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欲与君相知(1 / 1)
“我的身边是不是跟着一个人?”启轩齐站着没动,但是他问道,很慢很慢,连他自己也不敢肯定。不敢肯定是不是她,不敢肯定就在自己愿意死的那一刻,是不是她救了他一命。如果是,那他为什么要去死,那一刻,他又差点害死了她。
九竹依然含笑望着启轩齐,声音很平静,无波无纹的平静:“你猜的没错,你身边一直跟着一个魂魄。那个魂魄昨晚和我说了全部。”
启轩齐浑身一颤,脸色顿时死灰。他刚才,刚才不动身形,一意寻死。噬魂灵抓的魂魄真的是青丝的,真的是她的。那么刚才他没有出手,没有人救青丝,就会再一次的让她死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他会再一次的杀了她。
启轩齐全身颤抖,他感觉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以为死了,自己死了,一切都将不会发生,一切将变的好好的。他不必活的寂寞,不必再也见不到青丝,但是就在刚才,他又差点杀死了她。
九竹含笑拉起了启轩齐的手,将手里的短笛还给了他:“她一直在你的短笛之中,但是刚才她为了救你,不顾阳光暴烈出现,已经是魂魄脆弱,你要想救她,就必须跟我走。”
“好。”启轩齐想也不想说道。九竹笑了笑,当先就走,往前方的竹林而去。
不过片刻,两个人就到了一片竹林之地。在幽竹深处落座一竹屋,别无其余。九竹先行进去,启轩齐随后跟了进去。屋里的摆设很简洁,一张床,一张竹桌。唯一能引人注意的就是墙上挂的一幅画,画的却是一只白毛狐狸。整张的画,就一只白毛狐狸,不知其意。
启轩齐随九竹进屋,将手里的短笛交给了他。现在唯一能救青丝的或许就是眼前的人了。
九竹接过短笛,将它至与竹桌上。双手交成一个奇怪形状,突然指向短笛,只是一刹那又指向了床边,好像将什么东西引到那边去。
启轩齐什么也没有看到,但是他也不能出声,所以只能蹙眉站在一旁看着。但是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跳,狂乱地跳动。不安和激动,全是因为那一缕魂魄,那一缕能够为自己死了还能为自己再死的魂魄。
九竹用一股力量将短笛里的青丝引出,再把她放置床上。那一缕烟魂在床上忽闪忽灭,薄弱得很,好象随时都会消失不见一般。九竹从桌边移到床边,启轩齐也跟了上去,但在他眼里,什么也看不见,只看见床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他突然恨了起来,恨自己,在青丝最薄弱的时候,居然什么都帮不上,甚至连她一眼也见不到。
青丝的魂魄就躺在床上,身体忽闪忽灭,随时都会魂飞魄散的。九竹望见她的脸时,吓得差点就跳开。她的脸被阳光灼伤,脸上有几大块被烧焦,模样显得狰狞恐怖。青丝也察觉到了九竹的异样,从他的眼里,她可以看出自己的脸有多少的恐怖。
恐怖的狰狞,宛若她整个人是被烧死般。每个女子都爱美,青丝也是。她不知道启轩齐见到自己的脸变成这样会是什么感觉。吓一跳?离开了她?不论是什么感觉对她都是个打击。
“我的脸被烧焦了吗?”虽然答案很清楚,但是青丝还是忍不住问道。或许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她的幻觉。
九竹察觉到了她的平静,异样的平静,他点了点头。“很恐怖很恐怖吗?”青丝问道,声音里有一丝颤抖,她不知道当启轩齐见到她的这张脸会怎么样,会被她吓到,那种感觉还是另她心痛的。
九竹还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你不要和他说的,我怕他吓到。”青丝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掠过九竹望着他身后一动不动的启轩齐:“我现在很庆幸他没有看到我。”
启轩齐站在九竹身后望着床榻,他什么都看不见,也没看见九竹动手救青丝。只知道他在点了第三次的头时,终于说道:“我先救你。”
青丝点了点头,她还不能死,就算启轩齐看不见她,她也要陪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青丝感到身体轻飘飘地升起,升到一定之时突然停止。九竹以鲜血为注,幻化成一条条的白光慢慢传到青丝的身体里。
瞬间,她的整个人被白光包围。青丝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地吸收这些白光,然后身体慢慢地暖和,不再是那么的冰冷,薄弱。
这些白光只被吸收一会儿,九竹突然收手,再把青丝慢慢地放下来。
“怎么样?”启轩齐问道,再看九竹之时,他的脸色显得异常的苍白,额上冒着点点的冷汗。
“有我在能不好吗。”九竹走到竹桌边扶着桌边坐下,骂道:“我可是以我的血味喂她,你们两个怎么都要感谢我这个恩人的。”
启轩齐现在也看不到青丝,先过去扶住九竹。心下却极其诧异,九竹以血喂她,只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到底给了青丝多少的血。
“我现在只是救她一时,至少能保住她的魂魄。只是她的身体还是薄弱的很,接下来要你以血喂她。”九竹慢慢说道,不再是往日那样的笑。他现在是苦笑,为了那把笛子,还要搭进自己的血,他怎么就没见自己以前那么好心去救一个人或者是一个鬼魂。
“以血喂她。”启轩齐幽幽说着,目光却落在了床榻之上,虽然他什么都看不见,却还是注视着,仿佛这样就能看到:“只要她能活,以血喂她又如何,就是这条命也甘愿。”
青丝闻言,悠悠转头望他,两两相望,却是阴阳相隔,最苦的还是活着的人。但是她如今毁容,就算让启轩齐望见了,难保不会吓到他,离自己而去。就算启轩齐不离自己而去,自己还会安然呆在他的身边吗?这样的容颜,就算他不顾及,自己还是会顾及的,情愿他永远看不到。
青丝只想了一个瞬间,那边九竹跳起来开骂:“什么死啊死的,天天都是这些话,就是你要想死啊死的,才会让她变成那样,算来算去这是你的错。”九竹骂着,开始用手戳着启轩齐的肩膀继续骂道:“你死了怎么救她,难道还要我以血喂她?我的血可是很宝贵的,我好不容易活着,怎么可能要那么快死,所以你要救她,就必须让你自己先活着,要是再让我听到什么死啊死的,我就把你们两个都杀了。”
启轩齐被他戳的连连后退,他没见过这样的人,教他还要威胁他。但是他明白九竹说的话都是为他好的。所以启轩齐就默然,任他戳着自己也不还手,毕竟他还是自己的恩人。
九竹说累了,又转回去坐在竹椅上,挥了挥手叫道:“我饿了,体力不支,鲜血尽亏,你快去打野鸡野鸭野猪什么的去,越多越好。”
九竹突然说到,启轩齐愣住了,这个人现在在这叫苦叫累了。“你要是不去打野鸡野鸭野猪,我就会饿死的,饿死了就没力气救她了,没力气救她,她也会死的,难道你想让她死吗?这可是两条人命。”九竹见他不动,又跳了下来唠叨道。
启轩齐最受不了别人的一件事就是唠叨,所以只好识相地出去打他口中所谓的野鸡野鸭野猪。
青丝见到启轩齐转身出去,终于笑了:“很少有人能说动他去做什么,只怕你是第一人了。”
“他那个是榆木脑袋,不使出杀手锏威胁他,他才不会听别人的话。”九竹替自己倒了杯茶含笑道:“世界上男人这么多,比如像我。”九竹突然凑到青丝的面前指着自己,自我夸道:“你说像我这么好的,这么有菩萨心肠的人,你干嘛要那个榆木脑袋的人啊。”
青丝抬手点了一下他的头,虽然手指从他的身体里穿过:“如果你要有那么好,你就应该去打野鸡野鸭野猪了,还要再这唠叨。再唠叨你就老了。”
“我这是教你们,要是别人我还懒的去说。”九竹挥掉她的手,转身朝竹椅走去。青丝笑颜如花望着九竹:“好好好,你是在教我们,你最伟大,最善良了。”“那是。”九竹继续倒茶。
就在这两个人在竹屋里吵着谁最善良之时,启轩齐被九竹赶去抓他口中所说的野鸡野鸭野猪。只是这三样他都看不到,倒是看见了一只野兔。
启轩齐纵身一跃,一把抓住了那只要逃往树林里的野兔。那只野兔在他的手里不断地挣扎着,望着把自己抓住的人,不断的蹬着自己的兔腿。而启轩齐就抓着它,赶回去交差。
一路赶到竹屋,启轩齐在九竹的唠叨之下,还要替他架火烤兔子肉,当一切准备妥当,香喷喷的兔子肉好了之后,启轩齐还要扒一半给九竹。
他不禁苦笑,活了这么的久,还是第一次毫无怨言地任由人摆布。不,不是人,是一个妖摆布。青丝在竹屋里,望着启轩齐苦笑的脸庞,心里突然一阵地纠痛。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才能活着?可是活着又怎么样,我的模样总会吓到你的。
第一次,青丝希望启轩齐不要看见她,永远都不要看见她。也是第一次,她才觉得,或许这样的距离也是很好的。
夜,很快就黑了。这一夜,似乎来的特别的快。启轩齐坐在竹梯上,他的身边跟着两个人。一妖一鬼。
九竹吃饱喝足,满意地靠在竹柱上望着天上的星星,然后含笑悠悠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星星了。”
“有多久了?”启轩齐问道。他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星星了。从青丝死的时候,已经有两年多了,应该快三年了。时间过的好快,朗朗一过,已是物事人非。
九竹眯眼望着天上的星星,记忆却飘地很远很远:“几十年了,都快一百年了。”
“一百年。”启轩齐抬头看他,黑暗中,他的侧脸,格外的寂寞,比自己还要寂寞:“难道你一百年都是一个人过吗?”启轩齐难以想象一百年没有任何的人陪,这样的人会怎么过下去。难道他不怕寂寞?可是为什么他还是会那样的笑着,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寂寞的人。
九竹含笑,将目光移到启轩齐的脸上:“等到你寂寞的时候,你就觉得不会那么的寂寞。或许你也会习惯,然后开始享受这种寂寞。”九竹将整个人靠在了竹柱上,懒懒地道:“或许就是得到的太多,所以就注定会失去些。”
“你得到了什么?”问这话的是青丝,她一直在听,忍不住对他好奇。他究竟得到了,又失去了什么?这个人有什么样的过往呢。
九竹瞥了青丝一眼,又望着天空,天空很黑,能看清的就是满天的星星了:“我得到了生命,却又失去了另一个的生命,然后就一个人的活着。”九竹含笑说道,但是眼里看到的却不是满天的星星,而是在几十年前的记忆。
那时候山上是漫天的大雪,小小年纪的九竹陪着自己的外婆去挖树根,野菜。大冬天的山上没有一样吃的东西,但是有树根野菜,那时候就已经很满足了。
小小的九竹提着篮子一蹦一跳地在前方带路,然后他看到了一条红色的痕迹,那是红红的鲜血,一直延伸着。九竹的目光也随着那红色的血迹延伸着,落在了一团白白地东西身上。
九竹就慢慢地走了过去,抱起那团跟他一样重的白白的东西。待他看清楚之时,才发现那是一只狐狸,一只白毛狐狸。九竹吓的连忙尖叫,一把推开了那只狐狸。随后的外婆听到九竹的声音连忙赶了过来,就看见一只白毛的狐狸在雪地中簌簌发抖。
外婆的眼睛突然一亮,拍了拍九竹的脑袋:“乖孙子,把它抱回去,拿去卖了换钱,我们这个冬天就不愁了。”
“外婆。”小小的九竹虽然不知道钱究竟有多重要,但是听外婆说要把它卖了,就是要丢掉它,连忙又跑过去抱住那只白毛狐狸,将它护在自己的怀中:“外婆不要卖它,不要丢掉它,它受伤了,不救会死的。”说着说着,既然抱着白毛狐狸坐在雪地里哭了起来。
外婆拿他没办法,只好哄道:“好好好,乖孙子说不卖我们就不卖,我们把它抱回去包扎。”
于是一老一小带着一只白毛狐狸回去,全然忘记了要去挖树根野菜的事。或许连九竹后来都想不到,自己不过是救了它的一命,竟能让它毁了百年的道行救自己一命,让自己成妖。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九竹幽幽叹了口气,将思绪拉了回来。转头之时,就见青丝和启轩齐怔怔地看着自己。
“你们干嘛。”被他们看的奇怪,九竹恼怒问道。“你哭了。”启轩齐先回过神,瞥了他一眼,目光又移到其他的地方。
哭了。九竹往脸上一摸,自己的脸上真的有泪痕。九竹怔怔地望着那泪痕,他已经很没有哭了,这次怎么会突然哭了呢。
“如果没有回忆,没有记得那么地深刻,就不会在突然想起来时,发现自己原来也是那么的寂寞,只要一个回忆,就能让自己泪流满面。”青丝慢慢说道,这种感觉,她知道,并能深刻地体会那种痛苦。只是眼前的人却从来不知道,而选择了逃避。
“什么乱七八糟的。”九竹跳了起来骂道:“那么煽情的东西我怎么会有呢。像我这么一年四季,百年到头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生活的人,怎么会有煽情的东西。你们就是在诬陷我这个伟大善良的好妖。”
青丝笑颜嫣然地看着九竹在自己面前跳脚,口是心非地说了一大堆。但是启轩齐却突然抓住九竹,蹙眉望着他:“你说,该怎么见到一个魂魄呢?”看着面前九竹才能见到的青丝,才能同她说话,启轩齐的心里一个翻涌。他也同样是死过又复活的人,为什么就不能见到青丝。
但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话犹如当头冷水泼下,浇灭了所以的笑颜。九竹停顿在那,望着启轩齐身后的青丝。她的面容已经被灼伤,她能愿意让自己爱的人见吗?
青丝望了一眼启轩齐,又望着九竹,然后幽然转身不看他们两个。
“有办法吗?”启轩齐见九竹迟迟不肯回答,又问道。他已经是在恳求他了。他从来没有这样低声下气地恳求别人,惟独这一次,只要让他见到青丝,让他低声下气他也甘愿。
“我没有办法。”九竹挥开了启轩齐的手,却是望着青丝慢慢说道:“她现在是个小鬼,力量薄弱,根本没有办法出现,除非你自己有办法见到她。”
九竹说完这话的时候,启轩齐慢慢地放开了他的手。青丝已经转身进了竹屋。
一切都静了。沉闷地气流在慢慢流转。
青丝躲在门后静静地看着启轩齐,她不能让他见到自己,她害怕让他见到自己。
九竹转身进屋,在经过青丝身边的时候,静静地看了她一眼:“你要自己想想。”
青丝不知道该想什么,然后她听见启轩齐在说话,青丝就走过去,坐在了他的旁边听他说。“我会见到你的,我一定要见到你的。我要让你复活,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再也不离开,生生世世不离开。”
“我知道你在我旁边的,你一定也有听见的。青丝,我不能让你离开我的。知道吗!”启轩齐说着,说的很慢很慢,却突然转头望着青丝的方向。启轩齐抬手,他知道青丝一定在他的面前,不会离开他的。
青丝被他吓一跳,启轩齐转过脸望她的时候,她以为他看见她了,但是没有。他的眼里映不出她的影子。他的手却在她的脸上留连。瞬间,眼泪流出,时隔三年,才因为这一刻,而流出了鬼泪。一直一直,却流不到他的手心。
“对不起,如果你要看见我,我只能离开,我这样子你不能见。就算你不在乎,我也在乎的。”青丝轻手拂过他的脸庞,留连忘返,那鬼泪却一滴一滴落在了她的心里:“对不起。”说完这一句,青丝转身就走,不让自己有一刻的留恋。
启轩齐只感觉到有一阵风吹拂而过,却不知道眼前究竟怎么了。他的手仍停留在半空之中,但是那个留恋的人却已经转身离去。
容颜尽,韶华落,转身已是泪拂面。夜隐秘,梦涟漪,无邪之间指纤细。恍若笑尘世沧桑,遣散一片落花。
启轩齐的手终于放了下来,但是他的心空落落的,好似失去了什么。有一份不安在慢慢地扩散。“青丝。”启轩齐突然呢喃而出,却无人回应。
好一会儿,九竹从竹屋度步出来,就看见启轩齐还是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九竹终于走到他的后面,问道:“青丝呢?我感觉不到她的鬼气。”
“什么?”启轩齐慌乱站起,那心里的空落越来越大,不安扩散的越来越多。青丝不见了吗?为什么,她会去哪里?
九竹挑眉望着眼前的人,然后颔首望向前方。那里漆黑一片,但是有薄弱的鬼气从那里传出来:“她去了树林了,她逃走了。”
“为什么?”启轩齐掠身就要往树林里过去。为什么会突然要离开,究竟是怎么了。一切的一切,就今天已经发生了太多太多,为什么她还是离开?
九竹见他要走,连忙拉住了他:“我陪你去找。”他说的极其地认真:“我和你说为什么。”
启轩齐来不及和他继续客套,拉着九竹就走。往那一片漆黑的树林里过去。
“她的脸毁了,在今早救你的时候,她的脸已经被阳光灼伤,像烧焦的那样,恐怖狰狞。我想她怕到时候你见到她会怕。”
“可是我不在乎她究竟变成什么样的。我只要她好好的就好,不管怎么样,都不会离开她的。”
“我想是她在乎。每个女子都爱美,要是让她自己以那样的面容对着你,就算你不在乎,她也会在乎的。”
“要是那样,我更不能离开她。”
每一句话每一句话都回荡在启轩齐地心里,在走近树林里,启轩齐更是迷茫。前方一片的漆黑,他又该怎么样才能找到她,看到她。
九竹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在树林里寻找着青丝微弱地鬼气。这两个人尽是给他找麻烦。九竹在心里哀号。这片树林,他已经有几十年没来了。几十年来他仇恨这片树林,将它与自己的世界隔开,而如今为了替人寻找一个人,就要来到这片树林。
树林里很黑,夜色将这一片地方笼罩。九竹远远的就可见树林之中不时有十几双的眼睛闪着幽绿的光芒盯着他们——妖得眼力是极其得好的,九竹一眼就看得出是十几只狼围着他们,却迟迟不敢上前。
“在前方。”九竹闻到了一点鬼气,是从前方传来。启轩齐闻言,拉着九竹就要往树林深处而去,却不想他一动不动,迟迟不走。
“怎么了?”启轩齐蹙眉,这时候九竹为什么也不动。
九竹瞧出了他眼底的疑惑,但是他也恐慌,他不能去,不能再因为一个人而更深地踏进那片树林。“我只能帮你到这,这树林我去不得。”九竹拉开了启轩齐的手,退了几步说道:“我可以帮你其他的,但是我不能进这树林。”
启轩齐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恐慌,也不逼他,只是缓缓道:“你先回去,我自己去找。”说罢,转身就往树林深处去。
九竹一直站在那里,没有离去,更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那看着启轩齐的白衣消失在夜幕之中。然后他听到启轩齐地呼唤。
曾几何时,他也曾有过这样——慌乱,不安,在树林里徘徊,只是因为自己死了。因为自己死了,所以害得要他以命还命。
“白狐,白狐。”是慌乱无助地灵魂。九竹不安地在树林里穿荡,他只记得有几匹狼来了,然后就感觉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待醒来时,看见的只是几堆白骨。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死了,不是活着,是死了。
九竹不安地想逃离这片树林,但是越慌乱越是找不到出路。夜很黑,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许不要出来就好。都是白狐的错,他为什么要逃出去,为什么要让自己去找他,都是他的错自己才死的,都是他的错。
就在九竹不停地指责白狐地时候,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然后定定地看着自己。
“都是你的错,我不要死的,都是你的错,为什么要到这里面来。我死了,我不要死的。”九竹害怕的口不折言,不断地骂着眼前的人。
那是一个很美的人,仿似他是神仙一般,世间万物都侵袭不了他。但是现在他就站在九竹面前,望着只剩下一缕魂魄的九竹,不还一句话。
九竹不安地朝他乱踢乱打,却发现自己的魂魄只是穿过他的身体。九竹心里更为不安,慌乱地乱叫着。
白狐心下不忍,他的眼底也是一片的慌乱:“我救你,我有办法救你的,你跟我回去,我会让你活过来的。”
“你骗我,你不在树林里,你为什么要逃,我不要死,死好恐怖,我不要死的。”九竹没听见他的话,只是不断的恨,不断地骂。
“我有办法的,我会让你重生的。我是妖,我就有办法的。”
九竹慌乱地回神,望着眼前漆黑的树林。突然间觉得脸上一片冰凉。他抬手一摸,是泪水,自己又流泪了。那些记忆不断的侵袭回来… …白狐,都是我的错。
启轩齐越走越进树林深去,但是不论他怎么叫,怎么喊,青丝就是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那种不安的感觉还在持续,慢慢地扩大。
“青丝,你出来,你不要离开我的。不能离开我的。我求你了。”启轩齐疯狂地冲着树林深处跑处,但是没有,他找不到,那种安心地感觉也没有。
一路狂奔至树林深处,月色越来越浓,树林也越来越黑。那些幽绿的双眼慢慢随他移动。终于按耐不住冲到启轩齐的周围,团团将他包围。
那是十几只狼,在黑夜中出没。感觉到启轩齐周身没有那种妖的气味,就慢慢地向他靠近。
启轩齐本是找不到青丝,怒火已经直窜而上,这时偏偏不知好歹的狼又将他围住。一团怒火霎时爆发。十几匹狼显然也感觉到了他的怒火,有些不敢动,只有胆大的几只当先扑了上去撕咬。
启轩齐单拳已对。一掌就劈在了扑过来的一只狼的身上。那只狼哀号一声落在了地上。显然不明白他的力量为何会如此地大。
一只狼被启轩齐劈落在地,启轩齐却未停手,隔空又连劈几掌,招招落在几匹狼的身上。那些狼见几只对付不了启轩齐,十几只突然齐齐而上,扑到启轩齐的身上。
青丝本是越走越进树林深处,但是她听见启轩齐的声音了。他在找她,所以又折回回去。而折回回去之时,就看见启轩齐和十几只狼在劈斗,狼狈不堪。她‘啊’了一声飘到启轩齐的身边,试图阻止这些狼将他吞噬。
但是她的力量是微薄地,她不能帮上他的任何的忙。而现在她后悔了,为什么她要跑,为什么她在乎那么多要跑。如果她不跑的话,那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启轩齐就不会来找她,也不会被狼围击。而现在她却什么忙也不上,只能看着眼前地人与狼搏斗。
启轩齐与狼劈斗,但是明显的是他占上风。那些狼不断被他劈落。有些甚至被他一掌给劈死了。狼不断地在他的身上撕咬着,在启轩齐地身上流下伤口。启轩齐怒火加上,手上一掌加力,凌空连发几掌劈了下去。一些狼哀号一声,落在了地上。终于,那些狼跃了下来,站在两丈之外望着满身是血的启轩齐,想这个人也不大好对付,灰溜溜地逃到树林深处。
青丝心下一阵纠痛。望着面前满身是血的人,都是她害他。她不该任性的跑走的。
启轩齐慢慢的移动脚步,他现在还不能倒下,至少他要找到青丝,他不能让她跑走的,不能让她离开的。启轩齐慢慢的移动,罔故自己血流不止地伤口。青丝却是泪流满面,一滴一滴地滴落下去。
她不能让他再动了,她要让他知道自己在他的面前。就在他的面前,再也不离开了。但是启轩齐没有感觉,仍旧是一步一步地往树林地深处走去。
“别走了,别走了,不要再走了。”青丝飘到他的面前,一把拦住启轩齐,希望他能就此停下脚步。但是他没有,一直一直往前走,穿过她的身体,往前走。
青丝又飘到他的面前,又拦住,眼泪却不由自主地越流越多:“我在你面前啊,你别走了,我也不走了。”但是启轩齐始终没有停下,不停地走,不停地走,一次又一次地穿过她的身体。
“我就在你面前啊,不要再找了,我就在你面前啊。”眼泪越滴越多,越流越多,慢慢的变成了稠稠的血泪,从青丝的眼里,滴在启轩齐的心里。
启轩齐顿时顿住,望着眼前暗黑的树林。那一瞬间,他的心里起了一片的涟漪。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哭,一直在哭,叫他回去。
“青丝。”启轩齐望着远处,幽幽叹了口气慢慢说道:“我看不到你,我们不要玩了,回去。回去,我一定会让你复活的,就算逆天而行,与天作对,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死,也要把你拉着。”
最后的一句话,启轩齐说的狠绝。青丝点了点头,跟着他的身边,同他折返回去。
就算逆天而行,与天作对,也只是不想你离我而去,仅此而已。
九竹一直等候在原地,待他以为两个人不会再出来的时候,树林深处有两人慢慢行来。九竹脸上欣喜一片,但是看到启轩齐身上不停留着的血,哀号出声:“你怎么搞的,难道我回去还要替你疗伤,你知不知道那很累的。”
“大不了到时候我去抓只野猪给你做补偿。”启轩齐幽幽说道,他已经很累了,没空听九竹在那说一大堆地废话。
九竹将他整个人扶住,嘴上却不忘继续唠叨:“这可是你说的,明天你就去给我抓只野猪回来,抓不到野猪,你就不要想我救你了。”
启轩齐已经没力气再笑了,只能点了点头任他扶着,听着他一路唠叨走回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