶杯啊。姑娘,拿大碗来!”
那女娃疑惑地望向领头人,他瞟了宣士涛一眼,便朝那女娃点了点头。女娃欠了一下身,转身离开了。
“真是的,你们当这什么地方啊!”
女娃嘀咕了一句。虽然声音很低,但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耳力非凡的他们三人的耳朵。三人又环顾四方。忽然,宣士涛的目光被高台旁边墙上的一幅画所吸引,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留下满脸诧异的二人。这是一幅卧虎图,图中之虎为白虎,作仰天长哮之势,气势非凡,震撼人心,为大笔挥就而成。与虎相配的不是一贯的青山翠松,而是的牡丹流水。牡丹流水与白虎风格迥然不同,是细毫工笔之作,每笔都精工细作,牡丹宛若会浮出画面,花枝似会侵入溪中。很难让人想像此乃同一人所作。画的右上角有“白虎啸天图”五个梅花篆体的大字,下有行书写的一首绝句:“花向流水水如濯,虎啸苍天天地撼。
谁言女子不如男,泉香比比皆巾帼。”
“好大的口气,”宣士涛暗道,“不过这里难道是……”
“怎样,那幅画是我们紫竹、紫苏姑娘和泉夫人在去年赏枫会上的合作哦!”
又来了一位年约十五的姑娘,身着浅蓝轻纱裙,挽了两个莲花髻,面含微笑地对他说道。果然,宣士涛心中惨言到,后面两位也是一惊。
“既来之,则安之吧。怎么样,少爷?”宣士涛对领头人道。
那人微微点了点头。
“听你们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姑娘又道。
“是啊,我们主仆三人途经贵宝地,看这‘泉香楼’似是家不错地酒店,就想进来讨杯酒喝。”领头人笑道。
“怪不得呢,我说这个镇上怎么会有我们没见过的俊俏公子呢!呵呵呵呵……”
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旁门处又出来一位年轻姑娘。此女着装打扮与前一女子几乎相同,不过衣装是粉色罢了。但与前一女子小家碧玉的感觉不同的是她给人以一股泼辣之气,但也容貌佼好。
“菱儿,你拿客人开玩笑了,当心我告诉冬算盘,扣你这个月的月钱。”
“你告啊,你告啊,你告了,我就告诉款冬姑娘你叫她冬算盘了,呵呵呵呵……”
“你……不和你瞎搅和了。公子,”她转向三位公子,“我们楼可不是酒楼哦,我们‘泉香楼’可是全城最有名的艺馆了。不是自夸哦,我们楼里姑娘们的才艺如果称第二的话,那就没人敢称第一哦!”玳儿一脸自豪状。
“呵呵,玳儿,你才知道多少地方啊,就知道我们姑娘就是全国第一啊?”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你比我多去过几个地方吗!就算我没去过其他地方,我也知道我们姑娘是最厉害的!”
“你们这的姑娘到底怎样啊,看看你们自己都没什么自信吗,哈哈哈哈……”鹰眼大笑道。
“我们姑娘当然是最棒的了,不敢说在全国,至少在这南方五城中可是没得挑的。尤其是我们当家几位姑娘,可是人称‘泉香五绝’哦!”菱儿不等他笑完,就收起笑容,满脸严肃道,显然不想听到有人说自家楼中姑娘的坏话。
三人均倒吸了一口冷气,看她们二人的面色不像在说假话。南方五城是全国经济的命脉,宣家庄虽然地处北方,生意中心却在南方。南方的娱乐又比北方发达许多,如果能在南方五城称第一的话,那在全国也差之不远了。尤其是竟能让两个丫头如此维护楼的名声,看来这的老板肯定非同一般了。
艺馆既然这么有名,自己却从没听过,看来自己这些年真的为了性命变得世俗了,哪还有半点当年宣家庄第一才子的风采啊,果然性命当头什么都顾不了了,宣士涛暗自苦笑道。不过他也对所谓“泉香五绝”充满了好奇。
“公子们没听过我们楼的名号也是正常的,我们楼开业七年也不是老字号,况且我们家夫人与其他店主不同,她规定每个姑娘每天接客不超过三位,十天一小修,卅天一大修。本来我们楼姑娘还参加各种选美比赛,但从去年赏枫会来,我们姑娘便不再参加此类赛事了,所以你们不知也不为怪了。”玳儿娓娓道来。
“哦?那是为什么啊,既然你们姑娘这么优秀,那些奖项不是易如反掌吗?”
“呵呵,几位公子还有什么需要吗?虽说现在姑娘们还没起身不能为几位公子献艺了,不过本楼的酒菜点心也是口味绝佳的,公子再要点什么吗?”菱儿马上转移了话题。
“我们对你们店也不太了解,就看着上几样你们楼的特色菜吧。”领头人微笑道。
“好的,我这就去厨房。”
“等等,”他叫停了正转身欲走的菱儿,“我们主仆三人连日赶路,都以人疲马倦了,能不能麻烦姑娘帮我们安排一下住宿啊?”
“真是不巧,我们客房都满了。虽然一般正常客人白天是不要客房的,但是……”
“菱儿!”玳儿喊出声来了,但菱儿朝他做了个鬼脸,继续说道:“但是现在我们客人还没起身呢,所以……”
“菱儿,……”菱儿的话语被一阵慵懒的声音打乱。
“菱儿啊,有什么吃的没有啊?昨天玩的好累哦,都忘了吃晚饭就睡了,搞得今天就被饿醒了,嗯……”
宣士涛随着声音抬起头,看到楼梯转角处出现了一抹海蓝色,接着出现了一位少女,边走边打了个哈欠。她转过身来,宣士涛一下惊呆了,此女三分雅致,三分清丽,三分灵气,还剩下一分独特的慵懒之气,搭配起来不仅没有一丝损坏她原有的气质,反而更有一股惹人怜爱之感,虽未加任何粉饰,却让宣士涛不由有了一种惊为天人的感觉。
“啊!……”一阵女高音传入众人耳中。
“怎么这么早就有客人啊,我还没梳妆打扮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位小姐飞快转身而回,“菱儿……”菱儿也随之而去了。
刚才的惊艳之感顿时全消。
“刚才就是我们的紫竹姑娘,是‘泉香五绝’里最小一位。公子不要见怪,不整理装容就出来见客是对客人的大不敬,这是我们店的规矩。违反者可是要扣月钱的,所以紫竹姑娘才这么激动的啊。”
“容貌确实是上等,不过恕我只看出此女有几分灵气,却看不出哪方面有什么唠什子的才气。”鹰眼哂然道。
“公子此言差矣,方才这位公子看的‘白虎啸天图’便出自这位紫竹姑娘的手笔。”
“哦!?她是绘图的吗?”宣士涛饶有兴趣道。
“是的哦!”玳儿一脸崇拜样。
宣士涛心中对这位紫竹姑娘的好感又加深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