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二十六章 可恨良辰天不与(一)(1 / 1)
纪迟诧异地看着简越,不过转瞬之间,神色恢复了正常,道:“不认识。”
“哟,这充傻的招数与那老货真是一模一样。”简越道,“老实说,否则我把你的底细告诉祁公子,谷主?”
听闻最后二字,纪迟脸色瞬时变为灰白色,“他”缓缓道:“若我说我也不清楚,你信吗?”
“不信。老货为你下了茫茫昆山,怎么可能离你而去?”简越道。
“师父就在附近,但我的确不知他究竟在何处。你若不信,即便是暴露了我的身份,我也是这几句话。况且,你也不希望西晔国与我族为敌吧。”纪迟盯着他道。
简越闻言,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便罢了。不过,你要给我封口费,还有作为师叔,你要支付养老费。”
纪迟一愣,道:“这就是你先前所说的‘欠钱’?”
“没错。”简越奸笑道。
纪迟不情愿地拿出钱囊,倒出一些碎银,摊手给简越道:“只有这些了。”
简越很不厚道地全部拿走了,然后让小越叼着钱囊屁颠屁颠地跟在自己身后。
下楼梯的时候,简越一顿,他感觉到祁见颜就站在不远处,于是压着声音道:“祁公子,皇上决定派公主来和亲,对象是大皇子。”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妙!”祁见颜道。
简越面上浮出了笑意,下了楼。
回到宅子,便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醇香的酒味四溢开来,勾人馋虫。屋门口横七竖八地摆着空酒壶,地面也洒了一滩滩的酒。
屋内一蓝衣一玄衣席地而坐,手中均拿着酒壶狠灌。蓝衣旁坐着殷子悠,默默地看着两人。
“怎么回事?”简越问道。
“不知为何,今日两人见面就开始拼酒,我根本劝不住。”殷子悠站了起来道。
简越看着满脸通红,但依旧倔强在灌酒的殷碧珩,体会到了他的执着。然而,执着又能如何,现实地说,执着又不能当饭吃。他忽而想起多年前昆山上的那一幕,各人的命其实早已定下,可是有些人偏偏不信,想争,强扭的瓜终不甜。
简越夺了殷碧珩的酒,呵斥道:“你像什么样子!”
殷碧珩看了半天,认出了简越,缓缓道:“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角落处的肖甲闻言,焦急地看着简越。
简越一字一顿道:“凭我是知情者。”
殷碧珩眯着眼睛,忽而向后瘫倒在地上,喃喃道:“什么知情不知情,事在人为,只有有心,哪怕身份之隔,都没有关系。”
简越长叹了口气,有些话他不便表明,当年的那幅好姻缘被无意打乱,他虽知结局,但天机,不可泄露。在昆山上,不过觉得是几根红线之差,到了山下,才知其中的复杂。
蓝衣缓缓地站起,他不如殷碧珩醉得厉害,脸上虽泛着酡红,看上去较为清醒。他缓缓地给简越作揖,道:“睿王,前段时间多有得罪,请海涵。”
“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简越笑道。
“落棠族的族长提到他的故人,名简越,姓段,那时便有疑惑。同时,揣度镇南王派我们来的意图,想必是与两国的纷争有关。”邹随道。
“睿王,睿王怎么会来?”殷碧珩抚着额头道。
简越蹲下,扶起殷碧珩,对邹随道:“难为你醉了还想得这么清楚。我先扶侯爷休息,你也先休息,有些事,是时候,我自然会与你说的。”
小院中,一女子拿着喷壶浇水。素色的衣服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清冷。木簪松松地挽着大半的青丝,垂下的几绺墨发随着风飘扬。
“子悠。”邹随站在门口唤道。他的明眸映着疲惫,身上泛着淡淡的酒气。
殷子悠闻言,放下了手中的喷壶,走到邹随跟前,蹙着眉道:“怎么喝酒了?”
忽而,她跌入了温暖的怀抱。鼻尖飘着混入了酒味的草药相,清淡中泛着浓郁。
“心情不好吗?”殷子悠问道。
“子悠,我其实很不确定。”邹随道。声音中含着不自信。
“何苦为难自己。”殷子悠将手伸到邹随的背后,紧紧地搂住他。
邹随深深地吸了口气,道:“我当初明明喜欢你,可是我不愿意回应你的感情。你难道一点也不奇怪吗?”
“你若是不想说,我也不问。至少我们在一起,不是吗?”
“可是我怕。”
殷子悠问言,猛然抬头,看到邹随的眸子中开始泛着湖绿色的光芒,微诧。
“子悠,无论我如何淡定。我还是很介意你是郡主,我是平民。流言蜚语可以不在意,但我不能忍受别人对你的中伤。我也怕某天,你离我而去——”
食指封住了邹随的嘴。
“倘若放手的不是你,我一定不会松开我的手。邹随,我爱你。”说完,她搂住了邹随的脖颈,垫起脚尖,吻了上去。
不远处,一人扶着墙望着。他的手顺着粗糙的墙面缓缓地下滑。
该放手了。
他渐渐转身,心中的痛再也抑制不住了。鼻尖冒出了酸楚的感觉。从此,她是姑姑,只能是姑姑了。
屋顶上坐着两人。其中一人不过十三四光景,一双灵动的眼睛盯着院中搂的两人,道:“阿越,这下我犯愁了。”
简越有种大吼一声的冲动,许久,道:“我都快疯了。那老头怎么尽派这种差事给我。”
小越嘿嘿一笑,道:“这么多年,帮师父干一件事都不行了?”
“去去去,你这狼崽子。你懂什么?”简越道。
小越躺在屋瓦上,头枕着双手,道:“当年皇室中腥风血雨都被你摆平,这种小事你还摆不平。”
“那不一样。”简越的眼光一下深沉了起来,往事又浮现在脑海中。
那是情窦出来的年纪,可他却在步步谋划,等到他终于自由了之后,却发现再也爱不上人了。爱情原来也是需要季节的,就像百花春季绽放,秋季凋零。
小越来了兴致,道:“哪里不一样了?”
简越歪头想了一会道:“你想啊,我当初若是不用些非常手段,我项上人头早已不见。而今日我又没性命之虞,自然不愿去插手这种苦差事。”
小越瞪大眼睛,道:“原来你是这么自私的人,这些年,我看错你了。”
简越笑着,也缓缓地躺了下来。
天空万里无云,包容着万物。人的心胸是否也该如此?
如是想着,两人皆睡了过去。结果,吹了许久的寒风,第二日都打起了喷嚏。殷碧珩不解地摸着小越的狼头,喃喃道:“你皮毛这么厚实,怎么也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