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八章 陌上轻雷听渐隐(二)(1 / 1)
殷府。
殷飞墨疾步而行,最终在莲花池边驻足。
此时正是接天莲叶的时节,清澈的池水被摇曳的莲叶层层叠叠地遮挡。几朵粉嫩的荷花傲然地立于莲叶之上,夺目出彩。
“子悠。”他轻声唤道。
“父亲。”殷子悠抬眸道。
“邹随将要南下,子悠想去吗?”殷飞墨的语气中透着些许的玩笑。
殷子悠微讶,道:“为何事?”
“自然是关于谢家的。”殷飞墨道。
殷子悠低头思虑了片刻,道:“好。”
殷飞墨的笑意更浓了,道:“你去见见邹随吧,他入府已有几月,你们该好好畅谈一番了。”
内城的街道上,一清秀的小厮,手中捧着一件丝质的白袍,小心翼翼地前行。
谢府。
看到门匾上鎏金的大字,他长吁了一口气,扣响了朱门。
谢家后院,一冶艳的男子正攒眉将一幅刚画好的青竹图揉成一团,轻甩手臂,抛到了几丈之远。
他微启朱唇,道:“老先生自称天任星下凡,可是知晓那些前缘往事?”
一老者拱手立于一旁,道:“谢辞阙自然与别人不同,是带着两世的血泪而来。”
“血泪?”谢辞阙微眯着眼道。
老者颔首,道:“你锁骨处的血莲是两世血泪的凝结。而今,便是第三世。千年的夙愿,今世了结。”
谢辞阙满目的质疑,道:“即便有前缘,谢辞阙本是无心之人,谈何千年执念!”
“少爷。”管家匆匆跑来道,“门外一小厮送衣袍过来,执意要交到你的手上。”
谢辞阙了然一笑,道:“殷家人倒真不近人情。”
他飘然而走,忽而又顿下步子,回首道:“老先生请便。”
老者不语,高深莫测地看着谢辞阙,轻颔首。
走过长廊,到了大门口,只见一小厮踮起脚,焦急地向府内张望。
“倒是个忠心的奴才。”谢辞阙步履轻盈而来。
“谢大人,这是郡主叫小的送还过来的。还有这封信,说务必要送到你的手上。”小厮恭敬道。
“哦?”谢辞阙两根修长的手指夹起那封信,放在鼻下轻嗅,一脸的陶醉。
“这气息像及了她,清澈冰冷的女子,让人欲罢不能。”谢辞阙缓缓道。
素白的信笺被抽出,一行娟秀的墨字:“还袍于君,就此谢过。”
谢辞阙挑眉,微笑着对小厮道:“告诉你家主子,后会有期。”他好心情地把信笺放回信封,脚步流畅地离去了。
天阴沉,压抑地让人窒息。
日子如翻书般,一页一页,转瞬即逝。
又是一日早朝。
龙座上,段无痕震怒。
一本奏折从天而降,狠狠地砸落在地上。
“谢曜!”他喝道,“看看,这是什么!”
尚书令谢曜从队中走出,捡起地上的奏折,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脸色大变,道:“皇上,请息怒。”说完,就跪了下来。
段无痕冷然地看着他道:“栾连书为卫尉少卿,利用职务之便,私藏军甲千副,可谓居心叵测!但他又为谢家女婿,谢曜啊,谢曜,你真是让朕失望。”
谢曜俯首道:“微臣对皇上,忠心耿耿,日月可鉴。然,谢家出了这样的事,是臣的疏忽,臣愿辞去尚书令的职位,以示惩戒。”
段无痕看着伏地的谢曜道:“谢曜有失察之责,即刻免尚书令,左迁尚书左仆射。”
“谢主隆恩。”谢曜道。
“邹随。”段无痕道。
“微臣在。”
“朕察邹爱卿有明察秋毫之心,调为侍御史,从六品下,即刻南下,彻查栾连书之案。同时,户部侍郎谢辞阙一同前往,协助邹爱卿。所到之处,如朕躬亲。”
一直静默的镇南王,此时忽而出声道:“臣有一请求。”
“王爷请讲。”段无痕道。
“臣冒昧举荐臣女,与邹大人一道南下。”
如一声惊雷乍响。
“镇南王,这女子应精于女红,怎么能参政呢?”
“红颜祸水,这不是乱朝廷大纲?”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殷飞墨拱手道:“全凭皇上定夺。”
段无痕默然良久,道:“天耀无女子入仕先例,平南郡主若是愿意南下也无不可,只是作为随行人员,恐怕金枝玉叶,受不了路途劳苦。”
“臣女一心愿与皇上分忧,不惧风霜。多谢皇上肯首。”殷飞墨道。
退朝后,谢辞阙三步并作两步,赶上了谢曜。
“爹,此次南下,有何叮嘱?”
谢曜面色凝重道:“没想到,栾连书在我们眼皮底下,做出这等事。皇上也不是真心想除谢家,无非是走个过场。但是谢家不能为此埋下祸根。”
谢辞阙了然,道:“那么小妹那边,就请爹多多照看。”
谢曜振了振衣袂,道:“这几年也太惯了她,谢家的儿女,该有点忧患意识。否则,下次损失的不是一个夫婿。”
一日的光阴匆匆而过,转眼到了晚上。
空里流霜飞,明月清冷。踏着一地的清辉,殷子悠到了一静谧的院落。
烛光从窗上蒙的绫绡中透出,暗淡地撒了一地。
殷子悠轻声走到门口,小巧的绣鞋踩住了从门缝溜出的几缕烛光。
扣门声响起,一清朗的声音问道:“是谁?”
“是我。”殷子悠答道。
门开了,背着一室的光芒,看不真切邹随的表情。
“郡主。”他道。
殷子悠故作严肃着将食指放在邹随的唇边,登时感觉到邹随身形的一颤。
“子悠,叫我子悠。”殷子悠道。
“子……悠。”邹随双唇翕动,在殷子悠的指腹上留下酥□□痒的感觉。
殷子悠的双眸在昏黄的烛光下,亮得惊人,直直锁住邹随的容颜。
邹随亦凝神看着殷子悠,眸中流光四溢。
“我……”
“我……”两人异口同声道。
月上柳梢头,风光正好。
“子悠,屋里坐。”良久,邹随道。